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對比現場照片,兩名印度人倒在書房里面,連多余的打斗痕跡都沒有,身體仍是完整的,裘織琳認出這是薔薇的一貫手法。
過幾天又有一名法國人死在自己家的車庫,房間被翻得一塌糊涂。
短短二十來天,象京市連續發生四起針對外國人的命案,均是薔薇所為。
經過層層剝繭抽絲,裘織琳判斷她在這里一定有內應,如果不出意外,還是個熟人。
第一,薔薇對象京市區太熟悉了,連續瘋狂作案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揮灑自如,還得避開警方的重重偵察圍剿,沒有人為她提供消息根本做不到。
第二,薔薇入境時沒有攜帶任務武器,那她作案時的兇器又是從哪來的?還有化裝、各種身份證明、交通工具、作案工具,這都指向了內鬼。
第三,猛犸等人的遇襲非常可疑。他們好歹也是銀鉆石部隊的精英成員,行蹤那么容易被人掌握的話,在中東戰場上恐怕已經死了很多次。但遇襲又沒有造成重大傷亡,這不符合薔薇一擊必殺的兇殘作風,可能是個圈套,想誘使自己踏進來。
第四,當裘織琳調取遇襲成員資料時發現,魘影有過兩次通訊異常,而他的妻子已經失聯多日。
強大的偵察能力讓裘織琳覺得魘影非常可疑,在象京潛伏多日她終于決定浮出水面,今天晚上過來就是試探一下,沒想到魘影根本經不起敲打。
對待叛徒裘織琳毫不手軟,這是多年軍旅生涯養成的習慣。一旦產生不必要的憐憫之心,就會埋下極大的隱患,不僅對自己,還可能對戰友、重大任務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叛徒必須清除。
快速回到悍馬H2,駕駛室已有一名面容丑陋的男人在等著了。
那男人看見裘織琳上車,抓著方向盤小聲問道:“隊長,怎么樣?”
裘織琳搖搖頭。
那男人手指不禁顫抖了一下,說:“真的是魘影?”
裘織琳沒有回答,從副駕駛室的箱子里取出一塊手帕擦干凈手上污跡。
“那他……怎么樣了?”那男人艱難的問道。
“被處決了,我不能因為他的過錯而連累其他兄弟。”裘織琳面無表情的說,緩緩捏緊五根手指:“這筆賬必須算在薔薇的頭上。”
那男人呆了呆,很快調整情緒,道:“現在去哪里?”
“回中海,如果不出意料,薔薇此刻就在中海。”裘織琳揉揉太陽穴,滿臉疲憊。這種不適感不是來自身體,而是親手處決一名共事三年多的兄弟令她感覺心理上的壓抑。
那男人調轉方向盤,駕駛車子出了醫院,來到外面大街沒有停留,繞了幾圈進入海象高速公路。
他的代號“駭魔”,本名瞿一誠,原來是個英俊的青年,多年前在戰場上被一枚炸彈毀了容,左臉被彈片鏟掉臉皮,傷愈后又牽扯其他部位,導致臉龐扭曲,外表看上去非常猙獰,因其心狠手辣的作風贏得這個外號。
瞿一誠已經通過了裘織琳的調查,被認為是可靠的,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清除荀崇峻。他一
直都在另一棟樓住院,其實傷早就好了,得到隊長的訊號馬上趕來。
從象京到中海的高速公路四百公里,車技好的三個多小時就能到達。
瞿一誠透過后視鏡觀察裘織琳的神色,說:“隊長,你的變化很大。”此前雙方通過電話溝通,這是兩人兩年來的首次會面。
“既然回歸了普通人的生活,自然得適應新的環境。”裘織琳扭頭看向瞿一誠:“你也得早點適應,正常生活比戰場的困境還要困難。”
“我知道。”瞿一誠嘆了一口氣。很多軍人都有所謂的“戰后綜合癥”,在經歷了長期、大量的血腥殺戮之后回歸到正常社會,一部分人表現得難以適應。
包括惡夢、性格大變、情感分離、麻木感、失眠、逃避會引發創傷回憶的事物、易怒、過度警覺、失憶和易受驚嚇等等,這讓他們看起來不像一個正常人。
其中最為典型的恐怕就是電影《第一滴血》里的蘭博,他是個越戰退伍老兵,因不堪忍受當地警長的壓迫,采取游擊戰術殲滅了大批警員。有人將其理解為美式個人英雄主義,實際上這也是戰后綜合癥的一種具象表現。
瞿一誠是和猛犸、魘影等人在去年十二月回歸的,遇到薔薇的襲擊一直住院治療。過度寧靜的生活讓瞿一誠百般難受,有時護士不想打擾而輕聲推門,他會從睡夢中驚醒跳起。
有時一段怪異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會讓瞿一誠極度緊張難受。而走廊外凌亂的腳步聲也叫他時時刻刻豎起耳朵分辨來者是敵是友。
每次的過激反應僅僅是普通人眼中再細微不過的小事,過度的警惕性令瞿一誠苦不堪言。這種心理狀況還嚴重干擾了睡眠,有幾次半夜他發現自己在住院部外面院子的草坪上醒來,還有一次則是睡在了廁所里。
與瞿一誠相反的是猛犸凌安劍,這家伙變得非常麻木不愛說話,在朱雀武館呆了很長時間還像個隱形人似的,一部分學員甚至還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所以現在聽裘織琳提起“正常生活”,瞿一誠唯有報以苦笑,說:“慢慢適應吧!”
裘織琳道:“我哥開了一家武館,雖然挺平靜的,但是也有打拼爭斗,正好合適你們慢慢恢復。”
瞿一誠吃了一驚:“隊長,你哥?”他們知道隊長當年提前退役是因為哥哥在中海身遭橫禍的緣故,現在怎么又冒出個哥哥來了?
“是的,去不去?”裘織琳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說:“武林斗爭和戰場有異曲同工之處,有值得依靠的隊友也有恨不能置你于死地的對手,當然,我哥會給你開一份高薪,足夠在中海過上很好的生活。”
“既然是隊長發話,當然要去了。”瞿一誠很是心動,此前他一直擔心自己沒什么像樣的技能和文憑,出院后會淪落為工地、停車場、夜總會的保安。
雖然部隊發放了一筆豐厚的退役金,但始終會有用完的時候。
悍馬車性能優越,瞿一誠的車技也相當過硬,三個小時后已經進入中海市的郊區。
幾十天呆在外地,裘織琳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望向
窗外的景致,眼神中多了兩分興奮。
郊外沒有市中心繁華喧囂的商業大街,大多是居民小區,一棟棟連排的別墅,周圍種滿綠樹,街道上左右兩旁停滿私家車,中間僅容兩車同行。
黑鐵工藝的精美路燈泛起亮黃亮黃的光芒,照在梧桐樹的枯枝敗葉上,映著別墅的歐式尖頂。
遠處的空地上搭著巨大的帳篷,用紅藍相間的彩條裝飾,四周裝點彩燈彩旗。空地邊上許多帶著小孩的家長排隊等待,帳篷里傳來歡快的音樂和夸張的笑聲。這是一個馬戲團在表演。
瞿一誠打著方向盤,透過后視鏡看看裘織琳,數次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用不著拐彎抹角。”裘織琳道。
“我擔心能不能融入武館。”瞿一誠謹慎的組織著語言,說:“隊長,你知道,這些天住院我已經讓好幾位護士發狂了,她們形容我是不可捉摸的怪人,還建議我轉到精神病科接受治療。”
“我會讓我哥盡量幫助你的。武館每天都有高強度的訓練,幫助你忘記煩惱。另外一些武術教官也會成為你的對手,讓你重新定義‘對抗’而不是戰斗。”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瞿一誠說:“隊長,我不想成為受人施舍的可憐蟲。我必須做些事情。”
“這很簡單,教導他們你擅長的戰場格殺術,然后把你的身份逐漸轉化為武館教官。”
瞿一誠點點頭:“好的,這個我能做。”
按下導航,箭頭顯示他們正處于文竹路,距離金花茶大街朱雀武館還有將近一個小時路程。
裘織琳突然一把搶過他的手機,道:“你用的是什么導航?”
瞿一誠莫名其妙:“千度公司的GPS定位系統啊,怎么?”
“這手機你開了多久?”裘織琳又問。
瞿一誠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大概半個小時左右。”
“蠢貨,我們被跟蹤了。回來幾十天就真以為過上太平日子了?你的警惕性全用在小護士身上了?”裘織琳冷著臉拆開他的三球手機,三下五除二取下SIM卡,將手機遠遠扔出窗外。
瞿一誠驚出一身冷汗,道:“怎么辦?”
“馬上掉頭。”
他們剛剛駛到一個十字路口,右側路面一輛重型十六輪大卡車不顧前方的紅燈,轟鳴著沖了過來。
瞿一誠急打方向盤避讓,然而為時已晚。
重型卡車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從側面撞上悍馬車的前臉,發出哐啷的巨響。
重型卡車向右側翻,轟然倒在地上。后箱載重的貨物通通傾灑而出,鋪滿半個十字路口。
悍馬遇到劇烈的碰撞,車頭凹進去一個大坑,在地上連續翻滾。
車里的兩人猶如坐了翻天覆地的過山車,安全氣囊瞬間張開,撐住兩人。
悍馬車滾了三滾才停住,靠駕駛室的一邊側翻在地。
“你有事么?”
瞿一誠臉色蒼白的搖搖頭,額頭盡是鮮血,剛才車子翻滾時被碰傷的。
“呆在車子,等待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