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將小黑捧在手心，眼淚簌簌地流，她從未見過這樣弱小無助的小黑，此刻的他正在自己的掌心瑟瑟發抖，渾身都黏糊糊的，晏晏拿著那藥丸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二郎神。
“這顆藥是解藥沒錯。”此刻月老走了過來，她站在晏晏面前，蹲下身子看著晏晏猶豫的眼神，告訴她：“我曾陪同他一起去煉丹，所以認得這丹藥。”
聽到這裡，晏晏忙把丹藥放在小黑的嘴邊，可是小黑此刻實在太小了，那丹藥根本連他的嘴巴都進不去，晏晏心裡糾在一起，她將藥丸放進自己的嘴裡，嚼碎了在吐出來放在手上，一點一點往小黑的嘴裡送去。
一大顆藥丸總算是吃光了，小黑卻一點起色也沒有。
“小黑你別嚇唬我好不好，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
“你別急。”月容開口寬慰晏晏道：“這藥丸要發揮功效也需要一會兒，他可能還要保持這樣樣子半個月之久。”
晏晏淚眼朦朧：“你倒是瞭解。”而後哽咽著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們。”
“你別跟我這麼生疏。”月容皺了皺眉頭。卻看見晏晏起身走了。
“你去哪兒。”月容問道。
“我也不知道。”晏晏將小黑捧在手掌心：“目光愣愣地往前走著。”
月容也不說話，加快步子跟上，跟著晏晏漫無目的的往前走。
晏晏想回家，想回王城，可是她不能，天帝隨時有可能找到自己，她若是回去了，除了給他們帶去災難，在沒有其他了。
想到這裡，晏晏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可能真的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
月容聽晏晏這樣評價自己嚇了一跳：“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會受到傷害，無論我怎麼盡全力保護他們，好像都沒有用處。”而後晏晏便停下了腳步，迎上月容的臉：“你別跟著我了，對你好。”
“我向來不相信什麼天煞孤星的說法。”月容灑脫地笑了笑：“況且也有人說我命硬呢，剋死了愛人又剋死了師傅，大家都不願意和我來往。”
晏晏笑笑：“那不就是我說的。”
“所以啊，這天底下我們兩個不在一起，誰還和我們在一起啊。”
晏晏看了看懷中的小黑，又擡頭看了看面前的月容，心裡忽然柔柔的，有時候朋友來的就是這樣突然，這樣讓人溫暖。
“反正你也沒有地方去。”月容忽然一臉的神秘：“不如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啊。”
晏晏以爲月容說的是個什麼山青水綠適合讓人瀟灑遊玩的好地方，可是一天的飛行下來，最終的落腳點竟然是讓晏晏無比熟悉的東海。
她恍然大悟地看著月容：“我就知道你這傢伙心裡沒什麼好點子！”
月容倒是頗有底氣：“反正你也沒地方可去，倒不如跟我一起在這東海，玩一玩呢？”
“玩？”晏晏纔不會相信月容的鬼話，她白了一眼月容：“你是來玩兒的還是老長顧長生的。”
“兼得兼得，這兩者是可以兼得的嘛。”
說到這裡，晏晏懷中的小東西忽然動了動，她忙把小黑取出來捧在手掌心，一天下來那丹藥好像發揮了功效，小黑雖然還未恢復原型，但是能勉強清醒過來，他在晏晏的掌心翻了個身，而後瞪著眼睛看著晏晏。嘴巴一張一合。
“怎麼了，餓了？”
晏晏剛問出口。小黑還沒做什麼反應，這月容倒是搶先一步開了口：“餓了啊，那我請你們吃好吃的吧。”
看她那麼激動，多半也能猜出來，她又要帶著他們去吃魚粉了，上一次在月老殿瞧著她吃魚粉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當面前擺上滿滿一桌子魚粉的時候，晏晏都驚呆了。
忙轉臉問老闆：“老闆你是不是上錯了，我們只有兩個人，吃不了這麼多的。”
“是那位姑娘點的。”老闆指了指晏晏身板的月容。
“你放心啦，這些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
“你這月老當的還真是灑脫。”晏晏不禁開口感慨道：“又能吃，又能喝，成天哭哭笑笑七情六慾，倒是樣樣不少啊你。”
月容正扒拉著一碗魚粉往嘴裡送，臉頰撐的鼓鼓囊囊地昂起頭來對晏晏開口：“我不過是遇見你這樣讓我覺得頗有緣的人才會這樣，你去天上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月老殿裡的月老心最狠？”
月容想，若自己沒有誤打誤撞和晏晏進了那寶塔，或許她此生都沒辦法重新笑的如此開懷了。
晏晏似笑非笑地開口：“那這麼說我還要覺得分外榮幸了？”
月容不在理會晏晏，埋頭繼續吃著。
其實從月容對待楊戩的態度便可知道，她在天庭是怎樣的狀態，寡淡薄涼，從不茍言笑，同衆多的神像一個模樣。
而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月老，卻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個跟在師傅身邊的那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
桌上的小黑餓得直跳腳，面前的白瓷碗對他而言太過高大，根本夠不到，翅膀又因爲受傷而使不上力，他便只能依靠著爪子在滑溜溜的碗壁上艱難地往裡爬，可是剛爬上去就滑下來，反反覆覆，他累個半死卻沒能吃到魚粉。
晏晏終是注意到了可憐的小黑，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黑的腦袋：“這麼想吃啊？”
小黑眼睛亮晶晶的，點了點頭。
而後晏晏便拿起一根筷子，夾了一根魚粉之後小心送到小黑嘴邊，他昂著頭“噝遛噝遛”便吞了下去，吧唧吧唧嘴巴繼續張著。
不與會兒一碗魚粉就沒了。
小黑卻仍舊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晏晏也只好繼續給他喂，可是哪裡知道數十碗魚粉下了肚，小黑仍仰面要繼續。
“你不會身子這麼小，胃口卻像從前那樣大吧？！”
旁邊正埋頭苦吃的月容聽見，抽出點功夫對晏晏解釋：“他不過是中了楊戩的毒，所以身材纔會變小的，剩下的一切，都和以前沒任何區別。”
晏晏手顫了顫，那她這樣一根一根地喂，要喂到猴年馬月啊。索性放棄，她揪起小黑的尾巴，一點也不客氣地把他往魚粉裡一丟，索性讓他敞開了肚子去吃好了。
晏晏肚子不怎麼餓，就趴在桌子上替他們收拾空碗，順便放點醋和辣椒油什麼的，若不是月容從魚粉碗裡吃出只黑鷹，她也不會驚聲尖叫嚇跑了所有的顧客。
小黑正吃得香，月容管也不管就將面前的端起來開吃，當小黑將溼漉漉的小腦袋探出來的時候，月容沒一口咬下去已經不易。
而最後的結局就是這兩個搗蛋鬼，外加晏晏這個受害者，被粉攤老闆轟了出去，原因是有損門面形象。
這個藉口實在太過傷人。
“你上次說的那個顧家大宅，在哪裡？”
晏晏正拿帕子給小黑擦拭著身子，便聽見月容問起了正經事兒。
朝著村子裡最寬敞的那條街走到盡頭進了城，便能看見了。
月容想也沒想就往前走去。
“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太子死了，二太子也沒了，三太子更不知道是死是活，也不知道那宅子還能不能留下。”
聽到這裡月容忽然停下腳步，想了什麼似得開口問晏晏：“你當真把顧若白殺了？”
當年晏晏大鬧東海的消息在天宮傳的沸沸揚揚，雖然臨渙替她頂替了罪名，但是東海發生那樣的事情，目擊者衆多，又怎會被老龍王一句話就遮掩過去的？ 大家心知肚明，看透卻不說破。這是在天庭生存的最大法則。
往事全然涌上腦海，晏晏咬咬牙，雖然不情願，卻還是點了點頭。顧若白是晏晏發狂控制不住神力第一個被自己殺死的神仙，雖然到了後來晏晏早已百毒不侵，殺人不過力量波及而已，數不清的生靈死在晏晏手下，可是若要回憶起當年顧若白的死，還是讓晏晏心有餘悸。
“你爲什麼，要殺了他？”月容想了想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
“因爲他騙我，他把我騙到東海，不過是爲了要我的混魂丹。”晏晏說道這裡沉沉嘆息道：“接近我的人裡，有大多半都是奔著我的混魂丹去的。”
月容故意刺激晏晏，笑嘻嘻地湊過去：“其實我纏著你也是因爲你有混魂丹。”
晏晏白了她一眼：“若是你有這覺悟就好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上一次距離現在已經有十幾年，東海旁邊的漁村建設的井井有條，和當年大不一樣，許是被自己破壞了之後又進行了修整，導致現在看過去，倒是頗有幾分欣欣向榮的積極感。
令晏晏吃驚的是，那顧家宅院竟然還在，只是沒有從前那樣富麗堂皇，宅子仍在，門匾卻落，歪歪斜斜摔在門檻上，大門敞開著，院內雜草叢生，窗戶上結著厚厚的蜘蛛網，看樣子很久沒人來過了。昔日裡那個全城姑娘日日期盼要嫁進來的顧府，也終是落得這般田地。
實在令人唏噓。
兩個人踩著腳下枯黃的葉子，“吱呀吱呀”地繞過每一道門檻，走進每一間屋子，斷定這裡真的只是普通的被遺棄的屋子時，才走去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