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并沒有在踏上【絕望之路】的第一時間就取出令符,而是依靠自身的能力在這條大道上行走了數(shù)里。
那一道道時空亂層好像無形的飛劍,夾在寒風中撲面而來。每遭遇一道,都要將孫大人陷落進去。即便是那些只能釣上來三山神造物的最低層次的時空亂層,一旦落入其中,以孫大人強大的神識也只能感知到十丈范圍——想要靠著這個感知范圍,重新找到回來的路徑,幾乎是不可能的。
對于紅夷蠻種的信徒來說,他們不修神識,一旦落入其中更是必死無疑,所以這條道路對于紅夷蠻種來說一定是徹底的“絕望”。
孫大人走著走著,也就弄明白了為什么想要走到“盡頭”,只能親自踏上絕望之路,而不能沿著道路兩側走下去。這條路上的時空規(guī)則完全錯亂,也就意味著若是從外面看去,這條路是沒有“盡頭”的——所以在外界無論走多遠,都不會看到所謂的盡頭。
同時時空夾層中滲透出無形的力量,雖然被這條路自己收束,卻還是會有一些溢出在外面,不同路段的時空夾層不同,滲透出的力量也不相同。如果坐在路邊垂釣,接觸到的這種力量比較單一還不會有太大影響。
如果一直沿著道路兩側前進,無意中所接觸到這種力量會非常復雜,進而產(chǎn)生可怕的影響,從規(guī)則層面吸引著你,一定想要走上【絕望之路】。
而在這條道路上,也必須手持令符才能走到“盡頭”,令符乃是中和、規(guī)范【絕望之路】上混亂的時空規(guī)則的寶物。只有這些規(guī)則完全正常了才會有盡頭的存在。沒有這枚令符,即便你有能力一直在【絕望之路】上走下去,也找不到盡頭。
孫大人經(jīng)歷了三次高層次的時空亂層,每一次都機警的避開了。如果沒有不久前令符的頓悟孫大人也做不到這一點,就跌落其中了。隨后,憑借【絕望之路】鞏固了頓悟收獲的孫大人,便不再浪費時間,取出了令符持在手中。
令符的靈光在【絕望之路】上逐漸上漲,令符此時如同一只燃燒的火把,靈光向外蔓延化作了一層一層的光膜,在孫大人面前形成了一道厚重的彗星形狀的光殼。前面厚重,并且向后拖曳出細長的光尾。
迎面而來的那些時空夾層,落在了這些靈光上,就忽然變的穩(wěn)定,走過去的時候安然無恙。
可是這些靈光卻不是毫無損耗的,孫大人隨即發(fā)現(xiàn)令符需要自己不斷的注入元力才能維持這種靈光,不過頓悟之后孫大人對于令符格外熟悉,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激發(fā)最大程度的靈光。
可是這也就意味著,并非真的只要手持令符就一定能夠走到盡頭,如果自己的元力耗盡了就只能先下去——可是這條路支持“存檔”嗎?下去之后,補充了元力再回來,是從下去的地方繼續(xù)朝前走,還是相當于從頭開始?
而且這里是紅夷蠻種大陸,昨天關于令符的懸賞已經(jīng)鬧得沸沸揚揚,必然引起本土強者的注意。如果自己元力耗盡下去,正好遇上一位并不友善的七山之力……孫大人堅定了信念,一定要一次走到盡頭!
……
國師憑借著數(shù)百年的經(jīng)驗,以及手中小玄武的指點,一直走了整整二十里!這其間她有七次險些就被高層次的時空亂層吸進去,每一次都是沉著冷靜的應對,險之又險的逃了過去。
可以肯定即便是一般的第七大境,最多支撐過三次,也就在劫難逃了。
國師已經(jīng)累的香汗淋淋,自從她成為第六大境之后,從未如此狼狽過。小玄武嘆息勸說她:“不要倔強呀,沒有令符你在這條路上的確看不到任何希望。你別忘了這里是落日國,他們有眾多的七山之力,還有神眷者。你在這條路上耗盡了元力,萬一有敵人出現(xiàn),豈不是任人宰割?”
“我可是聽說了,落日國的這些紅夷鬼子都十分殘暴淫邪的……”
國師站在【絕望之路】上,望著前方:視線中這仍舊是一條蜿蜒不見盡頭的普通道路,可是國師知道自己真的走不下去了。
她默不作聲的摸了摸小玄武,改變方向從絕望之路上走了下去。也是仗著第七大境的實力,神識無比強大,如果是紅夷蠻種,只要踏上了這條路就別想下去。
國師在路邊歇息片刻,取出了一瓶靈漿飲下,補充了自身的消耗。小玄武鼻子動了動,哼哼道:“芽子啊,下回能不能別往酒里兌靈漿了?”
國師雪白的面頰上,飛起來兩朵紅霞,看上去嬌艷無雙。她在桑島威望無雙,已經(jīng)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了,但是小玄武知道。小玄武暗自搖頭,整個東土沒有人會想到,堂堂桑島國師,其實是個女酒鬼吧?
不過第七大境就是豪橫,小玄武還沒見她喝醉過。
國師咬了咬牙:“我就在這里守著,我要看看那個家伙,到底能不能把斷天鋸帶回來!”
“隨你嘍。”小玄武不打算陪她干等著,把腦袋和四肢縮回殼里睡覺去了。只要你不去【絕望之路】上冒險,小玄武不管。
忽然,國師身后的森林中,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國師轉過身,一群臟兮兮的盜匪撥開樹叢鉆了出來。為首的頭目戴著一只眼罩是個獨眼龍,他看到國師頓時露出了一個淫邪的笑容:“嘿嘿嘿,弟兄們也旱了十幾天了,搶不到寶物,搶個女人回去大家玩一玩也好呀。”
十幾個盜匪散開朝國師圍上來,國師冷哼了一聲。不論是她還是小玄武,從【絕望之路】上走下來的時候,就覺察到樹林里藏著人。可是國師心情不好,需要出氣筒。
“啊——”
盜匪的慘叫聲驚起了林中的飛鳥。
……
孫大人手中的令符火炬光芒開始減弱,這并非是孫大人的元力支撐不住了,而是為了能夠堅持更長的時間,孫大人主動減弱了元力,這種程度的光芒已經(jīng)足夠了,能不浪費就不浪費。
一直走、一直走,孫大人不知道哪里才是“盡頭”,這種感覺十分考驗心性,沒有一個確切的目標,容易把人逼瘋。但是孫大人異常堅毅,面容肅穆,隨著他的不斷前進,令符火炬的光芒越來越薄弱,這個時候是他的元力真的有些支撐不住了。
孫長鳴不記得自己到底走了多遠,但身為第七大境,他知道自己的元力何其龐大,要讓自己的元力消耗到這個程度,少說自己也走過了三千里的距離!
可是前方還是一片蜿蜒向前不見盡頭的道路。
“哼!”孫大人冷哼一聲,不斷壓榨自己的潛力,同時在儲物錦囊中尋找一些補充元力的靈丹和寶物。
……
這是一片十分奇特的世界,一側濃霧高高卷起,那濃霧灰黑兩色,不斷的翻涌升騰,似乎里面藏著什么可怕的怪物,濃霧的表面時而像是萬馬奔騰,時而像是雪崩山傾。濃霧從大地一只延伸到天空的最高處,宛如一堵巨大的城墻。
任何人只要看一眼這濃霧,就會明白它十分危險,絕不會興起想要進去探索的念頭,哪怕是其中藏著可以讓人一步登天的寶物。
而另外一側,則是茫茫一片死寂的漆黑大地。這里有山有水,某些地方還覆蓋著植被,卻給人感覺沒有任何的生機,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區(qū)別只是深黑、淺黑。
而這些黑色的形狀,就顯得非常險惡。
在濃霧和黑色的大地之間,有一片十分狹窄的空白區(qū)域——是絕對意義上的空白,透明澄清,里面什么都不存在。
任何人看到這一片區(qū)域,都會覺得非常古怪:這樣的世界中,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一片區(qū)域?
忽然這一片區(qū)域中,憑空出現(xiàn)了一只巨大的囚籠!囚籠用鋼鐵、古藤、獸皮混合捆扎而成,憑空出現(xiàn)后就重重的砸落下去。
而這一片“空白”的區(qū)域中沒有任何東西,自然也沒有大地!牢籠落下去最終會掉在那里未知,很可能就這么一直處于墜落的狀態(tài)!
牢籠中有幾十個落日國人,他們的狀態(tài)很差,面色蒼白渾身乏力,一大半人還在嘔吐。為首的紅夷蠻種同樣無比痛苦,兩眼布滿血絲,但他不敢錯過機會,拼盡了全力大吼一聲,艱難伸出手按在了牢籠上的一根橫桿,拉下去。
嗖嗖嗖——
牢籠中朝不同的方向射出了八道繩索,繩索上拴著倒鉤,四道繩索射進了周圍的“空白”中,兩道射進了一側的濃霧中,迅速地被腐蝕融化。還有兩道射到了黑色的大地上,倒鉤滑動,咔嚓一聲掛住了。
“快!”首領又是一聲大吼,撲過去全力轉動繩索后面的絞盤,將牢籠拉拽過去。漆黑的大地上,有兩塊奇形怪狀的石頭,忽然自己滾動了一下,然后滾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骨碌碌的到了繩索旁邊,石頭上裂開了一張大口,布滿了尖銳的獠牙,兇狠的朝著繩索咬過去!
咔咔咔——
好在這些落日國人經(jīng)驗豐富早有準備,這些繩索無比堅韌,正適合應對這些怪異,兩個石頭怪物咬了幾下,一松口繩索就恢復了原樣。
牢籠中的眾人發(fā)出歡呼,一起轉動兩只絞盤,牢籠距離大地越來越近。
大地上,忽然裂開了一道眼睛形狀的縫隙,從里面鉆出來一股黑水,也像那石頭一樣自動朝著繩索流淌過去,中間的地形有些起伏,黑水十分努力的順著一個小坡流上去,到了繩索附近,咕嚕一下將兩塊石頭和繩索鉤子一起淹沒了。
嗤——
兩塊石頭瞬間就被腐蝕融化,鉤子和繩索也肉眼可見的開始融化,牢籠中的眾人驚慌起來,大叫著加快了速度,但鉤子還是被融化了,咻一聲斷掉的繩索繃飛了出去。
牢籠一陣搖晃,落日國眾人一片驚呼,所有人都湊到了僅剩的那一條繩索旁邊。
那一團黑水也飛快的朝著第二條繩索流淌過去,牢籠轟隆一聲被拉到了大地上,籠門飛快打開,一個落日國人跳了出來,手中的一截漆黑木棒重重砸落下去。這件高階神造物打出了一道火焰爆炸攻擊,準確的落在了黑水身上。
轟然一聲,黑水被蒸干了。
“該死的東西!”紅夷蠻種怒罵了一聲,然后轉身將同伴都拉了出來。眾人癱在地上喘著氣:“每一次來都是九死一生啊。”
“但只要能把【魔牲】帶回去,就是一本萬利呀。”
“要不是教宗大人親自下命令,我寧愿不賺這份錢……”
眾人休息夠了,首領最先站起來:“好了,收拾一下出發(fā)吧。”他們先把巨大的牢籠拽上來,回去的時候還需要用到這件神造物。
首領檢查了一下懷里的一塊符石,只要捏碎這塊符石就可以返回神廟。這是他們回去的唯一方法。如果剛才鉤子沒能勾住大地,那就只能捏碎了符石提前返回。
可是那樣的話,這一次狩獵就會虧得血本無歸,教廷一定會派下來更加危險的任務,直到他們彌補了這一次的損失。
“都小心一些。這里十分危險,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件物品,都有可能轉化為致命的危險。”
那一片斷崖,在【時空征服之王】的教廷中,有個專門的稱謂:死魔谷。前往死魔谷的這一方式,是很早之前,教廷依照【時空征服之王】的神諭,嘗試了幾百次,用無數(shù)信徒的生命試探出來的。
現(xiàn)在這種通行方式已經(jīng)十分成熟,但仍舊需要一些運氣。
他們收拾好了之后,就將囚籠丟在原地出發(fā)了——這里不會有其他人來,所以放在這里很安全。牢籠乃是【時空征服之王】賜下的神造物,可以保護他們在穿越到這里來的過程中,身體不會受到時空亂流的致命傷害。
隊伍有五十人,他們小心翼翼的前進,逐漸消失在漆黑的群山之間。
隊員們嘀咕抱怨著:“這么多年過去了,教廷難道就沒有研究出什么方法,可以讓我們看穿這里潛藏的危險嗎?”
“不是沒有研究過,而是沒有成果。據(jù)說這個世界中有一種特殊的力量,像魂魄一樣,可以在一切物體中穿行,只要它們愿意,可以異化這里的一切東西,但只要它們潛伏下來,就可以徹底和這個世界融為一體,根本無從探測……”
“我還聽說這里的各種兇險怪異,能夠單獨狩獵,也能夠圍獵。如果有過強的獵物闖入,有可能引發(fā)它們的規(guī)模聯(lián)合,形成一場黑色浩劫!教廷以前試探過,進入此地最高不要超過六山,以五山、六山搭配為好,若是七山進來,浩劫形成誰都別想回去。”
他們離開之后的幾個小時,那城墻一般的濃霧中,忽然涌出了一個漩渦,漩渦極速旋轉,然后呼的一聲沖出來一個人。
孫大人從高空中跌落下來,渾身被汗水濕透,元力已經(jīng)消耗殆盡,全靠著靈丹支撐。落地的時候多少有些狼狽,一頭撞在地上,面孔和地面接觸,在漆黑的大地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長達二十米!
孫大人哼唧一聲,原地翻了個身暫時不想動彈。
英俊的面孔沒有損傷,畢竟第七大境的身軀強度,甚至勝過了百煉精鋼。
可是孫大人身下的地面,忽然化成了一張巨大的鬼爪,眼看著就要握緊,孫大人衣袖里涌出一團真火,呼的一聲將鬼爪燒成了一片灰燼。
孫大人又吃下了幾枚靈丹,這才翻身坐起來,環(huán)視四周,果然跟自己在【霸業(yè)圖】中看到的情景相同。
“看來還要跋涉過這一片危險的山區(qū)。”
忽然孫大人看到了遠處的牢籠,以及牢籠附近那一片完全空白的區(qū)域。他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牢籠:“高階神造物,只怕有七山的水準。不過并不是用來戰(zhàn)斗的。”
“看起來……不久之前有人來過?”
孫大人再去看那一片完全空白的區(qū)域,也是直呼僥幸:“要是剛才本大人出來的時候直接掉進去……”但轉念一想:“也應該是有驚無險,二弟會帶著我爬上來的。”
至于那牢籠孫大人也沒有仔細看,猜測是那些教廷的高階信徒捕捉了魔牲帶回來,全都關在這里面吧。
“那些家伙倒也是有野心的,這牢籠巨大能裝七八十人,他們根本帶不回那么多的魔牲。”然后孫大人隨手把牢籠丟給了葫蘆老大。
吸溜——
葫蘆老大給吞了進去。它感覺自己的肚子,就是個雜貨鋪,可能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說相聲啦。
忽然孫大人心有感應,猛地回頭尋找,背后卻是一片死寂一如之前。可是孫大人知道,第七大境不會有錯覺,剛才自己分明覺得背后有什么東西在窺探。
孫長鳴將神識張開,覆蓋幾十里,然后索性將領域張開來,數(shù)百里范圍內,任何變化都逃不過自己的感知。
仍舊是死寂一片,其中有些地方有特殊的能量反應,但是領域蔓延過去的時候,這些反應潛藏起來,便和周圍一體,竟然是連第六大境的“領域”也找不到異常。
但是領域張開之后,孫大人有了意外的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些痕跡,那些牢籠的主人不久之前剛走過去。孫大人想了想,悄然跟了上去,并且一直維持著領域。
他跟著那些人的蹤跡前行數(shù)十里,領域內仍舊安靜一片。孫大人心頭疑惑:按照本大人上次在【霸業(yè)圖】看到的情況,這個世界中,一切物體都有可能化作怪異,而且數(shù)量很多,這樣安靜地狀態(tài),不合常理呀。
在孫大人的領域之外,很大范圍的一圈,大地上、植物中、巖石里,時不時地睜開一只只漆黑的眼睛!若是此時有人從高空看去,就會感覺到毛骨悚然,有幾十萬只眼睛,圍繞著孫大人的領域時明時滅,每一只眼睛中,都閃爍著兇惡嗜血的光芒!
這些眼睛漸漸地煩躁不安起來,忽然有一只眼珠中釋放出了一絲黑氣,旋即引起了連鎖反應,一顆顆眼珠釋放黑氣,彼此勾連起來,似乎是一種特殊的交流方式。并且在更遠的地方,有更多的眼珠冒了出來,蒼茫的黑色大地上,出現(xiàn)的眼珠數(shù)量很快突破了百萬!
落日國的隊伍正在行進,首領忽然疑惑:“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段時間遭遇的怪異數(shù)量減少了?”
隊員們聳了聳肩膀:“難道不好嗎?”
首領心中有些不安,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
孫大人把手一托,葫蘆老二凌空升起,“千門眼”的靈光掃過了大地,忽然有一股力量好像怪蛇,在千門眼的目光下猛地一扭,飛快地鉆到了一邊消失了!
千門眼的靈光緊跟著掃過去,就再也找不到蹤影。
孫大人心中一緊,忍不住詢問:“可有辦法將千門眼探測的目光化為一片范圍?”
葫蘆老二是七兄妹中“沉默寡言”的一個,猶豫了一下才回道:“或許老爺可以用小的自演第二座小天地?”
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