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少煊的聲音清冷,徹骨的寒涼讓安槿葉有些陌生,彷彿與從前那個溫潤的男人相差了太遠,讓她都有些陌生,是真的認識過這個人嗎?
但認真看著她的展少煊眼底雖然厚重,卻根本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
安槿葉沒有忍住,又歪著腦袋問他:“展先生!如果外面的人都以爲(wèi)是你,你會怎麼辦?”這一句話剛剛問出口安槿葉就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怎麼感覺自己那麼像是狗仔,揪準了機會來調(diào)查展少煊的呢?
展少煊卻無所謂的笑了笑,身前莫測的眸子看著牆上懸掛的民族風(fēng)的飾品,淡淡的道:“我只要我愛的人相信我,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安槿葉以爲(wèi)展少煊說的那個人會是方若依,雖然心中稍稍有些不舒服,但還是乾脆的舉起酒杯,對展少煊笑道:“我敬你吧,不管你說的是真的或者假的,但每個人都會從自己的利益出發(fā),就像我現(xiàn)在來找你!”
她的心,始終還是向著尹俊浩的。
展少煊彷彿沒有聽見她說什麼,看見她舉起自己的酒杯,也跟著端起自己倒了滿滿的高腳杯。
這一夜,準備的很充分的安槿葉什麼都沒有問道。
展少煊給了她一個棱模兩可的答案,不說是,也不說不是,等第二天清晨安槿葉清醒過來才漸漸回想起,忍不住嘆息她這一趟真的算是白來了。
許淳早已經(jīng)醒了過來,看見安槿葉失神的坐在牀上上前誇張的揪了她一把,待安槿葉疼得嗷嗷大叫了才鬆手,沒好氣的問:“現(xiàn)在酒醒了吧?”
安槿葉委屈的摸了又摸大概已經(jīng)烏青一片的手臂,狠狠瞪了許淳一眼,反脣相譏道:“下回你要是醉了叫我來接你,也一定奉還回來!”
“才懶得跟你貧,怎樣?要不要好好交代一下爲(wèi)什麼你喝得爛醉,居然是展少煊送你回來的?”許淳抱著雙臂坐在牀尾上,挑著眉毛逼供。
“展少煊送我回來的?”安槿葉揉著腦袋猛地驚顫了一下,然後埋頭緊張的看自己已經(jīng)換了的衣裳。
“小姐,這衣服是我的,你那密碼箱我死也開不了,你身上又都是酒味兒!”許淳好笑的瞪著安槿葉,最後抿著薄脣調(diào)侃。
安槿葉這才鬆了口氣,立刻又聳拉著腦袋盯著自己盤腿而坐剛好放在牀中央的腳尖,呢喃著問許淳:“淳子,我什麼都沒有做到!”
“你要做什麼?”許淳莫名其妙打量了她一眼,又很快忽視她一臉失落,伸手撈過大概是前一天被她扔在牀上的裙子。
安槿葉默了默,懨懨的打量著早起後鑽進了室內(nèi)的太陽光,撇了撇嘴,又搖搖頭:“沒什麼,昨天晚上那個老萬,最後怎麼解決的?”
許淳也沒有刨根問到底的精神,伸手一把攔住安槿葉,笑瞇瞇的道:“看來你跟展少還真有點什麼貓膩吧,昨兒晚上後來展少把老萬一個人叫出去了,我雖然不
知道他給老萬說了什麼,但後來再進來,那老萬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樣了,似乎還帶著微微的尊敬,可算是嚇死我了!”
那麼展少煊之前跟她的故作冷漠,難道就只是因爲(wèi)單純的不願意與她對面?
“小葉子,今天再出去逛逛麼,我訂了明天早上的機票!”許淳伸手順便把自己的長髮團在一起,又用橡筋纏住,一邊問安槿葉。
安槿葉有些驚訝:“你動作怎麼這麼快……但是我不準備在這裡逗留了,七七還在家裡面,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一會兒我收拾了東西就回去了!”
“你怎麼這麼掃興,家裡不是有尹俊浩嘛!”許淳輕聲嘟噥。
安槿葉眼底一黯,只是輕聲說:“這件事情以後再跟你解釋吧,你先去玩,一會兒我自己走就是了!”
大老遠的跑來暮城一趟……安槿葉拿出已經(jīng)快沒電的手機,那錄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結(jié)束的,但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用處,有是非的話,展少煊都避開得乾淨(jìng)利落。
只是短短離開了一天,但安槿葉敲了安宅的門半天也沒有人前來開門,沒辦法乾脆把行李箱扔在地上在裡面翻了半天才翻出鑰匙。
進門之後安槿葉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沒有人來開門,是整個安宅根本就沒有人在。
心裡有一種慌亂的感覺如潮水一樣兇猛的生長起來,上一回在尹俊浩的大宅子裡面也是面對的可以沉溺死人的安靜,後來尹俊浩車禍受傷,到現(xiàn)在都沒有清醒過來。
七七!
一想到安瞳七,安槿葉手上的行李箱噗通一聲摔到了地面上,在伴隨著清脆的響聲。
她的兩隻手都顫抖得不得了,拼命想從手提袋裡面找出手機,但偏偏越是著急,那手機好像在跟她捉迷藏似的,死也不出來。
“七七……七七……”安槿葉嘴中不停的唸叨著七七的名字,掏手機的手一抖,那手機徑直摔倒地上,將電池也給摔了出來。
安槿葉顧不得那麼多,內(nèi)心的恐懼越來越強盛,叫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撿起手機好不容易將電池塞進去再開機。
打秦旭陽的電話,好在沒有兩聲對面便接了起來。
“旭陽,你……在哪裡?”安槿葉也聽見了自己顫顫巍巍的聲音,真的一點也不像是她,顫得那麼厲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面好像孤魂野鬼一樣飄蕩。
秦旭陽那邊的環(huán)境很嘈雜,安槿葉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著電話那端人聲鼎沸的聲音,覺得多一秒鐘時間過去,她的生命就多了一分正在枯萎著死掉。
“你剛纔說什麼,太吵了,我沒有聽到……”電話那端又過了片刻,秦旭陽才找了一個安靜一些的地方,還隱隱帶著回聲問安槿葉。
安槿葉深深吸了口氣,又鼓起勇氣問他:“你現(xiàn)在在哪裡?”
“我……”秦旭陽一句話還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被人打斷了還是怎麼回事,安槿葉豎
著耳朵聽見電話那一端傳來爭執(zhí)聲。
首先是秦旭陽的聲音,氣惱的吼道:“薛天明,你究竟想幹嘛?就不能讓槿葉來看看俊浩嗎?”
“看什麼看?那女人這麼著急眼巴巴去看展少煊了,你找她來幹什麼?還嫌這裡不夠亂嗎?”薛天明的聲音隨後響起,一個字就好像一把火,恨不得下一秒鐘就將安槿葉燃燒殆盡。
安槿葉手機噗通一聲再次落到地上,瘦弱的身子也跟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個心和一具軀體,都抗拒不了鋪天蓋地的寒意。
薛天明派人跟蹤她了嗎?居然在她走了一天的情況下便知道她去了展少煊身邊。
“薛天明,萬一槿葉有什麼難言的隱情呢?你不要什麼事情都這麼激動好不好?”安槿葉失神的望著一閃一閃的電話,聽著電話那端兩個男人的爭吵。
“哼……”薛天明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安槿葉就是隔著電話也能猜到他滿身生人勿近的寒氣,或許是因爲(wèi)與尹俊浩一同長大,在他身邊呆了這麼多年,薛天明受尹俊浩的影響很大,不光是說話走路,就連語氣,很多時候都是那麼相像?!扒匦耜?,也只有你們醫(yī)生纔會說什麼心懷慈悲!她安槿葉是那樣的人嗎?如果之前你這樣說我還會相信,但咱們可都是親眼看著她提著行李箱飛去了暮城,也看到了她跟展少煊相處的場景,他們兩個那模樣,像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的樣子嗎?”薛天明忍不住呵呵冷笑。
“我還是覺得咱們應(yīng)該給槿葉這個機會,你不也常說,俊浩這輩子愛的女人,只有她安槿葉嗎?現(xiàn)在尹俊浩生死未卜,你有什麼理由將她從他身邊剝奪,說不要安槿葉,這句話也應(yīng)該俊浩說,而不是你在這裡做決定!”
鏗鏘有力的嗓音,安槿葉蹲在地上身子還跟著輕顫。
秦旭陽是溫文爾雅的,大概也是安槿葉見到過最溫和的男人,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男人發(fā)飆是什麼模樣,卻沒想到他居然爲(wèi)她,對一貫的好朋友怒吼。
薛天明很長一會兒時間都沒有說話,安槿葉能聽見電話那一端不知道是誰的呼吸聲,但是明顯很沉重。
然後電話就那樣被掛斷了。
安槿葉渾身的力氣好像被炎熱太陽蒸發(fā)掉了,渾身痠軟無力,連爬到沙發(fā)上的力氣也沒有,喘了幾口氣,安槿葉乾脆猛的一下子倒在冰涼的地板上。
安宅是修葺好了多年的老宅子,房子除了華麗的外觀,其實處處都已經(jīng)寫滿了沉重的歷史,就像現(xiàn)在安槿葉視線裡面的天花板。
小時候她拍著手心說天棚上的花紋好好看,要父親摘給她,安振挺樂呵呵的瞧著她,最後一點一點教她認識這屋子裡面裝修的素材。
過了那段時間她才慢慢知道,原來不是她的每一個願望都會有人給她實現(xiàn),就好像那麼漂亮的天花,原本也不過是花錢買來的美麗,但因爲(wèi)要看的人不只是她,於是這東西也就根本不屬於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