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章 知我者
凌秀清拿著一把手術(shù)剪,靜靜佇立在師兄身旁,他在給一位八級仙人做清創(chuàng)縫合,五寸長的口子在背部,右肩胛骨下方,深可見骨,再深一點的話,連肝膽腎都要被妖獸挖走了。
這么高級的仙人,距離金仙一步之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仙將,很得城主的看重,用龍君鵬的話來說就是靈犀城的后備干部中堅力量。
傷是一位大妖留下的,近日來,妖獸攻勢正在被逐步瓦解,妖王暴躁狂怒,連續(xù)派出大妖進攻修士,仙將們頻頻出手阻攔,困獸猶斗特別兇殘,受傷也在所難免,不過據(jù)說那只讓仙將重傷的大妖,已被他斬了。
仙將陶備是前天受的傷,以為自己可以搞定,誰知那妖力一直盤桓在傷口,血止不住,口關(guān)不上,如果坐等妖力慢慢煉化,精血早流干了,即使死不了,但陶備的實力也會在半年內(nèi)大打折扣,這對于一位隨伺在城主身邊的心腹仙將來說,可不太妙。
陳焰是城主的親侄子,得知陶備重傷,立刻向他推薦龍君鵬夫婦,這不,一大早陳焰就親自陪著陶備過來,讓龍君鵬抓緊時間治療。
這兩天傷員已經(jīng)處理得差不多,龍君鵬正閑得發(fā)慌,功勛也領(lǐng)得心慌,有病人送上門,他心里還挺高興的,自尊心特別重的他,可不愿意讓人說他吃白飯的。
專注于工作的男人,有種特別的魅力,龍君鵬兩手穩(wěn)穩(wěn)地抓著鑷子和持針器,快速而堅定地操作著,在陶備的背上留下整齊的針腳,他深邃的雙眸中,除了器械和傷口。別的一概看不見。
今天跑來圍觀手術(shù)的有十幾個仙人,有些是陶備的朋友或者下屬,有些是沖著龍君鵬的醫(yī)術(shù)來的。不管什么目的,帳篷里都沒人說話。眾人遠(yuǎn)遠(yuǎn)圍了一圈,關(guān)注著龍君鵬的一舉一動。
蹲在角落里的白澤突然挪了挪小爪子,悄悄傳音告訴美女主人:“姓蘇的壞女人來了!馬上就要進來!”
凌秀清幫助師兄剪掉一個線頭,稍微一偏頭,就看見蘇玉蘭掀起門簾走了進來,還是那身高調(diào)華麗的銀色仙衣,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仙人似的。
對上凌秀清的目光,蘇玉蘭眼神微凝。隨即若無其事扭臀走近,因為別的地方都站滿了人,只有凌秀清身邊有空位。
只是,蘇玉蘭剛走到凌秀清身邊,剛因為看到龍君鵬而欣喜,就被呵斥一聲:“走開!你擋我光了!”
凌秀清的站位是很準(zhǔn)確的,別的仙人也因為得到過告誡所以都不會站在那個角度,所以,眾人都一起鄙視蘇玉蘭,不過是個仙奴。怎么就敢隨便靠近,如果那里能站,還輪得到她?
每個外科醫(yī)生做手術(shù)時。都會有點小毛病,或者說是習(xí)慣,有人喜歡聽音樂,有人喜歡講笑話,還有人喜歡罵人。
龍君鵬修真了,視力好得不得了,擋光什么的只是借口,天天那么多人圍觀,他也會有壓力的好不好。每次留下一個口子,多點自由的空氣和光線。心情都會好很多。
現(xiàn)在,他就不愿意蘇玉蘭站在這里。這種人盡可夫的賤女人,他是最討厭的,看多一眼都想去洗眼睛,更何況,這是個想要他媳婦性命的毒婦!
千夫所指,可能有點夸張,但蘇玉蘭被當(dāng)眾呵斥,又被那么多仙兵仙將怒瞪,她是又羞又怒,臉都發(fā)青了,嬌軀顫抖著搖搖欲墜,深受打擊的小模樣。
“阿鵬,你,是在說我嗎?”蘇玉蘭不敢相信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兒對她說的話,竟然出口相詢,自然又引來眾仙集體鄙視一遍。
“蘇掌事,拜托你看看周圍好嗎?現(xiàn)場這么多人,為什么沒人站在那里?”龍君鵬停下縫合,沒扭頭看蘇玉蘭,但他緊擰的眉心和散發(fā)的一陣陣寒意,都讓眾仙心知肚明,他討厭蘇玉蘭。
陳焰是個老好人,龍君鵬都開口趕人了,他就沒說話,等著蘇玉蘭自己離開,可他低估了蘇玉蘭,人家就不走,紅著眼眶咬著下唇,等龍君鵬向她道歉。
“人家也不知道這里不能站人,你說一聲不就好了。”干嘛當(dāng)著凌秀清的面這樣讓她下不了臺,真是被他氣死了。
沒等龍君鵬再出聲,陶備轉(zhuǎn)過頭來了,兩米出頭魁梧的漢子躺在手術(shù)床上,也有一種頂天立地的氣勢,牛眼一瞪,吼道:“滾出去!”
對蘇玉蘭這個蘇府不同一般的仙奴,靈犀城的頭面人物就沒有不知道的,以陶備的身份地位,可不會對她客氣。
陶備此人,蘇玉蘭也是見過的,被城主的心腹愛將當(dāng)眾一吼,蘇玉蘭再也站不下去了,捂著臉奔出帳篷,哀婉的哭聲隱隱約約,竟是沒走遠(yuǎn),陳焰看了看仍站著不動的龍君鵬,皺皺眉頭,緩步走出去,將蘇玉蘭勸走了。
哭聲沒了,陶備朝龍君鵬點點頭,和顏悅色地說道:“我感覺好多了,阿鵬你繼續(xù)。”
陶備用“我”自稱,而不是本將、本仙,這也是對龍君鵬的一種肯定,后者的薄唇在口罩下歡快地勾起,黑亮的大眼微彎,點頭應(yīng)是,雙手又動了起來。
這段時間,凌秀清一直沒說話,她不想給人造成爭風(fēng)吃醋的印象,那太抬舉蘇玉蘭了,也不知仙人們懂不懂沉默就是最大的反抗。
十分鐘后,手術(shù)完畢,陶備不斷流失的精血被龍君鵬用物理手段阻止,即使妖力作用傷口一時難以愈合,也不會過多影響陶備的根本。
龍君鵬收拾器械,凌秀清放下剪刀,將一個治療碗里碾成粉末的丹藥用棉簽細(xì)細(xì)抹到傷口處,仙人的傷就是好治,極少感染滲液,連引流條都不用,抹完藥粉蓋上紗布包扎就可以了。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呼啦一下子,原本圍著陶備問長問短的仙人全部跑了個干凈,龍君鵬也跟著跑了,歡呼聲接踵而至,震耳欲聾。
“清清,好消息,蘇淺跟妖王干了一架,打贏了!”龍君鵬掀著門簾吼了一句又退了出去。
這種時候,凡是仙人陣營的都高興,眾仙大聲地議論著,從前線傳來的消息還不完整,但不妨礙眾人腦洞大開使勁想像,各種推測。
凌秀清慢慢收拾著器械和污物,各種淡定,她對靈犀城還沒有完全融入,這個好消息一笑而過了。
真實的講,她對靈犀城修真界有點排斥,因為她來這里之后遇到一些好人好事,但遭遇的壞人壞事更多,現(xiàn)在還有人日思夜想要取她的性命。
“美女主人,白澤想去看看淺淺主人。”白澤撲騰起來,潔白如雪的羽毛真漂亮。
“想去就去唄,別讓人抓去烤了就行。”凌秀清說道。
蘇淺,狡猾如狐,但對她真的不錯,他打勝仗,她還是替他高興了一下的。
這個烤字,跟白澤犯沖,它繞著凌秀清飛了幾圈,最終又蹲回角落里畫圈圈,它怕死,說:“外面太亂了,也不知道淺淺主人在哪個方向,白澤還是等等好了。”
凌秀清一笑置之。
到了晚間,白澤偷偷摸摸溜了出去,陳術(shù)很晚了才來發(fā)功勛,也送來陳焰的新指令,兩口子可以回仙衛(wèi)十團報到了,從明天起,進入自由獵妖階段,仙衛(wèi)團還是集體行動,散修團解散可以自由組合了。
陳術(shù)走后,凌秀清和師兄商量,“要不,把趙七的事情告訴蘇淺吧。”
“用不著我們開口了,白澤那張嘴,你還指望它守口如瓶嗎?”龍君鵬仰躺在軟墊上,眸光幽暗,心情絕對算不上好。
聞弦歌而知雅意,凌秀清心知師兄這是自尊心作怪,不愿意求蘇淺幫忙。
也是,這是他們夫妻的事,還涉及到蘇淺的女奴,即使蘇淺曾經(jīng)說過蘇玉蘭不是他的忠仆,但真要取蘇玉蘭的性命,誰知他肯不肯呢?
龍君鵬翻了個身,用手支著腦袋,雙眸熠熠生輝凝視著媳婦,“清清,不管蘇淺怎么說,這事因我而起,就該由我來解決,如果你不怕,我們就回十團,抓他個人證物證俱全。”
“我不怕。”凌秀清身體前傾,伏到師兄跟前,“我也不想欠蘇淺太多的人情,趙七引妖獸殺我們,不如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龍君鵬摸摸黑龍戒,嘿嘿笑起來,“知我者,清清也!”
黑龍戒里,各種用途的藥粉不要太多,以龍君鵬的手段,要黑什么人,那真是不要太容易哦。
到了半夜,白澤回來了,用小嘴巴篤篤敲門,龍君鵬起身放它進來,它徑直飛到凌秀清枕邊,輕啄她的頭發(fā),“主人主人,白澤聞到淺淺主人身上有血腥味,可是他不承認(rèn)他受了傷。”
凌秀清推被坐起,將白澤撈在手里捧著仔細(xì)詢問,但白澤也就是自己有點感覺,說蘇淺言行舉止都和平常沒什么兩樣。
最后,白澤轉(zhuǎn)達(dá)了蘇淺的問候,說蘇玉蘭的事情他已經(jīng)知道了,對凌秀清所遭受的委屈表示深深的歉意,讓兩口子不要操心,他會想辦法。
凌秀清聞言,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這個蘇玉蘭曾經(jīng)是蘇淺母親的貼身女奴,白澤你去告訴蘇淺,這事不需要他夾在中間為難,我們自己解決。”
龍君鵬深以為然,隨手抓了白澤就給扔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