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離班陸離更近了些。
“喂!”班陸離剛準備繼續往後退,卻因爲身體往後退之時袖子由於慣性往前飄去,袖子裡的紙包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飛向空中,飛蛾撲火般衝向火把。
接著安靜的夜色突然響起巨大的爆鳴聲,一片漆黑間徒然亮起巨大的火焰,鳥雀鴉飛,驚擾了不少沉睡的小妖。
在回頭看看班陸離,全身上下都黑得像煤炭一般,靜靜立在山腳下,和夜色融爲一體。
而臨渙呢,憑藉著自己敏捷的反應,迅速躲在了附近的樹上。
“你…你沒事兒吧。”臨渙這次沒點火把,而是隨意抓了螢火蟲,將其頂在班陸離臉旁。
“你…”班陸離剛開口,嘴裡就噴出一股黑煙來,嗆得臨渙捂著臉一臉嫌棄:“看我像沒事兒的樣子麼。”
“行了行了。”臨渙掏出一塊白手帕丟給班陸離,讓他擦擦臉,繼而說道:“一個大男人不就被炮仗炸了一下麼,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麼。”
“你家炮仗能把你臉炸得烏黑啊!”這句話顯然刺激到了班陸離,他叫嚷著開口:“這是藥火知道不!藥火!是可以分分炸飛幾萬士兵的藥火啊!”
藥火?臨渙好像聽到了什麼關鍵的東西,眼珠子隨意轉了轉,便不經意間俯下身撿了點方纔沒被燃起的藥火揣進腰帶,然後看向班陸離,轉入正題道:“大晚上你來我月白山做什麼?”
被臨渙這樣一問班陸離纔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趕緊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硬著頭皮道:“我來抓你跟我去救晏晏!”
說著說著班陸離底氣就不那麼足了,現在藥火沒了,自己唯一的籌碼也沒有了,現在自己和臨渙比就像大象和螞蟻,他能分分鐘給自己踢回王城去。
“那就走吧。”臨渙沒做過多的表情,隨手抓了幾隻螢火蟲撒向前方,當做引路的嚮導。
班陸離愣在身後遲遲沒回過神來。
這…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我下山本就是打算前往月白山的。”
“喂喂喂!”等班陸離回過神來,就只剩耳邊傳來的臨渙的聲音,和逐漸看不見的人影。班陸離望著這四周此起彼伏的狼叫聲,腳上像扯了發條一般,三步兩步飛奔到臨渙身邊,和他並肩走著:“我就知道你沒這麼沒義氣嘛!”
“你那個藥火,哪兒弄來的?”臨渙用隨意的口氣問出來,餘光不經意撇著班陸離的臉。
“哦,你說這個啊。”班陸離又擦了擦臉,剛纔炸得太嚴重,導致現在一說話,臉頰一動那黑渣滓就“啪嗒啪嗒”的掉,攔都攔不住:“那是我從歐陽若空那裡偷來的。”
“偷來的?”臨渙若有所思的重複著,手下意識的附上自己腰間,不再說話。
“本來啊。”班陸離倒是實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腦勺便全盤托出:“我是爲了威脅你纔拿這玩意的,本來打算你不跟我去救晏晏,我就炸你的。”
本以爲會被臨渙教訓,可他此時卻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面,神色嚴肅。
班陸離見他不說話,也閉著嘴認真走路,手上方纔擦臉用的臨渙遞過來的帕子被風吹走,掛在旁邊的樹杈上。
上面繡著的“九”字,格外奪目。
這一趟比班陸離想象的順利的多,他想過有臨渙在闖入萬妖山會容易得多,可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容易。
感覺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兩就到山頂了。
“你…你這行動也太快了吧。”班陸離顫顫巍巍的站在萬妖山頂,受著陰冷陣陣,顫抖不已。
班陸離本就是個膽小普通的凡人,若不是爲了晏晏,他這輩子也想不到自己會到這種鬼地方來。
要怎麼形容呢,到處陰風陣陣,散發著臭味,無花無草,繁密的樹木卻絲毫沒有大自然清秀的感覺,反而襯得這裡更加陰森,萬妖山和月白山簡直一個天堂一個地下,月白山那邊鳥語花香,妖精們其樂融融生活美滿,而萬妖山這裡呢,方纔路過的幾個地方,不是小妖在分享人肉,就是自相殘殺,可怖極了。
“怎麼,你還想在山腳下多呆一會兒?”臨渙冷著臉問道,擡手就準備把班陸離送走:“要不我遂了你的心願?”
“哎哎哎別!”班陸離慌忙把臨渙的手壓下去,一臉的討好相:“我這不誇你厲害嘛。”
臨渙懶得理他,俯瞰了這萬妖山的景色之後,便轉身準備去下一個地方。
“下面咱們去哪兒?”班陸離快步跟上了臨渙的步伐,開口問道:“這也沒路了啊。”
說著忽然天昏地暗,地崩山摧一般,腳下的土地緩緩裂開,身邊無樹無干,完全沒有可依附的東西,只好隨著這地震的感覺晃動,漸漸的,腳隨著腳下的裂口慢慢陷下去,速度不快,卻讓人反抗不了,因爲陷下去的腳,就像是被人抓住了一般,如何也動彈不得,一會兒的功夫,身子也陷進去大半個。
再看向身旁的臨渙,好像也面臨同樣的遭遇無可奈何。
“完了完了,老子英明一世,這下子要被土給活埋了。”班陸離閉上眼睛,嘰裡呱啦的說出遺言:“下輩子老子要做世上最厲害的男人,晏晏你要等著我!”
說罷便靜靜的等待全身陷進去以後,被土埋住的結果。
可全身都身處黑暗之後,遲遲沒有想象中的窒息感和擠壓感,於是鼓起勇氣睜開眼睛,卻發現周圍空曠極了,根本連土的影子都看不見。
這裡就是個山洞。
納悶的間隙,山洞裡逐漸浮現一張可怕的臉,沒有身子,那張臉就突然出現在牆上,笑著看他們。
像看兩隻無助的羔羊。
“歡迎來我的萬妖山做客啊。”飲祭的聲音慢慢響起,恐懼籠罩在山洞中。
“飲祭。”在臨湖平靜得空開口之後,班陸離這才知道這張臉是飲祭。
“老朋友,我們好久沒見了呢。”
臨渙只是冷冷望著牆壁,並不答話。
班陸離鼓起勇氣,站在那張臉面前,努力的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但被真正恐怖的人看來,卻幼稚的要死。
“班陸離?”飲祭笑了笑:“常聽晏晏提起你呢。”
一聽見晏晏兩個字班陸離便馬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不是面前這人依附在牆壁之上,他一定要扯著他的領口問他:“你把晏晏藏在哪裡了?!”
“怎麼?你想見晏晏啊。”飲祭故作驚訝的開口:“既然是客人提出的要求,我這個做主人的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啊。”說著飲祭便忽然大笑起來,漸漸地,整個牆都變成了他張得極大的嘴巴,和若隱若現的牙牀,漸漸地變成喉嚨,然後慢慢消失。
“這是啥玩意兒?”班陸離目瞪口呆,妖怪的世界真是太難懂了。
恐怖極了,空氣中還回蕩著飲祭的笑聲之時,便又忽然掉下來的人。
“噗通”一聲掉落下來,吸引了班陸離和臨渙兩個人的目光。
“晏晏!”看清楚了面前的人以後,班陸離首先興奮的大喊,接著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坐在地上的晏晏,還不等她反應,自己先鼻涕眼淚嘩啦啦的掉,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可算是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啊,你在這裡過得好不好啊,飲祭是不是總欺負你啊!”
伴著班陸離雜長的碎碎念結束之後,晏晏才慢悠悠的回過神來,滿不確定的開口:“陸..陸離?”
感受到面前抱著自己的人在自己的肩膀上的不停點頭,晏晏這才狐疑著推開他,認真打量著面前這個人。
真的是班陸離?
眼見晏晏沒有半點興奮的感覺,班陸離很惱火,難不成著飲祭給她下了藥,失憶了?
“晏晏!我是班陸離啊,你不認識我了?”班陸離焦急的在晏晏面前晃悠,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我是你最愛的男人班陸離啊。”
本來就有些不確定的晏晏,現在被他這麼一句話更懷疑了。
其實不是晏晏失憶不認識班陸離了,而是之前有過被飲祭騙的經歷,他用勾魂陣給自己營造出來三個虛擬的世界,想從中圖謀些東西,若是此次這班陸離也是假的,真不知道這飲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可她看著面前這個“班陸離”眼神裡心疼和焦急的目光,不由得心裡一緊,索性決定考考他。
“你說你是班陸離,你有什麼證據?”
“我說我是我自己,還需要證據?”班陸離被晏晏這話擾得摸不著頭腦。
“想必是飲祭曾對晏晏使用過勾魂陣,讓她走進了一個虛擬的世界,現在她怕你是假的,所以讓你說些只有你們兩個知道的事情來證明身份。”身後的臨渙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班陸離身邊,本來一直躲避不去看的神仙哥哥,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站在自己面前,惹得晏晏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班陸離被臨渙這番話提醒,他轉著眼珠子飛速回想了一下,開口說道:“城北的村落的趙伯伯,給我們做了鴛鴦餅,還託他弟弟送我們進宮。”
晏晏雙眼放光,但想來想去不能憑一件事情相信他,便問道:“還有呢還有呢?”
班陸離想了半天也只有那件事最秘密而且最能證明身份,只是說出來太丟面子了,思來想去,這種情況之下,也只能說出來沒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