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華 三百零二章 五百鐵騎,馬踏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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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二章?五百鐵騎,馬踏千軍
揚州城。
一架架雲(yún)梯豎起,三萬多清軍四面攻打,三日下來城上的紅巾軍守軍已經(jīng)是連排槍和手雷都打不出了,此起彼伏的落地聲音中,滾木礌石已經(jīng)成了守城器具的主力。
一團一個大隊的火槍兵,三百五十人昨日晚上時候就打完了城中儲備的五萬發(fā)紙彈,眼下重新生產(chǎn)的紙彈量遠比不上消耗速度,現(xiàn)在火槍大隊被全部拉去了揚州東門守衛(wèi),已經(jīng)是在用長勺裝填火槍射發(fā)火藥了,使得火槍的射速登時下降了將近一半。
手雷的消耗也是極重,第一天那樣雷下如雨的場景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非到了危機之時,現(xiàn)在的第一團將士只用滾木礌石來防禦,或是長槍大刀來近戰(zhàn)。第一團的後勤大隊早早的就開始在城中收集小型陶罐,必要的時候這些用陶罐灌製的火藥罐就是手雷的替代品!
揚州的北門,這裡是三日交戰(zhàn)最激烈的地方。清軍在此集中了自己全部的重炮和大半的牀弩火箭,第一天夜裡時候就轟破了北城牆上的左右角樓。一團佈置在其中的兩門千斤炮連同諸多直射短炮和牀弩火箭一起被毀?,F(xiàn)在七十門清軍剩餘重炮已經(jīng)拉到了據(jù)城牆只有一里多一點的位置,從前天起就已經(jīng)開始向城內(nèi)的炮兵陣地進行攻擊。
三晝夜的時間,一團儲備軍需消耗的太重,眼下城中除了火藥和鐵彈還剩餘很多外,手雷、紙彈、開花彈、霰彈等種類皆到了清倉的地步,尤其是後三種。
但幸好的是一團人員傷亡還不算重,清軍攻城的前兩天都是以擊破城牆防禦攻勢爲主要目的的,對人員的殺上並不是很重,而紅巾軍真正的血刃肉搏還是從今天才開始。反倒是清軍,攻城開始的前兩日一團的火力儲備還極充分,無論是火槍兵還是手雷亦或是開花彈、霰彈都給了攻城清軍極大地殺傷。
眼下是清軍用性命堆掉了紅巾軍的火力,雙方逐漸進入肉搏戰(zhàn)了。
十日前,富綱首率三萬清軍南下,首戰(zhàn)瓦窯鎮(zhèn)不利。依靠堅固的防守和充沛的火力,獨立二營死死地頂住了清軍的進攻。交火到第二天中午,清軍傷亡不小卻並沒有取得什麼可惜的成績,連四角的四座角樓都沒弄垮一座,雖然北城當面的那兩座已經(jīng)有了損傷。富綱怒不可遏,還要繼續(xù)進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當天下午,天空陰沉一片竟然下起了雨來。
雨下的不大,但卻給兩軍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紅巾軍還好,處於守備狀態(tài)的他們還有城牆上的角樓和城門樓可用,鎮(zhèn)內(nèi)的炮兵陣地也有所準備,依舊可以開破,可以說除了二百火槍兵外,別的麻煩不大。但清軍卻是受影響極重,他們所有的大炮都蔫了火,而且雨水還會淋溼火藥。富綱一鼓作氣的態(tài)勢頓時爲之一竭!
雨下了兩天一夜,放晴的第二天,清軍後備的一萬多京營也開到了瓦窯鎮(zhèn)下。但是富綱沒有繼續(xù)進攻瓦窯鎮(zhèn),而是留下了三千人看守獨立二營,餘部四萬大軍殺去了揚州城。
紅巾軍超強的火力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影響,想到樑綱率出去南下的兩萬大軍,按照瓦窯鎮(zhèn)紅巾軍的火力配置乘以十……打個驚顫,真是想想都嚇人,富綱不由得爲魁倫的南路軍感到起了擔憂。
他大軍在手,雖然強攻硬奪不是拿不下瓦窯鎮(zhèn),可是攻下後又如何?大軍損失不小不說還會全軍身疲力竭,再打揚州定是危險。而且因爲一場雨,自己在這兒耽擱的時間已經(jīng)夠久了,拿下瓦窯鎮(zhèn)再去攻打揚州,怕是那時候樑綱都已經(jīng)勝了魁倫率大軍回師南京了,那樣的話,他們這一路北軍趁虛奪回南京的計劃也就算是全部泡湯了。
更麻煩的是西路軍現(xiàn)在陸陸續(xù)續(xù)的在湖北還沒有集結(jié)完畢,短時間內(nèi)與安徽的紅巾軍相鬥相持,肯定是無法在眼下與自己的北路軍形成呼應,他們牽制不了多少的紅巾軍……
樑綱若回師南京,趁著大勝之氣渡江增援揚州,自己久戰(zhàn)身疲的大軍如何會是對手?難道還寄希望再來一場大雨,讓紅巾軍的野戰(zhàn)軍火器也全部失效??
就是基於這樣的想法,富綱舍下了雞肋一樣的瓦窯鎮(zhèn)而直取揚州。行軍抵到城下後,休整當天,第二天就開始了進攻,而直持續(xù)到今天。
雖然每逢滾木礌石砸下,城下的慘叫聲都會陸續(xù)不絕響起,但是卻也使得下面的清兵看到了破城的希望。
對於紅巾軍,清兵們怕的就是火器,可要是紅巾軍沒有了火器,眼下的這羣清兵的底氣會更旺。因爲他們身後的火器還依舊轟鳴中。
“殺!”陳霸怒吼著,又殺了一個爬上來的清兵,鮮血飛濺中,以他的體力也不由得激烈的喘息起來。
清兵爬上來的越來越多了,防守的感覺越來越吃力了。不過陳霸堅信,自己還能守住,繼續(xù)守??!
這時,遠處清軍陣中猛的傳來一陣鼓聲,一聲聲的擊打在衆(zhòng)軍的心底。
“又要加強攻勢了?”陳霸心頭首先升起了這個念頭,畢竟擂鼓助威嘛!
可是他眼睛看到的卻是隨著這陣鼓聲,清兵間突然產(chǎn)生了一片譁然,接著,攻勢就戛然而止,片刻後,清兵如潮水一樣退去。
北城上的紅巾軍懵懵不知爲何,卻聽到東城方向突然爆發(fā)出了陣陣歡呼吶喊聲:“援軍,援軍,是將軍的援軍!”
“騎兵營到了,騎兵營到了……”
陳霸聽著,身體裡不知道突然之間哪裡來的一股猛力,飛快的跑向城牆東北角的角樓處,站在角樓的廢墟上舉起千里鏡望去——
東方,只見地平線上,一條赤色的‘線’出現(xiàn)在遠處。塵土飛揚,遮蔽了後面的天空,可不正是騎兵營在奔馳。
片刻後四周的清兵盡數(shù)退去,東方,一羣騎兵策馬衝來,那中間是一面赤紅色大旗,旗幟下姬延良、姬仲良、廖勇富三人後列,前方一人獨立,赫然竟是樑綱親到。
幾乎是在同時,清軍後陣觀臺上的富綱等人也正默默凝看著東側(cè),雖然高臺並沒有城高,無法第一時間看見變故,可是揚州城南的斥候早就把消息報給了他們。
他們還並不知道樑綱親自,可是紅巾軍有一個千人的騎兵營卻是所有清軍將領(lǐng)都知道的。
這個騎兵營沒有隨樑綱南下,而是留守南京,現(xiàn)在他們到揚州了。
“該死的富成,上萬水師一遭盡歿,否則逆賊如何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度過江來?”富綱胸中一陣惡悶,可是驚怒之餘,他還是立刻傳出號令:“回軍,整旗,列陣?!?
幾乎同時,遠處騎兵營中戰(zhàn)鼓聲擂響,一聲又一聲,一下接一下,直敲進全軍將士的心中去——
樑綱趁著富綱收兵,清軍氣勢低沉之際,立刻命人敲響了戰(zhàn)鼓。
騎兵營中所攜戰(zhàn)鼓雖然不能同馬車上拉載的戰(zhàn)鼓相比,可是此時奮力擂起,也一樣能聲鎮(zhèn)全場。
富綱算不上什麼名將,佈置也只能說是普通,哨兵探騎只是撒到了揚州城四邊,以至於騎兵營奔馳到了文峰寺處纔有所發(fā)覺。再要佈置兵馬攔截已經(jīng)是不能了。被區(qū)區(qū)一千清兵逼退,富綱胸中感覺的惡悶難忍,氣怒的好懸沒吐出口血來。
不過這也是因爲現(xiàn)在的這支清兵缺少騎兵的原因。京營裡確實還有不少騎兵在,可是北京出來的這一萬多兵都是走運河水路抵到蘇北的,沿途帶的還有那麼多景山炮場產(chǎn)出的大炮,這種情況下再運騎兵明顯就不足了,所以富綱手下有的只是小規(guī)模的探騎,而沒有成建制的騎兵。否則,現(xiàn)在的樑綱就不是停在城東側(cè)大大方方的遙觀清軍大陣了,兩軍的騎兵早就開始廝殺起來了。
哪像現(xiàn)在,騎兵營對清軍,完全就是‘半渡而擊’的樣子,形勢十分的有利。
不過,清軍到底是兵多,底氣厚,心中有了底氣也就沒有引發(fā)騷亂,潮水一樣的士兵從攻城上退了下去,在大小武官的呵斥著,歸攏到一塊,匯聚於揚州北門,形成陣列。
樑綱在馬上用千里鏡看去,遠處城牆,濃煙滾滾,綠營兵豎著的大旗不斷頻繁滾動,一隊又一隊的清兵潮水一樣返回了去,塵埃飛揚震動。
“將軍,趁勢攻吧!”姬延良兩眼看著清兵一陣發(fā)亮,從出湖北以來,騎兵營人數(shù)、馬匹雖在不住的擴大,可像樣的功勞卻是沒有一件。眼下清兵緊急集合,正是他們騎兵衝陣的好時候。
“姬延良,姬仲良?!?
“在?!?
“你二人率五百騎,居清軍前陣,作勢猛擊它炮隊,待到清兵增援軍出,你二人就繞陣而過,在西刺它左翼。
此戰(zhàn)不可浪戰(zhàn),如果左翼清兵鎮(zhèn)定不動,你二人就迅速領(lǐng)兵回撤,不可久持,而若是清軍混亂被你們衝散,那就盡驅(qū)清兵潰兵直衝他們中軍。我也會自領(lǐng)兵在東夾擊?!?
騎兵是幹什麼的?那就是快速衝擊破敵的。如果眼前的三萬餘清兵是枕戈待發(fā),陣列嚴整,樑綱不要說是有一千騎兵,就是有三千騎兵他也不會出擊??裳巯虏皇乔灞謩莶缓命N,這一戰(zhàn)他不求殺傷多少清軍,只要能勝一陣就可。
“是!”姬延良、姬仲良二人領(lǐng)命大喝。
說著長槍一揚,五百騎兵就飛奔而出,避開清軍東南角的兵鋒,直搗前軍中間的炮隊而去。
後陣觀臺上的富綱臉色又是一變,他沒想到樑綱區(qū)區(qū)一千騎兵還敢觸及他的大陣。他還以爲自己收攏了兵馬就能不戰(zhàn)自退騎兵營呢!
炮隊是絕不容有失的,瓦窯鎮(zhèn)和揚州城兩鎮(zhèn)下來,清軍炮兵已經(jīng)損失慘重,紅巾軍的霰彈打不毀大炮卻能打掉炮手,這些日子下來炮隊原來的炮兵都已經(jīng)剩存不到三分之一了。新補充的那些炮手,比起老兵來射擊準確度差的遠了。要是被騎兵營這麼一衝,就算他們不破壞大炮,單單殺光了老兵,也足以廢了炮隊一半的威力。
令旗揮動。中軍一部清軍剛剛停住腳,就不得不再度向前撲去。同時間清軍前軍也列成了一個圓陣,做出最大努力的保護中心的炮隊。
“轟轟轟——”
幾門清軍大炮竟然調(diào)轉(zhuǎn)了炮口來轟擊衝殺過來的五百騎兵,可是鐵彈的效果很差勁,炮擊的準確度也夠嗆,陣陣硝煙升起,六炮下來只打掉了零星的幾個騎兵。
“還擊,命令炮兵大隊還擊——”登上了北城牆的陳虎大聲的下達著命令。
第一團的炮兵大隊並沒有編滿,只有十門重炮,除去四角城樓上各佈置了一門,四座城門樓上再各佈置一門外,餘下的十門重炮都是在揚州城中的。就與瓦窯鎮(zhèn)一樣,陳虎也提前在揚州城中佈置了一個炮兵陣地。只是仗打到現(xiàn)在,十門重炮剩了七門,也早已經(jīng)離開了原先的位置,挪到了別的地方。揚州城不比小小的瓦窯鎮(zhèn),城內(nèi)可做炮兵陣地用的地方太多了,就連一些大街都寬闊的可以並排佈置下三四門重炮。
看到幾千清兵出陣撲來,姬延良、姬仲良對視一眼,嘴角都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們不怕清兵動,還就怕他們不動。只要中軍的清兵一動,那麼他們兩翼的兵馬就肯定受影響。
清軍前陣也是有好幾千兵的,他們這五百騎兵可不打算與這個圓陣死磕硬碰。兩人當即招呼身後的騎兵繞陣而過,直刺中軍左翼。
這支騎兵有五百騎,死命衝鋒下以清軍的素質(zhì),沒有三四千人是根本攔不住。在姬家兄弟的率領(lǐng)下,五百騎就猶如一柄尖刀一樣,直撲而上。
說是避實擊虛,更該比作以石擊卵。富綱在觀臺上幾乎就要暈過去了,還沒有交手他心中就已經(jīng)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左翼的清兵當然看得到撲殺過來的五百騎兵,驚慌的情緒已經(jīng)在他們的心頭升起。這些最外側(cè)的兵丁,都是從揚州城四面撤下來的兵丁,像是左翼的這一支,就是從城南退下的。之前攻城就已經(jīng)消耗了一些體力、精力,這短時間內(nèi)再從揚州城南跑回城北,身體就更見勞累了。眼看著兇焰滔天的紅巾軍騎兵造自己衝過來,實在是要崩潰了。
“殺,擋住他們!”富綱兩眼一熱,隱隱散發(fā)出一股血紅。大手揮出,中軍僅有的一支百人不到的騎兵就衝鋒而出。他們並不是那個人帳下的親衛(wèi),而是好幾個人手下的近衛(wèi)湊到了一塊組成的,還有就是留在觀臺的探騎和傳令兵。
一個戈什哈隊長一聲怒吼,上百騎奮而出擊。他們要安定住驚慌的左翼,爲他們撐起一道屏障,所以即便是再人少,也必須要迎殺上去。
“死!”姬延良長槍疾刺,一聲高喝引得五百騎齊聲暴喝,五百人馬刀揚起,雪亮的刀光,在陽光下閃耀一片。二股鐵流狠狠的撞在一起,刀光起落錯閃,鮮血噴薄斷臂寥落,姬延良、姬仲良二兄弟銳不可擋,所到之處,迎頭清兵紛紛被刺殺。
二騎帶頭一衝而過,姬延良、姬仲良每人都是連殺十數(shù)人,他們就是五百騎鋒刃的最頂尖處。
第一場交鋒過去,清軍上百騎已經(jīng)只剩下零星的十幾騎倖存,使得原本寄以希望的左翼清兵更加的膽寒心裂,騷動不安聲立起。
富綱兩眼一閉,暗恨自己人不爭氣的同時,也氣惱自己又出錯了一遭。白白損失了一支騎兵,不僅沒有幫上忙,還更低落了自己人的士氣。左翼原本都已經(jīng)站住了腳跟的兵丁現(xiàn)在也跟著退縮了起來。
“殺,殺進去?!奔а恿?、姬仲良怒吼著,兩桿長槍挺直間就已經(jīng)猛的衝進了人頭攢動的清軍陣中。
長槍在狹小密集的人羣中穿梭,看起來似乎沒有大刀好使,就想二兄弟身後的騎兵一樣??墒锹湓诓贿m合的武器落在兩個高手手中照樣能發(fā)揮出巨大的殺傷力,道道槍影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弧線,每一道彎弧閃現(xiàn),就有數(shù)個清兵命歸黃泉。或是咽喉,或是脖頸,甚至是頭臉,鮮血飛濺,二兄弟勢不可擋!幾乎同時,後面的騎兵也猛衝跟進去。
戰(zhàn)馬嘶鳴,喊殺震天,五百騎的衝殺撼動了整個戰(zhàn)場。
肉體相撞的悶響,刀槍揮舞的尖嘯,鐵和血的交會,就算是再亡命的清兵也阻擋不足這支騎兵的衝鋒,一切敢於擋在前面的清兵,都江北鐵騎踏成粉齏。
五百騎兵從血肉風雨中衝入又衝出來,每個人都臉面全非,身上沾滿了血肉。
姬延良大聲高笑著,長槍挺直,怒吼道:“弟兄們,再跟我殺!”
五百騎扭轉(zhuǎn)馬頭,對著清軍左翼,再次進行第二次衝鋒。
與第一次不一樣,五百騎已經(jīng)用血淋淋的現(xiàn)實證明了自己的可怕和無敵。當他們再一次策馬衝來的時候,鐵蹄奔流,所向披靡的氣勢瞬間擊垮了左翼清兵脆弱的心靈。
才從殘酷的攻城戰(zhàn)中退下,奔波北來,又被騎兵如此蹂躪,心理承受達到極限的清兵終於崩潰了,失去了抵抗意念的他們丟下手中的刀槍,嚎叫著四散奔逃,他們要不顧一切的離開有騎兵出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