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瑤池金童】雖然看起來只是童子模樣,卻好似兩個金剛力士一般,徑直撞碎墻壁,向著王遠(yuǎn)狠狠撲了過去。
這才是教門道士在【受箓】之后的看家本事。
有堅實的后臺,可以隨時召請本支教門供奉的神兵、神將,呼叫援兵助拳。
葛道爺【受箓】的對象是西王圣母,借來的自然便是圣母道場中侍奉的【瑤池金童】。
道場中另有【瑤池玉女】、【樹魅桃仙】、【天丁力士】、【道兵神將】...可供不同級別的門人弟子驅(qū)策。
像葛道爺這樣的【赤篆術(shù)士】,雖然只能招來【瑤池金童】或【瑤池玉女】。
但他們的實力也已經(jīng)堪比非人等級的【道兵】。
穿墻破屋只若等閑,眨眼之間便追到了院子里。
然而。
在王遠(yuǎn)那一雙能【觀不凈】的眼睛中,這兩個家伙又哪里是什么小小的童子?
那粉雕玉琢的俊秀外貌,簡直比自己原本套著的人面桃桃衣還要假!
軀干實際上是一只巨大的紫黑色肉塊。
在肉塊頭頂生著密密麻麻的黑色觸手,周遭是一張張遍布利齒的大嘴,從嘴巴里不斷滴下綠色的粘液。
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又一個小洞。
肉塊狀的身體下方長著三只黑色的羊蹄,以借此站立。
整體看起來,它們的身軀輪廓就像是某種樹木,粗短的羊蹄是樹根、身軀是樹干、無數(shù)觸手是樹冠。
這是王遠(yuǎn)所見異化程度最深的存在,沒有之一。
如果非要用一個名詞去形容它們,只能用——不可名狀!
由這【瑤池金童】的樣子,幾乎就可以想象它們侍奉的教門尊神“西王圣母”,真身到底是何等可怕了。
王遠(yuǎn)突然有些同情當(dāng)年的穆天子。
和自己郎情妾意一番云雨的,大概率并不是什么絕世美人,而是一大塊長滿眼睛、觸手、嘴巴的...黏黏糊糊的肉球。‘
嘔~
兩個神色木然的【瑤池金童】,自然不在乎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個童子伸手一拍,院子里一只已經(jīng)蓄滿雨水,足有幾百斤重的大水缸便騰空而起,狠狠砸向已經(jīng)跳上假山的王遠(yuǎn)。
另一個則高高躍起,緊隨水缸像雄鷹一樣抓向王遠(yuǎn)的后頸。
閃身避過水缸,立在假山上的王遠(yuǎn),不得不反身與已經(jīng)追到身后的那個童子對了一拳。
轟隆——!
整個右臂都在一瞬間暴漲三分,雨幕都被凌厲至極的勁力打出一個巨大的破洞,一大蓬白霧升騰而起。
打拳如錘!
發(fā)勁如炮!
澎湃的力量奔涌而出,這哪里還是“偷梁換柱”,根本就是“托梁換柱”!
那與之對拳的【瑤池金童】,本質(zhì)不過是一塊肉芝化形,難以相抗。
好像是被一柄重錘轟擊,猛地砸入地面。
而王遠(yuǎn)則借著這一拳的力量,身體驟然縮成一團(tuán),好像一顆皮球一樣,高高越過了布滿了整個別院的菌株。
落到了另一處院落的房頂上。
丟出水缸的童子助跑幾步,宛若羚羊般跳上屋檐,在狹窄的屋脊上繼續(xù)狂追不舍。
而砸入地面的那一個,也像是沒事兒人一樣重新站起。
原本淡漠的雙眸中透露出嗜血的兇光,體內(nèi)那一顆也不知是心臟,還是囊腫般的器官劇烈跳動。
全身上下剩余的精、氣、神都收斂到了丹田,仿若鴻蒙初開,演化出大千世界的那一個原點(diǎn)。
下一刻,這枚氣血大丹又轟然炸開。
勁力熊熊燃燒,在它的身體表面形成了一層肉眼可見的焰狀氣勁。
仿佛炮彈一樣沖了出去。
【殺招·一鼓作氣】
這種教門豢養(yǎng)的護(hù)法神將在臨凡之后,根本不會顧惜自己臨時的身體,戰(zhàn)斗之時宛若困獸搏命,擁有難以想象的恐怖爆發(fā)力。
“什么聲音?”
“快出去看看!”
此時不過剛剛?cè)胍梗逯写蟛糠秩硕荚诳词赜H人的靈堂,沒有入睡,聽到打斗的動靜紛紛冒雨跑了出來。
但看到戰(zhàn)斗的雙方,卻又一時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那是崔先生?好強(qiáng),他也是【道兵】嗎?不是已經(jīng)死在陪陵里了嗎?”
“那兩個一模一樣的童子又是什么人?他們怎么跟崔先生打起來了?”
“咱們幫誰?”
同樣跑出來的王云虎,看到葛道爺小院中坍塌的院墻,頓時臉色一變。
立刻就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他是知道今夜這里會發(fā)生什么的少數(shù)知情者之一,也最關(guān)心桃仙娘這個預(yù)備“丹頭”的情況。
畢竟【長生酒】可是早就許給了他,瓜分桃仙娘也有他的一份兒。
幾乎沒有猶豫。
“崔通是奸細(xì),幫兩位童子拿下他!”
爆喝一聲之后,便配合這兩位不懼傷痛,不畏生死的【瑤池金童】,率先沖了上去。
身后郎七遲疑,麻家兄弟卻沒有多想,跟崔通不過是點(diǎn)頭之交,怎么可能和金主過不去?
而守在院門外的大青驢更是當(dāng)仁不讓。
一時之間,厲風(fēng)呼嘯,雨幕中道道身影閃爍,好似鬼魅一般向著王遠(yuǎn)殺了上來。
王遠(yuǎn)的對手也一下子增加到了六位【道兵】!
但他卻不驚反喜,今夜鬧出大動靜本就是為了此時。
朗聲一笑,中氣十足的嗓音瞬間傳遍了整個大陵村。
“你們倒是真看得起崔某人啊。
奸細(xì)?怎么?王族長,被崔某撞破了你和葛老道的隱秘,就想殺人滅口不成?”
村中的老老少少頓時豎起了耳朵。
是人就有好奇心,而且對諸如陰謀論之類的秘密最為熱衷。
莫非崔通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不成?
這一刻,“盜梁貓”崔通的性格標(biāo)簽“人前顯圣”再次跳了出來,這大概也是崔通的最后一次顯圣了。
面對快要?dú)⒌浇暗牧坏辣踹h(yuǎn)不慌不忙地劃破指尖。
在左手畫了“鳥”字,一個“獸”字,右手畫了一個“敕”字,隨后掐出“神虎印”,口中急頌:
“天丁前袪,金虎后奔。玃天猛獸,羅備四門。所呼立至,所召立前。赤書煥落,風(fēng)火無間。攝箓應(yīng)命,金馬驛傳!”
“飛鳥招來!走獸招來!敕!”
嘰嘰喳喳...
無數(shù)飛鳥頓時應(yīng)召而來,在【敕命虎符】的號令下悍不畏死地向著六位【道兵】撲了過去。
同時,黑漆漆的山林一陣晃動,野豬、野狗、野狼、讓人頭皮發(fā)麻的鼠群...豕突狼奔,向著大陵村狂襲而來。
顯然【聚獸奇術(shù)】加【敕命虎符】的效果,絕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
若非王遠(yuǎn)深知,大陵村到處都有克制鬼怪的鎮(zhèn)物。
以【攝魂通幽】將山上的各種鬼怪召喚下來恐怕會更加熱鬧。
仿若遭遇獸潮,大陵村中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這個時候,終于將四個不孝弟子鎮(zhèn)壓下去的葛道爺,也跳上屋頂,正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
“這是...【聚獸奇術(shù)】?野狗道人是你殺的?!
不,不對,你不是崔通,崔通沒有這等斤兩,你到底是誰?”
但趁著所有人一片焦頭爛額,“崔通”當(dāng)空一躍,隨著陰風(fēng)卷過,他已經(jīng)消失在了黑漆漆的風(fēng)雨中。
空氣中只留下了一聲冷冷的輕笑:
“王氏的眾位,你們只知【梟神墓】可怕,卻不知王族長和葛老道正在謀劃一場更加可怕的【殺生宴】!
活尸、祭舞、下墓...不說已經(jīng)全滅的匪寇,單單大陵村的王氏族人就死了六十七個。
你們猜,十二天之后的百年大祭,還會再死多少人?
不如問問你們的好族長,他勾結(jié)邪道術(shù)士,到底準(zhǔn)備拿你們的人命從【梟神墓】里換來什么東西?
不用謝,請叫我崔大善人,哈哈哈...”
這一下不僅僅是村子里亂作一團(tuán),一眾村民的人心也頓時方寸大亂。
單單是眼前這場追殺就由不得他們不信。
當(dāng)然,王遠(yuǎn)非但不是善心大發(fā)。
反而是要用這些似是而非的真話...殺人誅心!
雖然為【殺生宴】服務(wù)的“梟神奪食局”已經(jīng)崩潰。
但在【梟神墓】“死人財”、洛陽王“買命錢”、王遠(yuǎn)“羅剎詭骨”的三方圍攻下,王氏族人的命運(yùn)其實早已經(jīng)注定。
加上這句挑撥離間的話做鋪墊。
接下來村中每死一個人,族人都會對有口難言的王云虎、葛道爺惱恨一分,也會越發(fā)離心離德。
而這正是爺爺那道絕戶之計的開端!
據(jù)老頭所說,自兩百年前的始祖王虎臣而始。
扎根在北邙山腳下的王氏,便集中全族的氣運(yùn)、血肉、人命構(gòu)成了一個活生生的“金籠囚鳥局”,與【梟神墓】日夜消磨。
充當(dāng)著束縛這【詭異】的最后一道枷鎖(六十五章)。
如果說他們這一脈單傳的長房是鳥籠的籠門,那每一個王氏族人都是一根鳥籠的籠條。
將這些力量統(tǒng)合在一起的便是人心愿力。
王氏的人心每散一點(diǎn),鳥籠便會松脫一分。
等人心散盡了,這只束縛著【梟神墓】的鳥籠也就...徹底的斷了!
絕戶,絕戶!
伊王后裔子孫、王云虎、葛道士、大陵王氏...哪怕留下一個,那還能叫絕戶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