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戶樓臺臨渭水,五陵花柳滿秦川’,如今洛京城洛河兩岸這般風光,也絲毫不遜舊唐長安之景啊!”
周文博策馬揮鞭,一邊沿著洛京城中洛河邊上的馬道緩緩前行著,一邊同身邊同行的符昭愿感慨起來。
這兩日間,周文博同符昭愿幾乎逛遍了洛京城南城中的各色游玩場所,陪著這位資深紈绔,人稱符二爺的符昭愿好好玩了一番,什么斗雞,擲篩子,投壺等等一應而全,雖是短短兩日,這新任趙國公豪爽大方,一擲千金的形象卻已經被不少京中玩主所熟識了。
“如今正是嚴冬,卻是看不見什么風景,三月便有梨花飄,牡丹開,洛京地氣最宜牡丹生長,真可謂是國色啊!”符昭愿今日可是隨周文博來赴守王的長樂坊夜宴的,因此也正經了許多。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凈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周文博前世也曾去特意洛陽看過所謂的“牡丹花會”,雖然確實是瑰麗艷美,然而卻再無了“花開時節動京城”那種“滿城皆是看花人”的絕景了。
“文博老弟做得好詩啊!當真是有文化!”符昭愿一聽從周文博口中冒出來的詩句,連忙恭維起來。
“此詩乃是前唐御史劉禹錫所做的名篇,我如何敢冒其名?”周文博雖然當了文抄公,卻還沒有抄傻。
雖是夜宴,然而等到周文博二人到達長樂坊時,天還未變色,卻已經有大紅的燈籠高高掛起,兩排迎賓的妙齡女子正身著著在這寒冬季節依舊能夠凸顯出曼妙身材的錦袍站在坊門處迎接貴客。
以符昭愿節度次子的地位都無法收到請柬,這一次守王夜宴的規格當真是相當的高,然而當周文博取出了請柬交還給迎上來的侍女時,卻突然引發了一場混亂。
“趙國公大人特來赴宴!”一位明顯是太監的內侍尖著嗓子大聲的傳話,然而周文博卻已經被一群鶯鶯燕燕圍了起來,絲毫動彈不得了。
“可是‘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周瑾瑜周公子?”負責接收請柬的紫裙侍女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責,用她胸前豐滿的兩團軟肉緊緊貼在周文博的臂膀上,卻已經是嬌滴滴的話音帶顫起來。
“啊,可是一本《聽松軒集》中,有詩一十八首,詞三十六首,篇篇皆是絕品,名震洛京的趙國公,周瑾瑜?”另一位同樣是站在一排侍女的排頭,姿色最為出眾的紅裙女子排眾而出,用雪白的柔荑輕掩櫻唇,驚呼起來。
“我最喜愛者,還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一句,當真是天賜之才,絕妙之句啊,瑾瑜公子,若是能為奴家填詞一首,即使馬上死了也是值了!”又有一位靛藍色長裙的少女也是神色激動,感慨起來。
周文博不知道的是,隨著他的《聽松軒集》從皇宮之中流傳出來,這五十四首出自“詩僅遜唐,詞獨領風騷”的兩宋的名家名篇,旋起了一波遠遠超出他預期的風暴,而他周文博《聽松軒集》作者的身份,更是比起趙國公的身份更為人所熟知。
一旁的符昭愿卻是早已經看傻了眼,這兩日周文博除了大方以外,玩什么都是不入流,讓他不經意間對自己這個將來的妹夫生出來了一絲鄙視,然而這門口迎客的女子是何人,孤陋寡聞的周文博不知,他符昭愿還能不知?
這位恨不得掛在周文博身上的紫裙女子乃是清風閣的花魁,人稱“錦木蘭”的穆青霜,紅裙女子則是牡丹亭的頭牌,人稱“賽天仙”的柳云衣,而最后發話的靛藍色長裙女子卻是踏云樓的內定的下一任花魁,秦可人。
而清風閣、牡丹亭、踏云樓則是洛京城中最為高檔的三家青樓妓館,別說這三位花名遠揚的小娘子,就是出自這三樓的任一個花牌,面對上符昭愿這等紈绔子弟也頗有風骨,絕不會曲意奉承。
若非是身份高貴,又或是才華橫溢,即使是奉上黃金百兩,也未必能同這些花魁女子一見,更別說得以做入幕之賓了。
這三家背后都有大勢力撐腰,至少據符昭愿所知,這踏云樓就是守王李繼潼自己開辦的,不然就算是守王夜宴,恐怕也難以請到這三家最出色的歌姬前來捧場。
當然,若非是這些女子如此有背景和地位,也萬萬不會在看到周文博后立即玩忽職守,絲毫不顧自己原本的職責。
守王讓這些艷色壓京城的絕色麗人前來迎賓,本來是用來彰顯自己的大氣和臉面,卻沒想到周文博僅僅是亮出了個名號就已經引得諸位平日里輕易不露笑顏的花魁女子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竟然一窩蜂的貼了上去。
周文博即使再有辦法,此刻在這群好比追星族一般狂熱的女子面前卻是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更何況圍在他周圍的都是些絕美女子,讓他更是不能動粗了。
就在周文博被這群鶯鶯燕燕身上的胭脂水粉香氣刺得呼吸不暢之時,突然從大堂門中走出來了一位華服年輕人,他看到了門口這混亂的場景,先是臉色變得十分陰沉,突然看到了人群中男子的相貌,這才變出來一張笑臉,卻也仍顯得有些生硬。
“小王本不敢期待國公大人能前來赴宴,如今周大人如此賞臉,當真是讓小王蓬蓽生輝啊!”守王李繼潼故作豪爽的大笑起來,這才驚散了一群鶯鶯燕燕。
等到周文博脫身出來時,原本一身嶄新的錦袍卻已經被拉扯的變了樣,左袖甚至已經被撕開了線扣,讓他顯得狼狽不堪。
符昭愿定眼一看,卻看到周文博那白皙的臉上清晰的印著一個緋紅色的唇印,卻不知混亂中是哪個膽大的女子偷偷印下的。
符昭愿連忙拉了拉周文博的衣袖,對他耳語一番。
周文博也嚇了一跳,連忙從袖中取出臨行前紅妝特意為他準備的錦帕,將臉上的唇印拭去。
草草整理了一番儀容,看上去不那么狼狽了,周文博這才震了震衣袖,一拱手對著仍站在大堂門口的守王李繼潼說道:“瑾瑜冒昧來訪,卻是要先感謝守王殿下的盛情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