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斬斷是非根?!逼鋵嵅⒉皇腔实垲C發(fā)的什么律令,而是一副春聯(lián)。騏
據(jù)說是大炎剛剛開國不久。
太祖皇帝在一次過年微服出游時,親手為一個屠戶之家寫的對聯(lián)。
不僅暗合屠戶本身屠宰、劁豬的職業(yè)特點,而且氣勢磅礴,立意非凡。
一時引為佳話,在民間廣為流傳。
大炎破國不過才一年多的功夫,這位功勛彪炳的開國皇帝,就被【尸生子】挖開皇陵,盜走了尸身。
此刻以【言出法隨】道出此聯(lián),立時便真的有了在這陰世絕境中,劈開一條“生死路”的莫大威能。
刺啦——!騏
大炎太祖雙手一分,生死界限便被猛然撕開。
對面隱隱出現(xiàn)了陽面的景象。
別看【尸生子】操縱開國皇帝的尸身,貌似高高在上,威福自用。
實際上第一時間就準(zhǔn)備逃跑!
術(shù)士的境界越高,對危機(jī)的感應(yīng)就越敏銳。
當(dāng)封界成型,刺骨的殺機(jī)便立刻籠罩了他的心頭。
打不過!必須跑!騏
連王遠(yuǎn)這種同階無敵,甚至可以越階殺敵的強(qiáng)人,都不敢正面硬剛【秦律法網(wǎng)】和【十二金人】。
他自然更不成。
若是真能修成【九九皇者相】,有了半仙的能耐,說不定還敢過上兩招,如今當(dāng)然還是一切從心的好。
他要是在王遠(yuǎn)從陽面逃走之前用出這一手,出其不意之下還真有可能脫困。
可惜
“【法相】境妖人果然個個難纏,卻不知我大秦帝國陰陽相通,互為表里。
你們陽面用過一次的招數(shù),不可能再對我等大秦兵將生效第二次。騏
敕令: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帶領(lǐng)大軍合圍一眾術(shù)士的【兵圣】名叫蒙邵,乃是負(fù)責(zé)修筑萬里長城的大將軍蒙恬之后。
跟陽面的白慶一樣,都有著法相境無敵的武力。
王遠(yuǎn)吞下【蒿里君】,又穩(wěn)定【彼岸三界】著實花費了不少時間。
趁著這個功夫,陰面的兵將早就得到了陽面的【軍術(shù)】傳訊。
不僅要防著有人故技重施,在陰陽兩面反復(fù)橫跳,還要繼續(xù)追擊逃到陰面的那兩個【法相】真人。
盡管下墓來的陰間鬼神著實不少,但他們兩個既是鬼神又是體制之主,毫無疑問都是最上等的人柱祭品。騏
本是用來抓捕王遠(yuǎn)的后備手段,卻提前讓尸生子嘗到了厲害。
【言出法隨】劈開的那條“生死路”盡頭,才剛剛露出陽面的景象。
還不等尸生子沖進(jìn)去,更多的獄法鎖鏈就從陽面的秦律法網(wǎng)中沖了過來,織成漁網(wǎng)守株待兔。
要不是他閃的快,差點就直接撞進(jìn)那一張大網(wǎng)里去送貨上門。
“哈哈哈,妖人哪里跑!”
蒙邵化作了一只形似火鳳凰,腹生四爪的大鳥。
渾身烈焰熊熊,每只眼睛中都長著兩個金燦燦的瞳孔,眨動之間威勢如電。騏
正是他的【兵道法相·炎光重明】!
一抓下去就抓住了其中一個皇者的尸身。
爪上熾熱的火焰與陰氣沖突,渾身腐爛皮肉被燒得滋啦作響,彌漫出一片令人作嘔的尸臭味。
“啊——!”
這重明鳥的火焰,燒的明顯不止是尸身,更是尸生子入駐其中的分魂。
這一幕也被王遠(yuǎn)看在眼里,目光下意識就躲閃了一下。
走了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難免有一點點過意不去,連忙撇過頭去不忍再看。騏
目光移向那只【炎光重明】時,眉頭卻又立刻深深皺起。
“有些古怪?。?
陰陽二面的大秦帝國占著天時、地利、人和,多年謀劃之下,外來者一個個遭劫倒是十分正常。
可他們派出來的統(tǒng)軍【兵圣】,怎么也是這副要倒霉的鬼樣子?
陽面的白慶是這樣,陰面的蒙邵也是這樣?!?
在他的【眼色如紺青相】中,這位小成境【兵圣】蒙邵,竟然跟陽面的那位白慶如出一轍。
皆是一副烏云蓋頂,大禍臨頭的樣子!騏
兩人手下的大部分兵將卻又毫無異狀,問題明顯不是來自戰(zhàn)陣殺伐,而是就出自他們本身。
就在王遠(yuǎn)將兩人身上的異狀,聯(lián)系到一起的時候,他自己頭頂?shù)摹窘贇狻恳惨魂噭×也▌印?
證明兩人的“烏云蓋頂”,百分之百跟自己的這一次【劫運(yùn)】有關(guān)系。
瞎猜沒有意義,只能先讓已經(jīng)混到白慶身邊的本體行動起來,進(jìn)一步探查大秦的底細(xì)。
王遠(yuǎn)只是抓住了一點【劫運(yùn)】線索,心思電轉(zhuǎn)的功夫,戰(zhàn)場中又有變化。
“退下!”
八位皇帝大手一揮,齊聲斷喝。騏
這句話每一位皇帝都說過遠(yuǎn)不止一次,【言出法隨】的威力自然也格外的大。
【炎光重明】似是被一柄大錘轟擊,一下子就驚退了數(shù)十丈。
一直撞到十二金人構(gòu)筑的封界才堪堪停住腳步。
要不是境界相當(dāng),還有上萬陰兵的軍氣加持讓他萬法難侵。
只憑“退下”這兩個字,這一仗就不用打了。
“想要殺我,沒有那么容易!”
【尸生子】臉色陰沉,他下墓是為了奪走始皇帝的身子,未曾想自己的身子卻早就被別人給惦記上了。騏
意識到退路已斷,頓時狠勁兒上涌,悍然反擊。
一位渾身朽爛面目全非,卻殘留著滿頭黑發(fā),明顯是中年薨逝的皇帝對蒙邵和一眾陰將斷喝道:
“人孰不欲富貴?一旦有以黃袍加汝之身,雖欲不為,其可得乎?
人生駒過隙爾,不如多積金、市田宅以遺子孫,歌兒舞女以終天年。君臣之間無所猜嫌,不亦善乎?!”
圣喻:杯酒釋兵權(quán)!
啪!啪!啪!
那些正在領(lǐng)兵對自己大舉圍攻的【軍主】、【道將】身上,一枚枚用來統(tǒng)合軍氣的道兵虎符好像炮竹一樣接連炸裂。騏
這三營上萬道兵的軍氣總量依舊鼎盛,卻一下子就變得散亂不堪。
各級將官再也不能對麾下士卒如臂指使。
一軍的戰(zhàn)斗力竟陡然衰落了四成都不止,被八位兵圣皇帝殺得血流成河。
若非蒙邵憑借堅若鐵石的兵法意志,以人心代天心,將這完全不講道理的【法有元靈】硬抗了下來。
這支大軍怕是當(dāng)場就要崩潰。
皇帝對道兵這種集眾之法正是大克星,一個皇帝就已經(jīng)夠受,更何況一下子來了八個?
更何況生前還個個都是大成期【兵圣】?騏
遇上這種強(qiáng)手,幾乎要打破兵圣同階無敵的神話。
道兵大軍不至于大敗虧輸,短時間內(nèi)也別想著能贏。
接連吃癟的蒙邵咬了咬牙,再次高舉自己的【王命旗牌】:
“后世不過竊據(jù)神器,我大秦才是萬世正統(tǒng)。
請陛下御旨!”
秦吏便是皇帝的手和腳,那一份不容置疑的霸道一脈相承,也和《秦律》這條道則一樣寫進(jìn)了骨子里。
對這些自居皇帝的社稷之賊尤為痛恨。騏
什么妖魔詭怪、仙佛神圣、后世君王,全都要在拜服在始皇帝的御座之下。
那個浩大的聲音再次響起。
“準(zhǔn)!”
隨即,一行始皇帝親手在竹簡上刻下的金字在半空中緩緩展開:
“朕為始皇帝。后世以計數(shù),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
一個個金字轟然砸落下來,比大山還要沉重。
八位后世皇帝身上殘留的人道位格,瞬間就被削掉了大半。騏
【始皇帝】這種人道至高的位格,拿捏一群依仗他所造【傳國玉璽】才得正統(tǒng)的皇帝,還不是輕而易舉?
【十二金人】手中的鉤鎖再降,沒有費多少功夫便將這八位皇帝一起鎖拿。
像方才的【象頭明王】一樣拉入高空。
鎖入法網(wǎng)最深處的一根金柱。
王遠(yuǎn)躲在暗處看得分明,只是短短片刻功夫,那些金柱上就已經(jīng)鎖上了三四個外來者。
既有鬼神,也有活人。
按說他們?nèi)魏我粋€,都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說出去在整個修行界也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騏
可這祖龍皇陵擺明了就是不講武德,直接把人騙進(jìn)來殺。
再怎么道行高深,也不免折戟沉沙。
王遠(yuǎn)也下意識躲得更加嚴(yán)實,一點也不想步前輩們的后塵。
封界之中,少了【尸生子】這位中流砥柱,剩下的那些術(shù)士飛速敗亡。
有人還想去強(qiáng)搶能讓人免于刑罰的【通行路引】,卻又悲慘地被【迷離金鉤陣】輕易釣走。
片刻功夫,滿場就只剩兩位仙官:第一茯和刀月嬋還在繼續(xù)頑抗。
特別是第一茯,不如叫她第一富!騏
出身【玄兵觀】這等完全不差錢的鑄兵、煉器大宗。
除了一身冠絕人間的雷法之外,最擅長的就是“鈔能力”。
跟慣會使用“大破產(chǎn)術(shù)”的窮神辛小薇就是兩個極端。
道法境界可以被壓制,鈔能力卻永遠(yuǎn)都不會!
身上戴的,纏山金步搖、寒星明月珰、紫綬仙衣、碧玉沁心鐲、仙縷登云靴大放光明。
金錢戟、七步驚情尺、繡金峰上百件法器和詭物凌空飛舞。
地上千百門各色火炮一字排開。騏
可以說全身上下,從頭發(fā)梢一直武裝到了腳趾頭,好似隨身攜帶著一座移動的火力要塞。
在修士中身價已然算是相當(dāng)不菲的第二秀,跟她相比也要黯然失色。
“神霄玉洞飛玄章,斡運(yùn)雷霆消萬殃。千真奉命輔真王,祆氛炁魄咸奔藏。
混合三宮歸華房,洞映兆身入明堂。神運(yùn)兆基合旻蒼,嵯峨上拱玉清王。六雷翻赤道,八曜運(yùn)河罡。
急急如律令!”
開啟玄兵觀秘傳的【五雷法身】,一身雷鳴滾滾,珠光寶氣,揮手便是王之財寶,萬寶轟殺!
特別是那些不涉及道法的炮火,威力絲毫不打折扣。騏
轟!轟!轟!轟!
熾熱的炮焰轟鳴,讓頭頂?shù)那芈煞ňW(wǎng)都為之震顫。
拿來打【尸生子】是個笑話,但打陰兵、陰將倒也不是完全無用。
她一開始看得倒也分明,【十二金人】的本體不在這里,要是能輔助【尸生子】斬掉蒙邵,真有可能逃出升天。
可惜【尸生子】敗的實在太快,剛剛擺開架勢,連配合都來不及打,就被大軍一點點鎮(zhèn)壓下去。
“她們敗局已定?!?
畢竟是同僚一場,正當(dāng)王遠(yuǎn)猶豫著要不要提前暴露底牌,揮起【太岳祈天劍】朝著封界砍上一劍。騏
試試能不能救下第一茯和刀月嬋的時候。
卻見蒙邵沒有對她們下殺手,反倒是兩條鎖鏈垂下,同樣將她們給綁上了金柱。
王遠(yuǎn)頭頂【劫氣】的反應(yīng)也越發(fā)強(qiáng)烈。
知道她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也不準(zhǔn)備繼續(xù)看后續(xù),立刻扭頭就走。
不忘撒出一群【畫皮鬼】和陰官,讓他們繼續(xù)像在陽世時一樣搜刮地皮。
自己的身影鬼魅般接連閃爍,一步百里,很快便奪取某個秦吏的身份,大搖大擺地進(jìn)入了陰面咸陽城。
騏
這個時候。
隨著陰陽二氣失衡,陰陽顛倒,即將合二為一的咸陽城中,一場盛大的祭祀科儀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
準(zhǔn)備祭品、掃撒街道、排練預(yù)演秦吏、兵將、百姓幾乎沒有一個閑人。
從上到下,根本沒有一個人將那些外來者真正放在心上。
【科儀:需以自身的血脈后裔為“尸”,汲取九位“皇帝”身上的龍氣。
取天地八極之意,以八位青篆為人柱祭品:
兩位兵圣境的臣屬、兩位身負(fù)龍氣的體制之主、兩位掌握陰司權(quán)柄的鬼神、兩位掌握天道神位的仙官?!框U
【象頭明王】、【尸生子】這兩位法相境,第一茯、刀月嬋這兩位仙官相繼被擒拿。
貪心作祟的外來者被墓中的規(guī)則玩弄于鼓掌之間,晉升科儀要求的人柱也在飛快補(bǔ)足。
始皇帝為今日已經(jīng)整整準(zhǔn)備了一千八百年,就算始終沉睡,也預(yù)留了種種后手,確保計劃百分百執(zhí)行。
【九龍棺】中的那個浩大的意志也越發(fā)清醒,開始準(zhǔn)備啟動下一步的科儀。
可當(dāng)他通過法網(wǎng)和被吞吃的那些“糊涂吞餌魚”,了解自己“死后”歷史的時候。
原本始終智珠在握的聲音,卻第一發(fā)出意料之外的驚疑:
“繼二世皇帝位的,為何是十八子胡亥,而非長子扶蘇?朕之其余子女血裔皆被十八子弒殺誅絕?!騏
那作為朕血脈后裔的‘尸’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