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低頭看了一眼刀口,身上依然殘留著犀利刀鋒掠過時的寒意,心中一陣的驚悸,對顧一刀說出的話自然不會多么客氣。
如果不是他早有防范,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膛破肚,離死不遠了。
顧一刀從戰(zhàn)術(shù)背心上挪開目光,在他冷漠到近似冷酷的臉上一凝,細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線,緩緩地點頭。
“很好,終于有人敢當著我的面兒,說出這樣的話來。陳鋒,我記下了?!?
陳鋒不為所動,保持隨時前撲的姿勢,沉聲喝問:“胡錦月,人在哪里?”
顧一刀神經(jīng)質(zhì)的一勾嘴唇,冷笑道:“我大費周章的把人請來,怎么會可能輕易放手?你居然以為能輕輕松松的帶回去,借用你一句話,太蠢……”
沒等他說完,陳鋒驀地撲上去!
這一次,周圍的混混們有不少總算看清楚了,卻同樣被駭?shù)牟惠p。
陳鋒的啟動毫無預(yù)兆,踩在圓桌邊緣的右腿一抖,整個人歪斜成六十度竄出去,臨近顧一刀的時候,左腳似乎極快的點了一下桌面,動作方向全部發(fā)生急促的變化。
混混們的眼力登時跟不上了,心中驚悚的想著:“這種速度,誰能攔得住?”
顧一刀能,但依舊應(yīng)付的相當狼狽!
他壓根沒想到,陳鋒會一反常規(guī)的突然出手,并且出刀動作如此的兇猛且詭變,饒是他久經(jīng)戰(zhàn)陣,依然差點被直接突破。
啞光涂漆的軍刺一直隱藏在陳鋒的右臂下,直到握緊的拳頭晃到顧一刀胸前一尺時,才猝然彈出,宛如靈蛇吐信,快如閃電!
顧一刀右肋受創(chuàng),右臂運轉(zhuǎn)本已不靈,此時卻只能勉力激發(fā),條件反射式的橫刀在前。
“鏘!”
一團火星短促爆發(fā),軍刺在三美武士刀上磕出一個米粒大的缺口,方寸之間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道沖撞。
陳鋒的右臂陡然順勢一揮,在顧一刀的右肩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傷痕,隨即身形一晃閃躲到旁邊。
顧一刀凌厲的反擊頓時落空,雪亮刀鋒差著半尺,沒有撩到陳鋒的脖子。
電光火石般的迅疾交手,完全展現(xiàn)出兩人可怕的戰(zhàn)斗素養(yǎng),和莫測的機變能力。
陳鋒突襲得手,卻并不貪功,專心以徹底廢掉對方的右手為目的,一擊得手,立即后撤。
如此,他成功避開對方暗藏的殺招。
顧一刀也沒有表現(xiàn)出那么震驚,那般憤怒,那等傷勢沉重。
陳鋒的主動出手,幾乎正中他下懷。
只是沒想到,陳鋒的動作太快,又不肯貪功冒進,令他精心掩藏的殺招落空,功虧一簣。
兩人再次分開,陳鋒的軍刺上有血滴滑落。
顧一刀艱難的歪頭看了一眼新傷口,知道已經(jīng)深入骨頭,如果治療不及時,以后再也別想用這只手拿刀。
他臉皮突突直抖,額頭上汗珠滾滾,咬緊牙關(guān)悶哼道:“你贏了,不過人不在這里。”
陳鋒眼睛微瞇,周身兇戾涌動,冷喝道:“別逼我殺人!”
他的目光越過顧一刀,在其身后的混混們身上一掃。
那些人如同被刀子狠狠刮了一下,感到刺骨的寒意透體而來,無不悚然戰(zhàn)栗。
兇,太兇了,從來沒見過這么兇的人!
顧一刀頓時明白,陳鋒絕不是在虛言恫嚇。
混江湖的,誰都不想輕易去死。
他好不容易從底層爬上來,成功擺脫被人當垃圾一樣呼來喝去,不會被隨時當夜壺用完就甩,莫名其妙背黑鍋當冤大頭,砍人頂杠蹲苦窯挨槍子兒,指不定還會對老大感恩戴德。
脫離那個階層,開始享受權(quán)利威風(fēng),醇酒美人,誰特么舍得死。
但現(xiàn)在,他下一句話回答不對,卻真的要死人了。
陳鋒是個十六歲的熱血少年,又有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實力,一旦被激發(fā)了血性,天王老子都攔不住他肆虐。
就憑他這兩刀的水平,滿屋子混混加起來,也不夠他一個人宰的。
顧一刀不敢猶疑,果斷回答:“你從后門出飯店,到前邊的汽車鑄造廠,人在那邊。不過,你別想輕易的帶走了?!?
陳鋒冷然道:“知道,你們只是些打前站的嘍啰?!?
“你!”
顧一刀羞惱的緊握拳頭,立即牽動傷口,疼的臉面扭曲,目光怨毒無比。
陳鋒側(cè)身下了桌面,從容撿起書包,向后門退開幾步,忽然又道:“胡錦月的手機,交給我?!?
顧一刀盯著他,厲聲道:“哪個混蛋拿著?給他!”
龜縮在門口的高壯黃毛抖抖索索的舉手:“在、在我這兒呢?!?
他從褲兜里摸出來,畏畏縮縮的靠近圓桌,放上去用力往前一推。
陳鋒一指頭按住,開機看了下短信記錄,果然有一條是發(fā)給自己的。
其他還有些亂七八糟,分明是這幫混蛋玩意早已按捺不住色心,開始照著同學(xué)錄里的女生名單發(fā)欺騙信息。
他收起手機,右手反握軍刺隱藏在運動服后腰,其實已經(jīng)換成了usp槍柄。
如果對方突然翻臉,他會毫不猶豫的動槍。
老陳土菜館的后門并不曲折,繞過一道彎就是。
后邊原先的房子被拆了個差不多,一眼可以看到對面的汽車修造廠。
之前陳鋒坐著出租車繞行,已經(jīng)看到了的。
沒有任何人追上來,兩邊也沒冒出埋伏,陳鋒順利走到鑄造廠的門口。
這是一間被廢棄的工廠,圍墻表現(xiàn)水泥剝脫,縫隙里長者雜草,花壇樹木和灌木都被人挖走,只留下泥坑。
銹跡斑斑的電動推拉門好像被車撞了,底部滑輪從鐵軌上脫離,右邊的三間敞開式磚房塌了一角,顯得格外冷清凄涼。
斜對著的鋼結(jié)構(gòu)廠房玻璃破碎,彩鋼瓦扭曲,門邊上堆著大片垃圾。
垃圾堆的前方,一個人叉開兩腿站在院子中央。
陳鋒認識,正是前次在靶場較量過的疑似雇傭兵,胡迪。
看到此人,陳鋒頓時明白,整個局是誰搞出來的。
那位泰興集團的總經(jīng)理,從混黑起家,發(fā)財之后開始洗白的大佬,徐文正。
陳鋒在門口停住腳步,直視胡迪沉聲道:“你們費那么大事,又是綁架又是擺鴻門宴,就為了把我騙到這里來?”
胡迪臉皮微微一抽,鏗鏘冷硬的回答:“照我的想法,直接找你就行,有人非得顯擺所謂的計謀,我只好配合。”
陳鋒了然,估計此人和顧一刀彼此不服氣,索性采取了這種連設(shè)兩關(guān)的做法。
只不過,單純?yōu)榱艘约撼鰜恚灿貌恢@許多的彎彎繞吧?
他忽然想起,上次沖突發(fā)生之后,阿唐選擇性的告知他的一些話。
徐文正是個有大野心的人,他不甘心只是當一個地方上的大佬,有心要更上一步,進軍省城。
要擴張地盤,除了有錢,關(guān)鍵要有人手。
為此,徐文正不止一次試圖招攬阿唐,都沒有得手。
上次帶著胡迪出場,介紹的話比較含糊,卻能聽出大概,應(yīng)該就是他從外邊招攬來的新鮮血液。
現(xiàn)在看來,貌似還有顧一刀。
并且,徐文正應(yīng)該是不甘心失敗,再次出手。
只不過這一次,他瞄準的目標,是自己?
“這種招募人手的方式,還真是挺特別的?!?
陳鋒心中暗暗嘀咕,目光一掃周圍,又道:“有什么目的,爽快說出來吧?!?
“你跟我,就在這間廠房里打一場。”
“沒有規(guī)則?只分勝負?”
陳鋒瞳孔微縮,想到上次對方輸?shù)貌桓市?,這是要放手贏回來嗎?
胡迪冷酷的一笑:“不只是勝負,還分生死。你和我,只有一個能從這里出去。”
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以大欺小的羞愧。
或者說,他可能是把陳鋒看成了可以平等對決的高手。
陳鋒卻認為,這是壓根沒有底線,為了贏,他不在乎自己還是個未成年學(xué)生。
他冷靜的點下頭:“可以,不過你得先把人放了。”
“行。”
胡迪答應(yīng)的異常痛快,輕輕一擺手,一名有著跟他相同氣質(zhì)的黑臉漢子出來,手中抓著胡錦月的一條胳膊,輕飄飄的提溜出來。
胡錦月嘴上貼著膠帶,雙手被扎帶捆住,已是嚇得不大會走道兒了。
忽然看到陳鋒,她頓時來了力氣,拼命掙扎兩下,在黑臉松手之后,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頭拱到他的懷里。
陳鋒眼望胡迪,左手輕輕拍打她的肩膀,溫和安撫:“別怕,沒事了?!?
胡迪沒有趁機發(fā)難,面無表情的冷眼旁觀。
陳鋒摸出軍刺,給胡錦月松綁,但沒急著撕掉膠帶,先抓著她肩膀推開,緊盯她眼睛叮囑道:“先別忙著哭,仔細聽好我說的話,你才能活命,明白了?”
胡錦月瞪圓眼睛,連連點頭。
她畢竟提前好些天得了陳鋒警告,自己胡思亂想了好久,才發(fā)生被綁架的事情,沒了那種突然的沖擊,恢復(fù)理智也比較快。
陳鋒也暗自慶幸,胡錦月不是被那幫殺馬特混混看押,否則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被不知道幾個人輪流糟蹋過。
他長期混網(wǎng)吧,很清楚這幫小痞子的作風(fēng)。
一個漂亮清純小姑娘落到他們手里,絕不會像電影小說里描述的那樣,不管過了多長時間,等主角來救時,還依然保持原封不動。
他們一旦弄到了人,通常是先干了再說。至于后果什么的,這幫過了今天不想明天的混蛋,又怎么會管那么多。
胡錦月算走運,碰上胡迪這類老手。他們通常想得比較多,顧慮也多,反而會安全一些。
“你出去后,立刻給你家里人打電話,讓他們來接。記住,不要報警,不要說任何一點關(guān)于這里和我的事情,不然全家都要跟著遭殃。明白?!”
胡錦月拼命點頭,接過陳鋒遞來的手機,跌跌撞撞的跑走。
胡迪沒有阻止,譏諷道:“看不出,你還是個憐香惜玉的熱心腸。”
陳鋒深吸一口氣,淡然道:“怎么比,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