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定王蹤跡
404。定王蹤跡
侍衛奉命去請人了,營帳中的眾人也不由得猜測起來。云霆摸了摸腦袋問道:“會不會是王妃娘家的人?”他們認識的人就只有王妃是姓葉的了。
何肅挑眉道:“王妃娘家,能夠稱得上公子這個年紀的,就只有葉家那個叫葉容的小子。你覺得,他有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軍營里來么?”云霆反應過來,頓時也覺得自己的猜測十分荒唐。葉容那個胖子他見過,明明是讀書人卻胖的都快要看不見眼睛了,一點兒也沒有那些寒窗苦讀的書生的清貴之氣,有時候看起來比他們這些練武之人還要粗俗。說起來,當年的葉尚書也算是聞名楚京的美男子,葉家的幾個女兒不管人品怎么樣,至少個頂個的都是美人。但是卻生出了葉容這樣的殘次品。偏偏,葉家那兩個老女人又護的緊,好像深怕出個門都要被風給刮走似得。
其實,葉容的容貌絕對不丑。小時候也算得上是個長相俊秀的孩子。只可惜王氏不會教孩子,俗話說相由心生。葉容甚至連葉尚書的才華的半成都沒學到,整日里被王氏教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氣質上就更加粗鄙了。再加上這些年他暴吃暴飲,身形不斷的膨脹,才給了只見過他一次的云霆一個十分丑陋的映象。
冷淮也搖了搖頭,他雖然在楚京住了幾十年,卻也不記得葉家還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笑道:“人都來了,見到了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不一會兒,一個陌生的白衣男子走了進來,看著眾人淡淡笑道:“各位好啊。”
冷淮和呂近賢齊齊皺眉,眼前這男子容貌一般,屬于見過幾次也記不住的那一種。但是鑒于那一身翩翩白衣,兩人還是肯定他們應該沒有見過眼前的男子。
“這位公子……”冷淮沉聲問道。
“你是誰?!”冷淮還沒問完,坐在一邊的何肅便已經站起身來,神色冰冷的盯著眼前的白衣男子。眾人看向何肅,何肅性情沉穩,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是絕對不會搶冷淮的話的。
何肅瞇眼道:“他易容了。”這世上確實有一些精妙的易容術,但是卻很少有易容術能夠瞞得住葉璃。畢竟,再精妙也不是真正的臉,總是會有一些破綻的,又不是整容了。既然瞞不過葉璃,自然也就瞞不住葉璃教出來的何肅了。
聽了何肅的話,眾人立刻也都戒備起來。
白衣男子無奈的一笑,嘆了口氣道:“早知道你也在,我就不弄這玩意兒了。”抬手在臉上一抹,露出一張俊美非凡的容顏了,卻讓眾人不由得失聲驚叫起來,“王、王…爺?!”
云霆驚得連座下的椅子都翻到在地上了,絲毫不顧身份指著眼前的男子道:“你…你到底是何方鬼妖?!居然敢冒充王爺!”
不能怪眾人震驚。前些日子墨修堯的死訊傳到軍中的時候,呂近賢的幾個險些嚇暈過去。原本一直來不相信,知道聽說王妃已經在飛鴻關為定王收斂入關,就連雷震霆和墨景黎都親自前去拜祭過了。這才讓眾人見見的接受了這個噩耗。這會兒墨修堯突然又活生生的站在了眾人跟前,怎能不讓人嚇一大跳。
墨修堯淡淡的掃了云霆一眼,抬手一揮。一道指風掠過,上方呂近賢的桌案上的一方硯臺頓時粉碎。眾人面面相覷,看向眼前的墨修堯。這世上能有這么精妙高深的內力的人可不多。云霆皺眉,道:“你是凌鐵寒還是沐擎倉?”至少肯定絕對不是雷震霆,雷震霆只有一只手,想要變成兩只手的墨修堯還是有點難度的。
何肅此時已經平靜下來了,沉默了良久道:“真的是王爺。”
墨修堯嘆了口氣,取出一方墨色的玉佩晃了晃,道:“現在總該相信了吧?”
看到定王府代表定王身份的墨色玉佩,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呂近賢等人更是激動莫名,“王爺…王爺你怎么會……”一時間,呂近賢也有些混亂的詞不達意。他們想問的太多了,一時間反而不知道到底該問什么了。
還是冷淮冷靜一下,問道:“王爺怎么會在此?”
墨修堯道:“聽聞你們被擋在了溧陽,過來看看。”
“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呂近賢和冷淮齊聲請罪。墨修堯擺擺手道:“這怎么能怪得了你們?原本是本王突然出事才打斷了你們的部署。”
呂近賢擔憂的問道:“王爺真的受傷了?”
墨修堯點點頭道:“確實收了些小傷。”墨修堯越是說的輕描淡寫,呂近賢等人就越是擔心。如果不是受了重傷,定王怎么會突然失蹤了。要知道,現在的情形對墨家軍可一點也沒有益處。墨修堯搖搖頭笑道:“本王當真沒事,只不過…剛好覺得這事一個機會。所以才……。”他可不想將來回去了讓阿璃以為他受了重傷。現在有墨華在阿璃身邊,阿璃只會以為他是為了謀算才故意炸死的,根本沒有受傷。當然原本他其實也沒有受什么太重的傷。
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墨修堯確實沒什么事,眾人才松了一口氣。呂近賢問道:“不知王爺有什么計劃?”定王突然到此自然不可能是如他所說的來看看他們。必然是因為他們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墨修堯挑眉道:“計劃先不用著急。先解決了墨景黎再說。”墨修堯眼眸微微一挑,毫不掩飾其中一閃而過的殺氣。
“王爺說的是。”呂近賢道,“現在雷震霆兵臨飛鴻關,我們確實要盡快解決了墨景黎好反悔西北解飛鴻關之為圍。”當下將計劃讓徐清鋒帶人進城燒墨景黎糧草的事情說了一邊。墨修堯挑了挑眉,笑道:“很好,本王也一起去。”
呂近賢皺眉道:“此事雖然事關重大,卻還用不著王爺親身犯險,請王爺三思。”
墨修堯搖頭道:“本王是要辦一些別的事情。”
見墨修堯去意堅決,眾人也不再勸。旁邊,何肅問道:“王爺,不知王妃是否知道王爺的行蹤?是否要派人告知王妃,王爺的行蹤?”墨修堯頓了一下,隨意揮揮手走了出去。
云霆和何肅對視一眼,云霆問道:“王爺這事什么意思?不告訴王妃么?”
何肅皺了下眉道:“我覺得應該是隨便。”沒有說不行,就是可以了。何肅覺得以王爺的個性,這一次很有可能沒有告訴王妃行蹤。因為…他受傷了。觀察細微的何肅自然不會漏過墨修堯依然還有些白的臉色和稍歇氣血不足的模樣。云霆想了想,覺得何肅說的也沒錯。點頭道:“無所謂吧。”反正等到滅了墨景黎王妃就會知道王爺在哪兒了,云霆不覺得早兩天晚兩天有什么區別。
雖然墨修堯剛剛出現在軍中不過一刻鐘就再一次消失了,并且離開前還嚴命不許泄漏他的消息給除了葉璃以外的任何人。但是墨修堯的曇花一現還是很好的安撫了呂近賢等人焦慮無比的心,以王爺對王妃的重視,都不著急飛鴻關的事情,那絕對證明王妃和飛鴻關是沒有危險的。既然如此他們自然也就不著急了。
墨修堯離開軍營之后,并沒有去找徐清鋒等人跟他們一起進溧陽。而是等到天色暗下來之后自己獨自依然悠閑的越過城墻進入了溧陽城中。城里果然是戒備森嚴,雖然才剛剛天黑,整個街道上卻已經沒有了任何走動的行人。家家戶戶都是大門緊閉早早的歇息了的模樣。但是即使如此,大街上卻依然有不少士兵巡邏。幾乎可稱得上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了。顯然墨景黎吃過了麒麟的不少虧,是在提防他們偷偷潛入城中了。
這些森嚴的崗哨對墨修堯自然不會形成什么障礙。墨修堯悠閑的穿梭在溧陽的大街小巷,根據記在腦海里的溧陽城的地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的地。原本溧陽太守的府邸,也是墨景黎暫時入住的地方。墨修堯身形一閃,飛身進入了太守府,朝著府中最熱鬧的地方而去。
太守府的大廳里今晚卻是歌舞升杯盞交錯。墨景黎心情愉悅的坐在椅子里,坐擁這一名妖嬈的絕色美女飲酒賞樂。雖然這些日子有不少讓他感到十分不快的事情,但是總的來說卻還是很不錯的。當然,對于墨景黎來說,只要墨修堯死了任何事情都能讓他感到愉快。所以,即使云州的這些世家大族毫不顧忌他皇帝的身份,讓他很是吃了好幾個軟釘子,墨景黎卻依然能夠容忍他們。瞥了一眼殿下的賓客,墨景黎更是滿意的笑了。世家大族又怎么樣?沒有權利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個,而底下那些人即使不愿意,卻也不得不坐在下面陪著強顏歡笑。
“楚先生,是朕招呼不周么?為何不喝?”墨景黎盯著下面右起第一位的一個中年男子淡淡的笑道,陰鷙的眼睛里卻寫滿了惡毒和得意。這中年男子正是如今楚家的家主,也就是徐家大夫人的堂兄。
楚家家主淡然道:“多謝楚皇,在下身體不適不能飲酒。”
墨景黎眼中掠過一絲戾氣,冷笑道:“楚皇?這么說…楚先生是不承認自己是大楚子民了?”楚家家主并不退縮,從容的道:“楚家自然是大楚子民,只是要看,此大楚是否彼大楚了。楚家只尊皇家正統血脈。”
“放肆!”墨景黎勃然大怒。如今墨修堯去世,墨景黎心中最大的心結便是他得位不正了。雖然以他在江南的勢力強行壓下了朝堂上的各種議論。但是墨夙云死在攝政王府里這是誰也回避不了的事實。就算別人表面上不說,私底下罵墨景黎弒君奪位的人絕對不在少數。之前墨景黎就已經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回去之后就將墨景祈的所有兒子全部殺了,看誰還能再多說什么。
同樣楚家家主提到皇家血脈,卻也戳到了墨景黎的另一個痛處。墨景黎今生都不可能再有屬于自己的兒子了。如此一來,別說是皇室正統血脈了,大楚皇家嫡系到他這里就要絕后了。以后也只能在宗室里過繼一個孩子繼承皇位。只要想到此處,墨景黎就忍不住心中洶涌的怒意。
楚家家主卻絲毫不懼墨景黎的暴露,平靜的看著眼前一臉陰狠的君王。其實不是楚家膽大包天非要跟墨景黎作對。而是楚家實在是不看好墨景黎這個皇帝。一個延續了數代的大家族,能夠一直屹立不倒最重要的就是要會占位。即使墨景黎現在看起來占了上方,楚家也絲毫不覺得墨景黎會笑到最后。但是墨景黎卻要求云州所有的名門大家效忠于他。云州人文薈萃,云州的這些名門世家大多也都是書香門第,歷來對天下文人雅士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力。墨景黎要求這些家族全部公開效忠自己,并且發出聲明討伐定王府。這絕對是任何一個有眼光的家主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即使現在定王突然薨逝,墨家軍仿佛陷入了困局。但是別忘了墨家軍還掌握著楚京和西陵皇城兩座都城,璃城一座準都城。還有寒谷關以東,靈鷲山以北,飛鴻關以西的所有地方。這些地方加起來面積是江南的兩倍還有余。另外,定王府名將如云,還有清塵公子和徐氏一門的扶持。楚家家主實在是看不出來墨景黎的勝算在哪里。
如果現在公開跟定王府作對,等到將來定王府贏了,只怕就是楚家的滅頂之災。就算僥幸逃過一劫,楚家再投向定王府的話,勢必會被人看做是墻頭草,毀了楚家的名聲。
“楚紹英,你放肆!你以為朕不敢殺了你?”墨景黎手中酒杯一揮,呯的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楚家家主垂眸,“在下實話實說。楚皇殺了在下在下也還是只有這句話。”
墨景黎忍住心中怒氣,掃了一眼底下的眾人,問道:“你們呢?你們也跟他一個意思?”過了片刻,終于還是有人頂不住壓力站起身來,戰戰兢兢的道:“我等愿意效忠皇上。”
墨景黎輕哼一聲,對此并不滿意。這些人不過是一些中小型的家族,真正稱得上一流的一個都沒有站出來。墨景黎很想將這些人直接拉出去全部殺了算了。但是此時卻不得不忍了下來。
“楚先生,朕記得你楚家有一位叫楚君唯的公子?”墨景黎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開口問道。楚家家主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楚家分家的一位侄子。”
“哦?這位楚公子可算得上是一時俊杰,朕在江南時也曾經和他相談甚歡。今日為何不見楚公子前來?”墨景黎問道。楚家家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皺眉道:“楚皇何時見過君唯侄兒的?”
“幾個月前。”
“這不可能。”楚家家主道。
墨景黎瞇眼,“楚先生是說朕說謊?”
楚家家主搖頭,淡然道:“不,只是…在下這位侄兒確實驚采絕艷。但是早在數年前就已經過世了。當時尚且年不滿十二。可算得上是夭折,又豈會與楚皇相談甚歡?”
楚家家主的話音還未落,墨景黎的臉色就已經變得鐵青了。底下被迫來參加宴會的各個家族的家主們看著上面穿著帝王衣冠的男子臉色時而鐵青時而赤紅,時而發黑,哪里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們都是溧陽本地土生土長的人,若是楚家真的有一個如此驚才絕艷的人物,這些本地的士族們又豈會不知道?這分明就是墨景黎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以楚家的名義給耍了。
在這些名門世家的家主面前如此丟臉,墨景黎頓時便有些惱羞成怒了。盯著楚家家主道:“楚先生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覺得是朕在說謊?”其實事已至此,墨景黎也已經猜到了必定是自己當初在南京的時候被那個叫楚君唯的給耍了。在聯系一下楚君唯出現的時間,墨景黎幾乎敢斷定那個楚君唯絕對跟定王府有關系。但是當著這些人的面,他又怎么可能會承認自己被定王府的人給耍了?何況…楚家和徐家是姻親,他拿楚家開刀也不順冤枉不是么?
楚家家主冷靜的道:“在下不敢,不過楚氏君唯確實已經去世多年。若是楚皇不姓的話,在下可以拿出楚氏的家譜給楚皇過目。”
墨景黎自然不可能再做這種自己打自己臉的事情。也不管其他人的神色,冷笑一聲道:“楚氏私通定王府,意圖叛國。給朕將他拿下,楚氏滿門抄家收押。”幸好墨景黎還是稍微保留了一些理智,只是打算將楚家收監而不是直接問斬。雖然他確實是很想那么做。
兩個侍衛很快的上前來,抓住楚家家主就往門外拖去。在做的眾人見此情形都不由得震驚莫名。他們大多都是極有名望名門世家,其中更有不少曾是官宦世家。無論是誰當政卻也總是要給他們留幾分顏面的,卻沒想到墨景黎到此還不到半個月,整個云州僅此于徐家如今更是云州第一世家的楚家家主就這么被人粗魯的拖了出去。
一方面,這些名門世家的家主對墨景黎的觀感越發的惡劣了,但是同時心底卻也不由的升起一股寒意。要知道,這些讀書人的地位其實是有上位者的態度決定的。當上位者尊重讀書人的時候,他們的地位就很高。但是在這個亂世,當上位者視讀書人為螻蟻草芥的時候,他們也無可奈何。
看著這些神色微變的世家家主墨景黎某種閃過一絲冷笑,舉杯笑道:“諸位不必為了這點小事壞了雅興,來,朕敬各位一杯。”不管愿不愿意,這一次至少所有的人都舉起了酒杯。墨景黎心中快意,想必有了楚家這個前車之鑒,這些人就該知道什么叫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吧?
大廳外,墨修堯悠閑的依靠在屋外的大樹上,閉眼聆聽著里面發生的一切。直到楚家家主被人拖了出來方才睜開了眼睛,唇邊掠過一絲笑意。
楚家家主被兩個侍衛好不顧及的拖著往太守府的地牢而去,心中正在盤算著后面的事情的時候,突然一個極低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不用擔心,楚家人不會有危險的。”
楚家家主一愣,卻見身邊的兩個侍衛并沒有任何反應。剛剛的話仿佛只是他的幻覺一般。但是他很確定,自己并沒有產生幻覺,他確實聽到一個人的聲音,仿佛離自己很遠,但是又仿佛就在自己腦海里響起的。到底是誰?
似乎明白了他的疑惑,那聲音淡淡的傳來三個字,“墨修堯。”
楚家家主低頭,掩去了眼底的震驚。他終于響起了這個聲音到底是誰了。當年清云先生壽辰的時候,他也是去了璃城的。原本按照楚家和徐家的關系,楚家歸附定王府也算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楚家和徐家不一樣,徐家雖然也是個大家族但是歷來都人丁稀少。而楚家,不說各個旁系分支,光是主家近幾代的人口就足以讓人驚訝,而且遍布各地。一旦楚家主家遷入璃城,這些旁支的族人只怕就要倒大霉了。而且,當時定王府的形勢也不如后來明朗,所以楚家前往也只是表示了楚家與徐家的姻親關系和交好之意并沒有就此效忠定王府。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兩年,楚家家主卻依然記住了定王低沉卻輕易能讓心生臣服的獨特嗓音。
楚家家主沒有功夫去震驚于定王為何沒有死去,反而出現在了溧陽的墨景黎的駐扎之處。身為一個大家族的族長,他能夠飛快的冷靜下來,并且意識到這將會是楚家一個極大的機遇。
想到此處,楚家家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突然開口道:“去回稟楚皇陛下,楚家愿意向楚皇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