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諾邏恭祿看到鄭鵬,神色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感慨道:“沒想到鄭將軍真人比某想像中還要年輕,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鄭鵬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面帶微笑地說:“聽說大相有吐蕃諸葛亮的稱號,是不是諸葛亮暫時不好說,不過大相的膽量絕非尋常人可比。”
絕大多數人被俘后,不是驚恐就是焦急,要不就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面這個悉諾邏恭祿倒好,不慌不亂,就是說話也沒半點異樣,好像他不是階下囚,而是來這里作客的客人。
“橫是一刀,豎是一刀,就是怕也沒用,還不如看開點。”悉諾邏恭祿坦然地說。
鄭鵬打量了一下悉諾邏恭祿,徑直開口道:“大相這么淡定,想必心里早有打算,都是明白人,就不要多費口舌,劃個道吧。”
悉諾邏恭祿馬上說:“爽快,某可以助鄭將軍以最小的代價拿出吐蕃。”
“這個提議不錯,不知大相有什么要求?”鄭鵬馬上開口問道。
跟聰明人聊天就是爽快,悉諾邏恭祿知道自己要什么,一開口就切入正題,鄭鵬也不多廢話,直接問他想要什么。
主動站出來替自己排憂解難,肯定有所求。
悉諾邏恭祿明顯有過打算,聞言不客氣地說:“三個條件,一是下旨赦免某和家人的一切罪行,并保證不會翻舊帳;二是保證某的財產不受侵犯;最后一個提供一個權力跟吐蕃大相差不多的職位,只要鄭將軍答應,某不僅會勸說地方勢力和部族首領歸順大唐,還會組織新年替大唐討伐那些不聽話的家伙,一句話,某原做大唐的馬前卒,為大唐開疆拓土。”
吐蕃大勢已去,悉諾邏恭祿也想清楚了,趁自己還有一點利用價值,盡可能謀一場富貴。
鄭鵬不緊不慢地說:“烏古拉山一役,你們組織的聯盟軍可以說傷亡慘重,現在吐蕃沒有可以抵擋大唐兵鋒的軍隊,好像沒需要花這么大的代價給大相吧。”
還真敢張口,跟大相權力差不多的職位,鄭鵬都沒這么威風。
悉諾邏恭祿坐下后,自來熟地拿了一塊干肉扔進嘴里,一邊嚼一邊說:“鄭將軍,要是某沒猜錯,現在征西軍傷亡過半,能用的人最多是三四千人,除了征西軍,然后是靠莆巴甲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小角色撐臺面,某得承認,大唐把吐蕃納入版圖只是時間問題,只是,這個時間可以很長,長達幾十年,也可以很短,有可能半個月,對吧?”
沒等鄭鵬回話,悉諾邏恭祿繼續說:“鄭將軍,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打江山容易,但守江山難,沒錯,將軍在戰場上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但是鄭將軍不可以一輩子都在這里,也不想手下在這里頻頻遇襲,這事交給某最合適不過,只要給一點點誠意就可以輕易解決。”
鄭鵬輕皺著眉頭,一時沒有應答。
悉諾邏恭祿其實說得很有道理,征西軍傷亡太大,現在有作戰能力的人不超過四千,莆巴甲雖說最先歸順大唐,但是他的職務不高、威信也沒多少,他組織的大唐新軍,戰斗力還真是很一般。
現在征西軍還駐守在吐蕃,各營之間相互之間互為犄角,也不怕有人搗亂,問題是,一旦征西軍離開呢?莆巴甲的能力,能應付這么復雜的情況?
這里是吐蕃,地廣人稀,有人突襲一下就遁走,這件事還真不好對付。
鄭鵬想了想,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郭子儀,郭子儀輕輕地點點頭。
意思是可能談。
悉諾邏恭祿說得很有道理,地方可以攻下,但是守起來會非常麻煩。
鄭鵬又沉吟了一會,很快開口說道:“第一個和第二個要求可以答應,第三個要求不可能。”
“為什么”
“吐蕃要長治久安,就要推倒重建,想必大相也知道通緝葉子牌的事吧?”
“知道”悉諾邏恭祿點點頭說:“上面通緝的,都是吐蕃的權貴,準確來說絕大部分是出自四尚族,而鄭將軍在布達拉宮處決的,大部分是四尚族,也就是鄭將軍要把吐蕃根深蒂固的權貴一網打盡,扶持一批更用心、更聽話的新貴效忠大唐,對吧?”
“沒錯!”鄭鵬毫不猶豫地承認,不過很快補充:“當然,這件事也不是絕對,那些有利用價值又懂事的人,可以例外。”
悉諾邏恭祿想了想,徑直開口問道:“要是某替鄭將軍順利拿個吐蕃后,不知鄭將軍會怎么處置某?”
自己的價碼說了出去,也得聽聽鄭鵬開什么價。
鄭鵬很干脆地說:“我會為大相找一個沒什么實權、日子清閑而地位也尊貴的閑職。”
悉諾邏恭祿低頭想了想,很快說道:“軍中傳言,鄭將軍是一諾千金,但這件事這么大,朝廷方面能答應嗎?”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鄭鵬雖說是征西軍的最高將領,能不能說了算,還是一個未知數。
悉諾邏恭祿有疑惑很正常,全家性命不能只憑幾句話就完全相信自己,鄭鵬什么也沒說,只是讓人取來李隆基給自己的密旨和手諭,這兩樣可以證明自己可以全權處理與吐蕃相關的事務。
看密旨時,悉諾邏恭祿看得很細心,再三確認無誤后,恭恭敬敬地歸還給鄭鵬:“鄭將軍所言非慮,某可以放心了。”
鄭鵬心中一喜:“大相同意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鄭鵬也看出莆巴甲的名望和能力存在很大的不足,靠他快速完成征伐難度很大,在征西軍受到重創下,有一個強而有力的“打手”替自己攻城掠地,最好不好。
眼前這個悉諾邏恭祿,有名望有能力,情報說他對大唐有善意,多次解決大唐和吐蕃在邊境的糾紛和矛盾,是一個理想的合作伙伴。
悉諾邏恭祿猶豫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鄭將軍,某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說。”
“剛才看到蘭若有些狼狽被押走,不知將軍怎么處置?”悉諾邏恭祿有些好奇地問道。
鄭鵬不客氣地說:“她并沒有像大相一樣識趣,可能很快就會賞給有功將士或充當營妓。”
蘭若那雙怨毒的神色讓鄭鵬印象深刻,還揚言一定會報仇,鄭鵬不會讓這灘禍水有機會禍害自己,準備賞給有功的將士,要不就直接把她賣了。
悉諾邏恭祿面不改色地說:“鄭將軍能不能先留著,要是某助將軍拿下吐蕃,請把此女賜給我?”
“沒想到大相和坌達廷將軍的交情這么好。”鄭鵬有些警惕地說。
“鄭將軍誤會了,某不是保他,而是想把她收為小妾,以前礙于情面不好向坌達廷提,現在將軍沒看上眼,還不如了卻某的一個心愿。”
鄭鵬楞了一下,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一本正經的悉諾邏恭祿,猶豫了一下,很快點點頭說:“沒想到大相這般憐香惜玉,那本將也來一個成人之美。”
這個悉諾邏恭祿不僅見死使舵快,這臉皮也是一等一的厚,竟然主意打到亡友的女兒身上,雖說蘭若是吐蕃有名的美女。
悉諾邏恭祿面上一喜,連忙道謝,在鄭鵬的邀請坐下后,很快就和鄭鵬談起怎么征伐那些不聽話的地方勢力和部落,讓一旁的郭子儀和庫羅面面相覷,不知說什么好。
第一次看到談判這么順利、直白,還有那么一點無恥......
烏古拉山一役關系很大,不僅吸引吐蕃那些“墻頭草”關注,也讓千里之外的李隆基焦心不已,特別是知道鄭鵬和麾下的征西軍被困在烏古拉山后,李隆基已經好些天沒吃好睡好了。
不僅擔心吐蕃的戰局,也擔心鄭鵬出事。
夜幕已經降臨,御書房內燈光通明,李隆基還在批改著奏折。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李隆基不是去內教坊、梨園指導演奏,就是翻了哪個妃子的牌子,在妃子的陪伴下享受著美酒美食,然而李隆基在御書房內根本就沒有動身的意思,就是御膳房送來的飯菜,也只是象征性動了動筷子,很快又扔在一邊。
很明顯,李隆基心中有事,吃不下飯。
“大家,多用一些吧,龍體為重。”高力士小心勸道。
李隆基說了一句沒胃口,然后站起來走在窗前,眺望著西面的方向,突然問道:“有好好的邏些城不守,反而自己跑出去,要到什么祭天法會救人,鄭鵬一向不是很精明的嗎,怎么犯這么大的錯誤?”
守著邏些城,相當于在給吐蕃的心臟地帶插了一把刀子,只要鄭鵬守好邏些城,那些潛伏在吐蕃的大唐細作就可以到處破壞、勸降,而新的西門四軍也在適應中,相信不用很久,吐蕃肯定并入大唐版圖,沒想到,鄭鵬一手好牌全打錯,拉著主力從墻高城固的邏些城出去,就是這一步昏招,讓吐蕃人找到機會,硬是包圍烏古拉山。
李隆基氣的不是鄭鵬錯失戰機,而是氣鄭鵬膽大妄為,更多的是擔心鄭鵬的安危。
要知在李隆基心里,鄭鵬跟福星劃上了等號。
高力士小心翼翼地說:“大家,鄭鵬那小子一向心慈手軟,他知道吐蕃想通過祭天法會來提升士氣,仗著手里有火器就想粉碎吐蕃人的陰謀,所以大意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