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二婚
從浴室出來見閔谷雨在床上擺弄著手機,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章國強走上前去問道:“你這是準備給誰打電話呢?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給老二打電話,我們都知道她是跟陸向北出去的,你這打電話過去不是自討沒趣嗎?她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能沒有分寸?”
抽出閔谷雨手里握著的手機,掀開被子上床關燈睡覺。
章國強拉著空調被翻了個身準備睡了,閔谷雨斜靠在床頭,想想都覺得這么做不行。這不擺明了就是在賣女兒嗎?女兒離婚才多久呀。
“國強我看這么做不成,我還是要給小念打給電話,讓她早點回來。”閔谷雨推了推睡下的章國強。
煩了,一下子坐起身來,“我說你懂不懂?今天你是沒看見還是怎么著?那么大的排場哪里去看?我奮斗了一輩子為了什么?混到這地步,我還要去舔著臉討好國稅局,地稅局,工商所的那些官員,我就跟你說吧,在當今社會,你有錢都不抵個屁用,最重要的就是權,有了權什么沒有?趨炎附勢討好你的人多了去了,我還用得著看周家的臉色?陸家那小子瞧得上老二,那是她的福氣,你也在她耳邊吹吹風,讓她好好的。實話跟你說了吧,現在公司出了大問題,應縣那塊地皮我花了8個億拍下來的,現在政府說要征用就征用了,工程蓋到一半,要全部推到,政府能補貼多少?這可是公司近幾年來最大的一個工程?人力財力全投進去了,其中的損失有多少你知道嗎?老大為了這整天應酬喝的酩酊大醉都不敢回來住,就怕你擔心咯,這些你都知不知道?老二就像你,不諳世事的,可現在家里有困難了,只要是其中一份子都得給家里分擔不是?”
章國強一般從不把公司的事帶到家里頭來,閔谷雨幫不了他什么忙,他也就懶得拿這些事給她添堵。現在的問題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覺得他在逼子女,做父親的說實話也不愿意看著自己兒女不幸福,不過他們是有三個兒女,怎么就能讓老大那么辛苦呢?有捷徑誰不愿意走呢?
聽他這么一說,閔谷雨眼眶泛紅,老大她怎么就會不心疼呢,只是從小老大就要強,自小就能獨當一面,不需要她去操心,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么一個習慣,從不去擔心她,因為相信她萬事都能處理的很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兩個小的身上去。
“哎!”章國強長嘆一聲,伸手將她攬進懷里。
“你也別難過了,老大就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三個孩子都是我親骨肉,我誰都疼,老二跟那小子就不見得不幸福,我能看出來陸家那小子比起周佑天能力要強上許多,他既然能請我們去參加老爺子的壽宴,必是得寵的孫子,對老二的照顧我也都看在眼里,相信我,我這么做肯定是為孩子好,有些話我不方便跟孩子說,你是做媽的,在身邊好好勸勸。”伸手抹了把淚,“我懂,老大就是和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心事業事業的,自己的終身大事到現在都不上心,老二……。哎!”長長的嘆息,她這些孩子怎么一個都不省心呢。
閔谷雨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章小念不回來她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多了,就擔心她在外面有個什么意外的。
這大概就是兒行千里母擔憂的很好詮釋吧,章小念這還沒有行千里呢。
直到聽到院子里有汽車聲,大院雕花大鐵門開合的聲音,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開了床頭燈,身邊的章國強已經打上了呼,在暈黃幽暗的燈光下看著自己的丈夫,這些年隨著事業越做越大,她發現丈夫似乎變了。
自小他最疼三個孩子,別說打了,就連罵都舍不得罵孩子們一下,以前就是工作再忙,回來的再晚,就算孩子們都睡下了,他也會悄悄的走進孩子的房間,站在床頭看上孩子兩眼,甚至用扎人的胡茬去磨磨女兒嬌嫩的小臉。
哪會舍得拿女兒的幸福去換取事業上的成就,當初她就不怎么答應小念和周家的親事,小念不知道周佑天的為人,作為家長的他們都清楚,章國強卻說只要現在兩個孩子好,管人家以前那些舊賬做什么?現在竟然也要孩子去跟陸家那位少爺。
說實在的閔谷雨也挺喜歡陸向北的,可喜歡歸喜歡,這跟要做自己女婿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孩子到現在才回來,做父親的怎么就能在床上睡得如此香甜呢?當真事業比孩子還要重要嗎?
穿著拖鞋輕輕的邁著步子,打開門走下樓去,章小念剛好從大門里頭走進來,她沒回家,閔谷雨就吩咐傭人為她留著燈,知道這孩子從小就怕黑。
“媽!”章小念一進門看到她媽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從樓上下來,略帶驚訝,語氣里還透著些許心疼。
“孩子回來啦,肚子餓不餓,要不要讓廚房給你煮點吃的。”閔谷雨瞧見章小念在晚宴的時候就沒吃什么東西,一直擔心她餓肚子,整個下午都去做的造型,也不知道孩子中午有沒有吃什么。
“媽,這么晚了還不睡呀?我不餓,在外面吃過了,以后我出去你不用等我的。”章小念嘴上這么說,心里溢滿了感動,家永遠是最溫暖的港灣,母親是全天下最愛自己的人。
“沒有特意守你,剛好起床上個廁所聽到你回來了就下來看看,他送你回來的?”閔谷雨瞧了眼窗口,窗外已看不到車影,看著章小念進門后,陸向北就把車開走了。
被母親這么一問,章小念不自覺的垂下腦袋,光影下她目光明亮,竟帶著嬌羞,柔和的燈光給她纖密的睫毛和柔美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柔美的淡影。
閔谷雨這么一瞧,女兒全然一副小女兒的嬌羞姿態,這嫣然就是一個戀愛中的小女人模樣嘛!
難道不光是陸向北在追求小念,就連小念都對他動心了?
這小子確實優秀,要是換成年輕時候的她,只怕也能被桀驁溫柔的陸向北給迷住。
“女兒,你給媽說實話,你跟那陸向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閔谷雨現在倒是要聽聽章小念自己是什么意思,如果她要是喜歡,章國強也有這個意思,那閔谷雨也就不攔著,如果孩子要是不喜歡,那閔谷雨這回絕對是要站在孩子這邊的。
“媽,你說什么呢?我跟他就只能算是認識,最多就是朋友。”章小念著急否認,稍顯焦急,想要撇清與陸向北之間的關系。
“孩子,媽是過來人,如果你要真對他有感覺,我看他也是個能托付的。他還能幫到你……”爸和我們公司。最后這幾個字都到喉嚨口了還是被閔谷雨給吞了下去。這話要是讓章小念聽了,心里肯定要不好受了。
“媽,我困了,你也趕緊上去睡覺,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不愿意再談及與陸向北的事情,章小念說著話挽著閔谷雨拉著她往樓梯口走。
“這孩子……”
回到房間,關上門把自己丟在大床上,呈個大字型仰躺在她的公主床上,今天累的都快要散架了,身子骨全身都疼的厲害,尤其是脖子,像是被人來回折過一樣,嗓子也疼,剛才跟閔谷雨說那些話都是扯著嗓子在喊。
把自己拋進溫暖的大床上,身子陷進厚厚的床墊里,都不想再起來,連洗澡都不想動。
‘滴滴……
丟在手邊的包里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
沒有伸手去查看呢,章小念就知道這短信肯定是陸向北發來的,沒有為什么,就是一種直覺,知道是她。
盯著天花板上散著鵝黃色燈光的吊燈,柔和的光線并不刺眼,好一會兒章小念才動了動手指去摸放在手邊的手包,掏出手機果然是陸向北傳來的短信。
“到家了。”
如此一聲報備,像是出差的丈夫給在家的妻子報著平安,也像是熱戀中的男女在互訴著衷腸。
甜蜜與糾結雜糅在一起,將手機塞進枕頭底下,被子拉上頭頂,整個人都埋進被子里。
……
早早的就醒了,掏出枕頭底下壓著的手機出來看時間,一看這才早上五點多,最近的睡眠質量依舊不如意。
嗓子干的難受,吸一口吐沫都能嘗到絲絲血腥,全身的肌肉比起昨天晚上來還要酸痛的厲害,從腰部往下,尤其是大腿和小腿兩處,走路都困難,身上還穿著昨晚的小禮服,一晚上睡得都不舒服,脖子像是睡落枕了一樣歪著。
揉了揉疼痛的脖子,章小念穿著拖鞋下了床,先去浴室洗個澡,昨晚實在是太累了,就連臉上淡妝都未卸掉,以至于到了早上卸妝都有些困難,在浴缸里放滿了水,滴上幾滴精油準備舒舒服服泡個澡。
泡澡能夠舒緩全身的疲勞,躺進去全身都舒暢的很,周身的肌肉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
因為突來的舒適,放松了全身,躺在溫熱的浴缸里,章小念的睡意來襲,躺在浴缸里漸漸進入了夢想。
再次醒來時,水都已經涼了,浴室里的水蒸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抓過放在手邊的手機看了眼,都已經八點多了,這一覺睡下去,竟然在浴缸里睡了三個小時。
草草的沖了下進更衣室準備換了衣服下樓吃早飯去,一進更衣室,就聽到隔壁兩道聲音像是爭吵。
放緩了腳下的步子,屏住呼吸,輕輕挪到靠近章小想房間的門邊,耳朵緊貼在門上聽著房間里的動靜,爭吵聲就是從章小想房間傳出來的。
“媽你別聽爸說的,我那是心甘情愿為公司做事,我不覺得辛苦,可是你們絕對不能把小念拖下水,你們誰了解姓陸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保不住他比周佑天還混呢?對周佑天我們還是知根知底的最后都弄成這樣,我跟你們說,有一個周佑天就夠了,我不想小念再受到任何傷害。”
這是章小想的聲音,聽著語氣有些沖,話里話外都是袒護章小念的,聽到談論的是自己,章小念把臉貼的更進了,恨不得自己能有千里耳才好。
“可是小想,爸媽都不愿意你太累了,我知道這次公司損失上億,對公司是個巨大的打擊,你畢竟是女孩子,總是為了公司為了這個家拋頭露面,現在有更容易些的辦法,你也能省心,我看小念對陸家那小子也有點意思,媽也不是一定要強求小念,我們勸著她試試怎么樣,從小到大那孩子最聽的就是你的話。”
閔谷雨昨晚一夜沒睡著,左思右想就是在想這個,要是昨晚沒看到章小念在她提起陸向北之后那嬌羞的神色,閔谷雨也沒打算聽章國強的,可她就是見到了,章國強說的也有道理,手心手背都是肉。
章小想早上才回的家,昨晚從陸家出來之后章小想說公司還有點事情就出去了。
大女兒如此辛苦,能有捷徑為她分擔掉一點何嘗不好,這才跟她上來想要與她商量商量,閔谷雨也知道章小想不喜歡他們撮合陸向北和章小念,同時章小念還就聽這個大姐的話。
“媽你告訴爸,你們就別動這個心思了,小念才離婚多久?于情于理都不能這么快就結婚,你們說要讓她用一段新的感情忘記舊的感情,那我會給她安排相信,找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就成,媽,你怎么吃了一次虧還不知道呢。”
“可是公司怎么辦?我看這么大的損失現在也就陸家能幫上忙,那是你爸一輩子的心血,要是毀了,你爸會受不了的。”
早上章國強臨走前還叮囑了一遍閔谷雨。
聽到這里,就算有些話沒有挺清楚,章小念也能明白媽媽和姐姐在說的是什么。
公司現在面臨危機,可能會有要破產的風險,媽媽和爸爸希望她可以出門,只要能跟陸向北好上,公司不費吹灰之力立馬就能起死回生,不然姐姐和爸爸就算勞心勞力也不一定能挽救得回來,而姐姐寧愿自己辛苦也不愿意拿她的幸福做賭注。
這叫她還有什么顏面?
推開更衣室的門。
“小念!”
“念念!”
章小想和閔谷雨異口同聲,她們怎么都沒有想到章小念會在更衣室里。
“念念,你怎么在這里?剛才媽……”閔谷雨從床沿站了起來,臉上有些掛不住的尷尬,她到底聽到多少?哪還有臉問出口,要是讓孩子聽到她說的那些話該有多傷心啊。
“小念,你怎么進來都不知道敲門?”章小想帶著些微慍怒,也是在掩蓋她母親的尷尬。
這樣看來章小想反而更像章家的家長。
“姐,媽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我準備拿衣服的時候你們的聲音有些大就聽到了。”
閔谷雨低下頭雙手捏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章小想一時都不知道說些什么。
“姐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跟我說?我是章家的一份子。”
“媽,我和陸向北的事情我自己都理不清楚,他說給他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后他會跟我交代清楚他所有的一切,到時候我再決定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也跟他說了,不光是我的決定,到時候除非他能說服姐姐和你們我才會同意。所以你們大家都不用在這里爭了,我和陸向北的事兩個月之后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章小念說的時候有些激動,有些心酸,她不明白自己酸什么。
爸爸媽媽的做法沒有錯,姐姐從大學畢業開始就在為公司勞心勞力,六年的青春年華全都奉獻給了公司,她這六年都在做什么?吃喝玩樂,享受著父母和姐姐給她的這一切,這些年來她享受物質上的所有都是父親給的,公司有了困難,要她犧牲一下又有什么關系呢?
‘章小念你到底心酸些什么?’在心中她腹誹著自己,問著自己。
“小念!”
“念念!”
母女兩再一次異口同聲,不同的是此刻不是帶著驚訝而是隱隱帶著焦急和擔憂。
閔谷雨離章小念最近,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倒下去,伸手沒來得及扶住她,章小想站起身來撲過去想要扶住章小念也只是抓了個空。
母女兩個眼睜睜看著章小念暈倒在地,好在,好在章小想的房間里撲的是厚厚的長絨地毯,摔在地上不至于摔疼。
閔谷雨蹲下身子去抱倒地的章小念,章小想立馬拿電話撥給家庭醫生。
“想想,你妹妹全身燙的很,該是發燒了,快讓張阿姨去拿藥箱,在里面找找消炎退燒藥,再把溫度計拿來。”閔谷雨是做護士的,她年輕時就是在醫院跟章國強認識,照顧章國強期間兩個人產生了感情,才結的婚,現在雖然不做護士了,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懂的。
叫醒了還在做夢的章起云,把章小念抱上了章小想的床。
章起云像是神經病了一樣,在章小想的房間里抽風。
砸了章小想床頭柜上放的書,嘴里罵著:“大姐你給我把話說說清楚,大早上的二姐怎么會在你房間里暈倒了,你說你平時能干就能干了,我和二姐都聽你的,你現在是越來越過分了你,合著媽一起欺負我姐呢吧,要是你們看不順我們姐弟兩個,成,等姐醒了,我立馬跟她一塊兒走,我就不明白了,你說姐跟向北哥在一起怎么就招你們了,你們要逼得她暈過去。”
章起云也不知道是怎么聯想到的,巴拉巴拉嘴里罵了一通。
閔谷雨一個大巴掌就往他腦門子上拍。
“你真混賬了你,你二姐是你姐,大姐就不是嗎?在家里還學會砸東西了?有本事你滾回自己房間砸去!”閔谷雨瞥了眼章小想,這孩子咬著唇沒說話。
閔谷雨知道章小想心里頭委屈。
自小章起云就跟章小念親,兩個人像是連體雙胞胎似的,章小念去哪里章起云鐵準跟著,跟章小念的感情,就連她這個做媽的都比不上,章小念也護著章起云,這小子從小就惹事,每次都是章小念給遮著藏著,被發現了也是章小念在前面擋著。
章小想就不一樣了,她像是個嚴母,尤其對章起云,嚴厲的很,什么都管著他,不讓他這樣不讓他那樣。
章起云是敬是怕這個大姐,但感情到底不如和章小念的深厚。
這不一看到章小念暈倒了,就開始犯渾。
章起云梗著腦袋,不理會閔谷雨,“我要把我二姐送醫院去,放家里我不放心。”
這孩子耍起橫來誰都攔不住。閔谷雨伸手還想打,被他身手敏捷的就躲閃過去了。
揮了揮手,“媽你別跟他鬧了,他想怎么著就怎么著,你讓他把小念送醫院去,趕緊的,你要送你現在就送去!”章小想指著門,沖著章起云喊。
她也是人心里怎么會沒有委屈,從小就疼愛兩個弟妹,她用的方式不同而已,疼來疼去還疼出愁來了。
“想想!”閔谷雨叫了聲,怎么會弄成這樣。
“媽,你也出去,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你趕緊的呀,要送她去醫院就趕緊的,要通知你的那什么向北哥你就趕快!”章小想沖著章起云說道,他心里的那些彎彎繞章小想能看不出來嗎?
他就是想讓陸向北照顧章小念,在家里不方便,所以才借著事要把章小念送醫院去。
這點小心思被章小想看穿了,章起云也美覺得尷尬,抱起床上的章小念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章小想的房間。
“媽,你出去吧。”推著閔谷雨,輕輕的把她推出了門外。
‘砰’的一聲,門被章小想關上,背靠在門上,緩緩的坐下,蹲在地上,她也很累,身上的每根弦都繃得很緊。
昨天的一夜未歸不是因為工作,她在陸老爺子的壽宴上見到他了。
那個她拼命想要遺忘掉的男人,六年了,畢業到現在已經六年了,見到他心還是隱隱的泛著疼,泛著酸楚。為什么他說他沒有結婚?要是沒有記錯,他應該已經三十五歲了,容家這么大一個家族,怎么可能放任他到三十五歲還單身呢。
......
“沒有規矩的東西,你要干嘛去,你給我站住!”陸啟安厲聲訓斥道。
陸家難得全都能聚在一堂,因為老爺子的壽辰,陸家子孫從四面八方聚到了西沙市。
陸老爺子膝下有五個子女,四兒一女,兒子分別以國泰民安來起的名,女兒排行老三,四個兒子的長子分別以東西南北來起名。
今天下午大家該回北京的回北京,回部隊的回部隊,出國的還得出國,難得聚在一起說說話,陸向北接了個電話,招呼都沒來得及跟幾個姑姑伯伯打,就要走。
陸啟安終究沒忍住,坐在他身旁的陳靜都拉住他了。
對于陸啟安的怒喝聲,陸向北充耳不聞,只當聽不見,頭也不回的走。
“向北,你走之前也跟幾個伯伯打個招呼,下午他們都得回去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你爸他就是火爆脾氣,在部隊里發號施令慣了,你多擔待點。”
陳靜從座位上起身,拉住了陸向北的手。
她的話陸向北多少還是聽些的。
“爺爺我有些事先走了,大伯,二伯,三伯,姑姑我先走了,下次回北京再給你們賠不是。”陸向北很給陳靜面子,跟幾個伯伯和姑姑一一打招呼,就是沒跟他父親說一句話,連正眼都沒瞧他父親一眼。
“靜姨我先走了,等下次會北京再去看你。”最后走的時候還不忘跟陳靜打招呼。
幾個兄弟姐妹他就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得到老爺子的認可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向北離開后,坐在主位上的老爺子長長嘆了口氣,“你們父子倆啊,你知道他不待見你,你以后在他面前就少說話,要么就別說話,干嘛每次還招惹不痛快,做大人的能擔待就多擔待著點。”
老爺子始終都是站在孫子的立場上說話。
陸啟安歪著脖子,黑著臉,“沒聽過老子要讓兒子的。”嘴里說著大家都能聽得清楚的話。
‘啪!’的一聲,老爺子大掌往紅木茶幾上拍下去,茶幾上的青花瓷杯水花濺起。
幾個兒女都朝老爺子看去,沒有一個敢吭聲的,老爺子的話在陸家就是圣旨。誰都不敢忤逆了,也就陸向北敢跟老爺子耍耍嘴皮子,大家都看得出老爺子偏心,可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再說向北那小子也可憐,看著也成不了什么氣候,老爺子偏就偏吧。
發配到這西沙市來根本影響不到他們的利益。
“你做得像老子嗎?要讓你兒子敬你,你也得像個老子的樣兒,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么?爬的高你也不怕摔死,昨個兒你自己也瞧見了,這門婚事我看就這么定下了。”老爺子說著只有陸啟安聽得懂的話。
陸啟國陸啟泰幾兄弟面面相覷,這說著說著怎么就說到婚事上來了?誰的婚事就這么定了?
“爸,其他的我都依你,這事我絕介不同意。”陸啟安也是個倔脾氣,在這事情上他絕對不讓步,陸向北是他兒子,父子兩像是仇人,可到底陸啟安就這么一個兒子,兒子的婚事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娶西沙市一個商人之女,這讓他臉面往哪擱?
老大老二家娶的可都是北京城數一數二大家族的寶貝千金,合著他兒子哪里比老大老二家的差了。
混小子故意氣他,老頭子怎么也能答應,跟著混小子一起呢。
“哼,這由不得你,我是答應過顏夏的,在我這里沒有什么狗屁的門當戶對,當年要不是你爺爺丟下鋤頭扛槍打天下,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種地呢?人家經商的怎么了?你別想著拆散人家,背后扶持人家一把,指不定到時候也能門當戶對。媳婦騙好了,你兒子能多瞧你兩眼也說不準。”
老爺子這話說的陸啟安在兄弟面前那是顏面無存。
陸啟安還想繼續頂嘴,被身邊的陳靜拉住,搶先說道:“爸,我們知道該怎么做了,該準備的我也會開始著手準備起來。”
到底是大家千金閨秀,說話做事得體優雅,夏至就遺傳了她媽,溫和的笑讓人無法拒絕。
“好,向北的事就交給你了。”老爺子都不去正眼瞧自己的小兒子,當年要不是他年輕氣盛,一心想要往高了爬,能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嘛?老子不像老子兒子不像兒子的。好在娶著了陳靜這么賢惠的妻子,要不然這個家還能成個家嗎?
“老爺子,上海幫那邊是蠢蠢欲動,大選在即下面的小動作不少啊,太子黨也都按耐不住了......”陸啟國說道,這次他們回來不光是為了老爺子的壽辰,當然還想借著這個機會與老爺子商討接下去該扶持誰上臺。
換屆選舉在即,新帝上位總歸要進行大換血,陸家是團派的最大一個家族,一旦太子堂或是上海幫的人得了勢上了臺,第一個肯定就是要削弱甚至想方設法除掉陸家。
不想受損,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別人得勢。
......
陸向北直接給郭政去了電話讓他先把蘇倫帶去仁和醫院為章小念檢查,到底是什么問題,昨晚就準備帶章小念去醫院的,她執意不肯,今兒就接到章起云電話說暈倒送醫院了。
一定是昨天受到了驚嚇,再加上勞累過度。
蘇倫是陸向北他們的私人醫生,年紀輕輕醫術精湛,堪稱醫學界天才,十八歲就獲得雙料博士,對心理學也有很深的造詣。
章小念這點小問題請動蘇倫,陸向北是想讓他在心理上為章小念做疏導。
他明白章小念得的是心病,身體上有問題不怕,都能想辦法治好,最怕的就是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心病。
“怎么樣?”陸向北趕,蘇倫正好從病房里出來。
“高燒到41度,再晚點送來腦子都得燒壞,本來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是勞累過度,不過洗了冷水澡,現在是寒氣入體感染上了肺炎,得住院觀察幾天。現在還沒醒,多睡睡也好,她平時就是嚴重缺少睡眠。”蘇倫簡潔明了。
不過對于陸向北小題大做這么點問題都把他從實驗室叫來頗有些不滿。
當然他在研究的可不是醫學方面的問題,蘇倫在實驗室研究的是那些槍支彈藥,蘇倫不光在醫學上頗有天賦,在槍械上更是天才中的天才,自然對于各類槍傷的治療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我叫你來就是治她失眠的,光是肺炎退燒也用不著你。”陸向北知道蘇倫心里是怎么想的。
“看腦子也得等她燒退了才行,既然不是來看發燒肺炎的,那我就先回去了,看腦子你直接帶她去我那就行了。”蘇倫把所有找他看心理疾病的病人統稱為神經病,也就是傳統意義上我們罵人所說的腦子有病。
“我說倫哥,你就別給向北哥添堵了,你再這么說我怕一會兒向北哥找老爺子的警衛連把你的實驗室給端了,擅自持有槍支彈藥這可是要槍斃的,你連到監獄里去研究的機會都沒有。”
尹濛灝竟在這里添油加醋,郭政雙手環胸,右手給尹濛灝豎起了大拇指。
“你們難道不知道,國家是不會放過對人才的利用,我這樣的就是進去了國家頂多就是派放到深山老林去研究新型武器,這正合我意。到時候我那就是合法的。”蘇倫嘴上從不饒人,尹濛灝哪里是他的對手。
“行,你喜歡合法?”陸向北摸著下巴,似是沉思。
章起云站在他們身邊,看著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沒怎么聽明白,什么槍支彈藥,什么合法不合法的?槍支彈藥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玩意兒,小時候做夢都想要有一把真槍,因為這還有過要考警校,去當兵的念頭。
“向北哥,什么新型武器,槍支彈藥的?你們有那玩意兒?”章起云壓低了聲音問道。
被郭政一把勒住了脖子,沒用力像是兄弟間的玩鬧。
“小子你好奇的事還真多,進去看看你姐好沒好?以后要是北兒做了你姐夫,你自然都明白了,現在你還是少問的好,一不小心就......”
郭政松開手,用手擬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章起云縮了縮脖子,他怎么說的跟真的似的。
“還是讓向北哥進去吧,我姐醒過來第一眼瞧見的就是向北哥那多好呀,我去湊什么熱鬧。”
“北兒,聽聽,聽聽,你這未來小舅子多會說話,現在就已經一心向著你了,以后有了啥好處可別忘了你這小舅子。郭政搭著章起云的肩把他往陸向北那推。”
章起云摸著腦袋傻笑,他就喜歡跟陸向北和郭政他們一塊兒玩,就覺得這才算是真男人。
“北兒你還是先進去看看人家吧,一會兒真得醒了,腦子里的問題你還就得帶去我那看,這里條件不行。”蘇倫語調明顯軟下來了,陸向北這混世魔王,他可惹不起,指不定真把他丟進監獄里去了。
在深山老林里研究哪里比得上市中心,還能叫份外賣打包來的。
睨了眼蘇倫,“成,你先回去吧,先制定好方案咯,政兒你們也都回去吧。”
“好,向北哥我姐姐就交給你了。”其中章起云最積極,說完話還不忘拉了郭政一把。
“小子,行啊!”郭政跟摸小狗似的摸了把章起云的腦袋,攬著他的肩和蘇倫一塊兒走了。
打開病房,入眼的是刺目的白,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墻壁,就連章小念的臉色都蒼白如紙,輸液瓶里的水滴答滴答的一滴滴往下掉。
明亮的眼珠子緊閉,纖密的長睫遮住了一片隱影,睡夢中的章小念恬靜嬌柔,只是蒼白的讓人憐惜。
走到床沿,就著邊上的凳子坐下,伸手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冰涼的小手。
夢中的章小念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彎彎的柳眉皺起,帶著痛苦,眉頭都揪著。
“姐……”嘴里還在囈語,仔細聽,她叫著姐姐呢。
注視著章小念的小臉,將她臉上每個細節都看得清楚,左邊眉毛里有一顆芝麻點大的痣兒,老話說這是富貴之相,原先紅潤豐澤的唇瓣,此刻發白還有死皮泛起。
嘴里又不知道是在囈語著什么。
“我答應……不是的……不……”斷斷續續,該是在做夢,像是噩夢。
陸向北的劍眉都忍不住的蹙起。伸出手,食指按在章小念眉間,想要把她緊皺的眉頭抹平,到底是夢到了什么?讓她在夢里都不快樂。
“佑天……佑天……”
章小念嘴里喚著周佑天,打著吊針的手攏著被子從床上做了起來,瞪大的眼睛里帶著恐懼,明顯剛才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
那兩個字從章小念的嘴巴里出來是如此的刺耳。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一場噩夢,我在這里。”攬住章小念,將她的頭按進自己寬廣的胸膛。輕拍她后背柔聲安慰道。
并未因為章小念無意間叫著周佑天而帶有異樣情緒。
他語調溫潤,聲音溫柔的,纏綿的,連帶著誘惑的呼吸,眸光里瀲滟著淡淡的波瀾,寵愛的語氣。
無意識的雙手緊摟住陸向北的腰肢,剛才的噩夢讓她猶有余悸。
睜開眼就看到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他永遠都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
帶著薄涼清新的懷抱,一抹淡淡的笑容,清冽的聲音,波瀾不興的眸光溫柔如許的投向她。
所有的一切,讓章小念怎么能忽略這個男人,怎么可能不為他心動沉迷?
“謝謝你!”
趴在他的肩頭,沙啞的嗓音,溫熱的液體濡濕了陸向北肩頭的襯衣,溫溫熱熱濕濕的,那是章小念的眼淚。
心有余悸帶著溫暖感動的淚水。
“傻瓜!”依舊寵溺,能讓人甜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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