我收起信封,放到炭火中直到信封化為灰燼才收回視線。窗外飄著鵝毛大雪,這種天氣連一向喜歡來我這里討酒喝的沉夭也懶得出門。算了一下,自宋亦決定成仙離開這里也有一年有余了,他的物件我也未曾動過,他這人想回來便回來,更不喜別人碰他的東西。
來我這酒館喝酒的不是帶著故事來的就是尋宋亦的,前幾日穿戴皆珠光寶氣的夫人一連幾日都來像我打聽宋亦的下落。宋亦雖待在這里的時間較短,但竟還有人記得他,我不知這究竟是好還是壞。
葉九初來時我正懶洋洋的窩在宋亦為我做的藤椅上看著院中初雪盛開的紅梅,委實一番好景色。她抱歉的看向我,佛了佛身上的落雪。“來時見酒館沒人,便尋了這邊,姑娘可是酒館的主人?”
我也懶得站起身,招呼著她隨便坐下。“店里只有我一人,姑娘要是渴了這有剛泡好的碧螺春,無需客氣。”頓了頓又道:“可是有時相求。”
她在我身旁找了個椅子坐下,端起茶杯放在嘴邊輕吹了吹輕抿一口。眼睛看著院中的紅梅輕笑道:“近幾日煩悶得很,想來你這里聽人講故事,索性就來了。”
中秋節(jié),街道兩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商品,天還未黑,商販們早已將各種花燈拿出來擺放在貨架最顯眼的地方。葉九初叼著糖人獨自劃船手中拿著魚竿悠哉的釣著魚,不遠處的畫舫上傳來女子的輕笑聲,斜眼看了一眼,船外掛滿了燈籠,一排排的很是顯眼。
不用細看便知道定是哪個富家的紈绔子弟的畫舫,能有如此張揚且有把“有錢”二字寫在臉上的還真沒有幾人。只怕是淮安城內季家的公子了,出門不帶著幾千銀票他還真不好意思出門。
“噗通”一聲的落水聲驚散了魚鉤下的魚,四處逃散。葉九初一牙咬斷嘴中的糖人,半個糖人落進水中。畫舫上的姑娘們驚呼的趴在船欄桿上向下張望,沒人敢下去。那落水的的人好巧不巧的落到葉九初船邊,撲騰了幾下沒了動靜。“罷了罷了!”放下手中魚竿一躍進入水中。
拖著季遠濕漉漉的上岸,踢了踢昏迷的季遠搖搖頭,這般沒用的人說暈就暈。在他的身上翻了翻,掏出一個錢袋,在手中墊了墊足有十兩銀子。“算是我救了你一命,外加買衣服的錢。”
如果葉九初知道當初救了季遠會被纏上,打死她也不會救他。
拿著錢袋大搖大擺的走了,遠遠的便看見阿蘿站在福來客棧焦急的張望著。眼睛放光的瞄到葉九初,大步的走到葉九初面前數(shù)落著她。“姑娘,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夫人她們都等著你們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慌什么。她們若是真心,等上一會又有何妨。”葉九初整理了一下濕漉漉的衣服道:“至少先讓你家姑娘換身衣服,穿成這樣才是有失禮儀。”
“姑娘你……”
成衣店內,阿蘿拿著一件玫紅色衣裙說:“姑娘,這件好看。”
“不行,太鮮艷了。”
“那這件呢,粉色的,既不鮮艷又襯膚色。”
“不行,樣式太老了。”從貨架上隨意拿下一件衣服,純白色的,領口和袖口秀有竹葉紋。“就它了。”
“姑娘,這件會不會太素了。”
“素了最好。”葉九初付了錢走到后面,停下腳步叫住發(fā)愣的阿蘿。“還愣著干嘛,還不快幫我。”
對于這場相親,完全是她娘替她做主的。她本無心去,奈何娘不停的勸說她。“就算走個過場也好,總不能佛了人家的面子,畢竟張家與你爹也算頗交甚深。”
勉強的擠出笑容,含笑著打招呼。順便把張家的公子掃了一眼,穿戴倒也整齊,樣貌勉強能看上幾眼。幾句噓寒問暖下來,張夫人和她娘相識的看了一眼道:“剛剛想起今日梨園開戲,我與你娘就不在這里打擾你們年輕人了。”
葉九初見她們走后,直接毫無形象可言的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加起桌子上的菜,點點頭,味道不錯。酒足飯飽后才想起對面還坐著張家的公子,挑眉道:“說實話吧,今日這場相親我們都是被逼無奈才來的,大家都當認識一下沒必要當真。”
那人笑道:“若是在下是認真的,姑娘可愿意。”
夾菜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即道:“張公子還真是心有成竹,前幾日聽聞張公子與青樓的姑娘私奔,最后被你爹抓回來了,你也有幾次試圖逃跑。這件事鬧的淮安城內人人皆知,由此可見,張公子真是癡情之人,不知為何,又放棄了。公子莫生氣,九初也只是隨口一說。”
那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做了一會匆忙找了借口離去。葉九初站在窗戶邊看著那人步伐不穩(wěn)的跌跌撞撞離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恰巧被路過的季遠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