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讓開了道,但亞里斯並沒有走過來。對於王爍這些全副武裝的鐵甲衛士,他顯然是心存極大的忌憚。
“王將軍!”亞里斯顯然頗爲氣惱,隔著人羣在那邊大聲喝道:“此處可是祅教聖地。你在這裡散佈謠言惡意傷人,就不怕天神降怒、律法嚴懲嗎?”
王爍簡直都要氣樂了,這真是典型的“惡人先告狀”啊!
——跟這種人瞎逼逼沒用,直接上乾貨!
王爍將他的大馬槊往身邊一插,從懷中拿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金吾執法卷書,也就是大唐版“拘捕令”。
展開。
高聲讀道:
“大唐左金吾衛中郎將領左街使王爍,奉聖人敕令,稟律法公正,查——祅教大麻葛亞里斯六宗大罪狀,分列如下:
其一,夥同並教唆他人,盜取劉華妃墓葬,並在事後殺人滅口,毀屍滅跡。”
這才唸了第一條,滿場一片驚譁之聲,那些教衆都驚呆了。
“不會吧?”
“大麻葛居然盜了劉華妃的墓?!”
“這、這不可能!金吾郎是不是弄錯了?”
“這要是真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亞里斯大怒,“王爍,你休要血口噴人!”
王爍大喝一聲,“證據確鑿!”
其實自己還真是“血口噴人”了。盜了劉華妃之墓的是五個小蟊賊,亞里斯不過是從二道販子、安祿山的商隊裡,買來了那些墓葬品。
——但是,噴了你又怎樣?誰叫你將那些盜墓賊和偷竊了十件墓葬品的家奴,一併給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
亞里斯誠然有些心虛,但終歸是受了冤枉,因此頗爲氣憤。尤其是當著這些教衆的面數落他這樣的罪名,簡直就讓他形象崩塌、名聲盡喪。
他怒不可遏,“盜取劉華妃墓葬的,明明是五個從洛陽來的盜墓賊,我知道他們!”
王爍冷笑,“本將只管查案與蒐集證據。你想要給自己辯污,就把那五人一併帶到大理寺去,當堂對證!”
亞里斯差點被一口噎死,臉也紅了眼睛也瞪大了。
這就叫,死無對證。
黃泥巴掉進了褲襠裡,百口莫辯!
“其二!”王爍繼續道,“事後爲了掩蓋犯罪事實,亞里斯派出殺手,追殺調查盜墓一案的左街署判官崔敬與萬年縣不良帥四人。致使不良帥範勝與張奇死亡。並又派出殺手,血洗了樂遊原胡姬酒肆康道滿一家,致使多人死亡!”
教徒們再次驚呆。
“不會吧,殺了這麼多人?”
“樂遊原的胡姬酒肆血案我知道。聽說真慘啊,到處是血,人頭都滾了好遠!”
“不可能是大麻葛做的吧?大麻葛那麼慈祥和藹的一個人……”
王爍再次大喝一聲,“證據確鑿!”
“哇!”滿堂驚譁!
“其三!”
“住口!”
亞里斯按捺不住了,厲聲道:“王爍,你今日當著衆人之面污衊我諸多罪名,你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
“其三!”王爍聲色俱厲,聲音當中都透出了一股子恨意噴薄的殺氣,“爲了掩蓋犯罪事實、逃脫律法懲戒,亞里斯賄賂收買了左金吾衛將軍董延光與衆多當朝大員,使其幫助自己脫罪。”
“證據確鑿!!”
“其四!亞里斯唆使董延光之假子董壽,策劃與執行了青龍鬼市水災一案,意圖殺掉藏身於鬼市的殺手及一衆知情人等,並意圖殺害本將及左街署一衆辦案官吏,阻礙我等查案執法!”
“青龍坊水災,導致一百七十餘人死亡!”
“前任左街署不良帥段寵,書令使於道智,廚娘秦九娘及其幼女,一併致死!”
“證據,確鑿!!”
說到這裡,滿場皆靜。
太多的震驚,讓在場的教衆們目瞪口呆,都忘了再次發出驚叫。
青龍水災百人罹難,這樣的慘案在太平盛世是極爲駭人的。當時就已經震驚了長安。
原本,不知情的長安民衆還以爲,這只是一場天災。
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一場人禍!
幕後黑手,還就是這一位貌似慈善、名揚京師的祅教大祭司,亞里斯!
一時間,衆多教徒看向亞里斯的眼神,都變了。
大家都像是第一次才認識他那樣,看向他的眼神當中都透著猜疑、不解、恐懼,還有憤怒!
信奉祅教,這在宗教信仰開放的大唐,不算什麼稀奇之事。
但是對於所有的大唐子民而言,腦海之中最爲根深蒂固的,還是華夏傳承了千年的文化與傳統。
無論走到哪裡,無論信奉了什麼樣的宗教,大唐子民心中永遠都有最起碼的善惡美醜之分。
王爍顯然看出了這些教衆們心中的動搖,趁熱打鐵的大聲道:“我知道在場有許多,真正誠心向往祅教的教徒。我要說的是,祅教本身並沒有錯。它最基本的教義和我們中華的傳統美德如出一輒,都是一樣的提倡善行、抵制惡行。號召人們積德行善,向邪惡作鬥爭。”
“正因如此,聖人才會允許與支持祅教在中原立祠收徒,廣爲傳播。”
“但是!卻有亞里斯這樣的惡魔,披著祅教這一身善良的外皮,爲非作歹草菅人命,踐踏律法蔑視國威!”
“住口!住口!住口!!”
亞里斯簡直要暴走了,他用手中的權杖奮力的砸打著地面,瞪紅了眼睛唾沫橫飛的大叫道:“你這是污衊!完全是污衊!!”
“亞里斯,你除了會大叫大喊,還會點什麼?”王爍冷笑道,“我所指認的有關於你的每一條罪狀,我全都證據確鑿,並已悉數列入了金吾執法令當中,已經正式歸檔留爲朝廷審案下判的重要依據。我所代表的也不是某一個人,而是大唐的司法機構!——炎炎帝國律法公信,豈容你來置喙?!”
“……”亞里斯簡直被噎到了無語,當即態度發生了巨大轉變,“原本我不想在某些人死後,再去毀壞他的名聲。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實話實說了。你說的這些事情,全都是麻葛米罕乾的!”
教徒們再次發出了驚叫之聲。
“啊,不會吧?”
“麻葛米罕?”
“他不是剛剛死了嗎?聽說陳屍於家中,自盡而死!”
“罪狀,其五!”
王爍大喝一聲,止住了這些人的非義之聲,再道:“爲了阻止本將查案,亞里斯唆使米罕派出殺手,在佈政坊對本將與飛龍禁軍將領安國臣進行了刺殺,致使安國臣將軍遭受重傷!”
“罪狀,其六!”
“行刺失敗之後,本將火速破案抓獲了重要人證。米罕行跡敗露,亞里斯強迫米罕自殺,並強迫他留下了自行認罪的遺書。但是米罕早就料到自己會有被卸磨殺驢、栽贓陷害的一天,因此早早就預留下了指證亞里斯犯下諸多罪狀的秘書名錄!——證據,確鑿!!”
“凡此六宗大罪,宗宗證據確鑿!”
“惡賊亞里斯,你還有何話好講?!”
亞里斯已是氣到了三尸神炸跳,渾身直髮抖,“什麼六宗大罪,純屬憑空捏造、含血噴人!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這全是污衊、污衊、污衊!”
“你竟敢當衆毀我清譽、污我犯罪,我是不會與你善罷干休的!”
“我要去右相的政事堂,告發於你!”
“我要去面見你們大唐的聖人,在聖人面前告發於你!”
王爍慢慢的摺好了金吾令,將它放進了懷中。然後伸手握住了插在身邊的大馬槊,雙目微瞇盯著亞里斯,沉聲道:“我再說一遍,我是金吾郎,我只管蒐集證據、抓捕犯人。”
“你在我面前叫得再大聲,也沒有用。你有沒有罪不是我說了算,更不是你說了算。”
“現在,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立刻針對本案案犯亞里斯,實施抓捕!”
“衆將士聽令!”
“喏!”所有先登死士大聲應喏,一併舉起了手中的大馬槊。
“金吾執法,捉拿亞里斯!”
“膽敢阻撓執法者,視爲同犯,一律嚴懲!”
“持械拒捕者,一律,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