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
“承蒙裴尚書看得起,今天這差事,我接下了!”
白慕野的聲音十分堅定,令人安心,他對在場沉默的兵士提高了聲音:“不知衆位弟兄,願不願意聽我號令?”
衆兵士仍是良久的沉默,他們剛剛還對未來充滿迷茫。
白慕野的目光一一掃過每個人的臉,當他的眼神定在解三封臉上時,解三封突然像剛從夢中驚醒一樣,振臂高呼:“我等願意!全憑白將軍差遣!”
緊接著,米丕和卓奢也跟著喊了起來。
“願意!我等願意——”
昂揚的情緒就像是會傳染一樣,這片剛剛經歷過激戰的巷子再次喧囂了起來,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傳到半空的,全是夏國兵士重新燃起的希望!
好助攻!
幹得漂亮!
裴世矩看著周圍的人潮,也是一臉欣慰。
白慕野雙手虛壓,等衆兵士的山呼之聲漸漸平息,他誠懇地大聲說:“既然各位信任我,我不敢推辭,同爲漢人,我們共同驅逐異族,還百姓安寧!”
又是一陣排山倒海的呼聲,白慕野朝他們笑笑,轉向一旁的裴世矩。
“裴尚書,我們還剩多少人?”
裴世矩左右看看,朝遠處一個正在安排救治傷兵的高大身影喚了一聲:“郭將軍——”
“在!裴尚書有何吩咐?”一個鐵甲錚錚的年輕將軍隨聲而至。
裴世矩拉過他的胳膊,對白慕野說:“來,給白將軍引見,這位是軍中副將,郭通郭將軍!”
“末將見過白將軍!”郭通聲若洪鐘,振聾發聵,可神情間卻沒有多少恭敬在裡面。
白慕野趕緊還禮,順帶迅速打量了他一遍。
怎麼說呢?這人長得……真霸氣!
怎麼個霸氣法呢?用說評書裡的話講——環眼虎鬚,熊腰猿臂。
看起來是位暴躁老哥啊……
“郭將軍,我們帶來的人馬還剩多少?”裴世矩問。
郭通又一抱拳,肅然道:“回裴尚書,剛清點過,七百有餘!”
七百。
劉黑闥有五千突厥兵,外加一些舊部,號稱一萬,但估計實際沒那麼多。
白慕野在心裡盤恆著雙方實力,最後得出結論——不能正面剛!
“郭將軍,當務之急是先把城裡的突厥兵清理乾淨,你多分出幾支小隊,去巡查一下,看有沒跑掉的直接殺了,不用留活口。”
郭通愣愣地看著白慕野,沒動。
沒聽錯吧?不留活口?
白慕野也愣愣地看著郭通,有點兒底氣不足。
咋了?第一次當將軍就鬧烏龍了?
郭通的確從來沒有聽過有哪位將軍親口下過這樣的命令。
但凡當兵的,都自詡正義之師。既然是正義之師,對待喪失抵抗能力的俘虜當然不能和土匪一樣趕盡殺絕。
這是一個被孔聖人儒家思想嚴重束縛的時代,睚眥必報?那是蠻夷才幹的事。所以,就算不想留活口,一般從上到下也都心照不宣,通常只要主將沒主動提俘虜的處置辦法,那就是殺了了事,根本不用明著說出來。
白慕野半天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場面一時陷入尷尬。
裴世矩見狀在旁邊重重咳了幾聲,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郭將軍,城中這些突厥人毀我家園,跟他們不用講仁義,就照白將軍吩咐的去做!”裴世矩像喘不過來氣似的,喉嚨裡呼呼啦啦的。
白慕野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不禁暗自吐槽:長的這麼粗獷,居然是個聖母……
有了裴世矩的話,郭通這才爽利地領命去了。
白慕野撇撇嘴,我這新官上任的威信力基本上小於等於零啊。
裴世矩將沉重的頭盔摘了下來,牽過馬對白慕野說:“白將軍,我去萬春宮料理瑣事,準備迎接曹後回宮,城中守備就全仰仗你和謝刺史了,等全安排妥當後,我們萬春宮中再相見!”
白慕野點頭,目送裴世矩離開,看著他那一頭雪白的銀絲,覺得這老爺子也是夠不容易了。
雖然知道問題不大,可心裡還是惦記自己的宅子裡的魏金彌和叢風夫婦,然而現在任務重大不好離開。他想了想,揮手招呼米丕和卓奢過來。
“你倆回宅子去看看魏兄和金彌怎麼樣了。”
兩人正因爲找不到魏天振而擔心呢,聽他這樣一說齊聲問:“魏兄回去了?”
“應該是回去了。”白慕野點頭。
要是我妹妹身處險境我也會不顧一切地衝回去救她的!
哦對了,我沒有妹妹……
見裴世矩走遠了,謝宏站到白慕野身旁,遙望天際,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白慕野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暮色黯淡,殘陽如血,遠處崇山峻嶺綿延不絕,這時卻被勾勒出柔美的輪廓。
“白將軍,今日可能看出鄙人的誠意否?”謝宏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白慕野微微一笑:“一定如實稟告秦王。”
對於眼前這個謀略超羣的年輕人,謝宏始終看不透,雖然一度共謀大事,可白慕野從沒給過他一句承諾,這讓謝宏一直隱隱擔心自己的將來。
直到此刻得了白慕野這句肯定的話,謝宏心頭的大石這才落了地。
心頭輕鬆,眉目自然疏朗,謝宏看著遠處不停忙來忙去的黃青峰,心中存感激——被白慕野一番教訓再加點撥,黃青峰也是出息不少。
“白將軍,接下來有何打算?”
“沒想好。”
謝宏的眼神頓時亂了。
白慕野瞄了他一眼,無奈地說:“你總得讓我先看看城外地形,再瞭解瞭解洺州的情況吧?”
謝宏連忙擡起袖子把即將滲出來的汗珠按了回去。
“我陪白將軍上城牆瞭望?”謝宏提議。
白慕野點頭應允。
“今日天色將晚,不如明日一早再登城牆?”謝宏看了看天色,又提議道。
大叔您心真寬!
看謝宏一副理所當然,是不是這年代都是這行動風格?效率有點低啊!
難怪夜襲什麼的一襲一個準!
不過在來洺州的路上白慕野跟周澤領教過半夜的郊外,遇到雲層厚一點兒的時候,那真叫一個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