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木嶺一側(cè),是百丈峽谷,峽谷之下,一道溪流注入深潭,周圍原本蒼翠的樹林此時焦黑一片,滂沱大雨過後,溼氣之中瀰漫著股股焦臭味道。
深潭之外,溪流沖刷,一具屍體燃燒著幽綠色的火焰,詭異無比,水流中,一條黑色蟒蛇遊動,陰冷的蛇眸盯著獵物。
“嘶!”忌憚的看著在水裡還能燃燒的火焰,蟒蛇的本能讓其緩緩接近屍體。
等待片刻,蟒蛇感受著死屍沒有了生命波動,瞬息便纏繞而上。
“轟!”
幽綠色的火焰似乎受到了刺激,爆裂的燃燒起來,蟒蛇在這火焰中尚未反應過來便被燒成灰燼。
毫無生命氣息的屍體在這幽綠色火焰中微微動彈了一下,隨即,一隻手支撐住身體,屍體帶著火焰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啊!怎麼回事?我不是死了麼?”屍體掃開擋在眼前凌亂入稻草的黑髮,打量著四周。
漆黑的樹木,蒸騰的熱氣,毫無疑問這裡之前不久經(jīng)歷了一場火災。
“白府國?黑鷹騎軍?唔,我不是白府國的軍隊圍殺,殺至最後一人力竭而死了麼?”虞昊踉蹌走出溪流,一邊回憶著最後斬向自己的長刀。
“恩?那一刀。”虞昊猛地撕開破爛的衣服,只見前胸一道狹長的刀疤,摸上去,彷彿已經(jīng)是十多年的刀傷一般。
虞昊驚訝的看著刀疤,“怎麼可能?”他記得清楚,這一刀可是幾乎斬開了他的心臟!而且對方居然出現(xiàn)了方外修士,壓制了他的武道修爲。
“唔?是這火焰!”此時,虞昊才發(fā)現(xiàn)燃燒在自己體表的幽綠色火焰,那一抹抹火焰帶來的溫暖正以一種神奇的力量恢復著他枯竭的丹田,幾乎被廢掉的經(jīng)脈也被修復了個七七八八。
虞昊撫摸著火焰,看著周圍焦黑一片,疑惑的自語著,“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不管了,先恢復修爲,白府國的軍隊此時恐怕已經(jīng)到城都之下,得趕緊回去。先找吃的,補充體力。”
找到一隻被烤焦了的野獸,虞昊撕扯掉焦黑的皮毛,將帶有血跡的肉塊吞入腹中,一種充實的感覺充斥著他虛弱的身體,拉扯下一條獸腿,虞昊走到溪流之旁,用水沖洗了臉。
“打一套拳試試,只有這樣才能迅速恢復力量。”
深吸一口氣,虞昊緩緩蹲下,緩緩打出一拳,隨即,一套在易國之內(nèi)廣爲流傳的《易門養(yǎng)身拳》在虞昊步伐下施展開來。大易國,曾經(jīng)是皇庭之國,又是處於北方接連域外遊牧部落,武風彪悍,人人尚武,拳法層出不窮,但幾乎每個人都會這一套養(yǎng)身拳法,不爲別的,只因爲這套拳法簡單易學,就是三歲小孩都能打個似模似樣。而且,這套拳法對調(diào)理身體有很大幫助,更有延年益壽之效。
虞昊雖然身爲大易國二皇子,但因爲其母親出身宮女的原因,在皇宮之內(nèi)難受待見,而且其爲人低調(diào),在武道上從未展現(xiàn)過什麼天賦,因此國家大臣之中也很少有人會看到他的存在。只有大易國君賜給他的黑鷹騎軍將領(lǐng)們才知道這個低調(diào)的皇子有著何等的武道天賦,整個大易國,已經(jīng)沒有人是虞昊的敵手了,這是黑鷹騎軍將領(lǐng)中流傳的一個觀點。這也是所有人都不理解黑鷹騎軍這隻帝國驕傲爲什麼會對一個沒有展現(xiàn)武道天賦的皇子忠心耿耿,甚至瘋狂到僅以三千人就去衝擊一個擁有十萬軍隊的城都的原因!
武道,皮,肉,筋,骨,丹田,神池!大易國內(nèi)流傳的武道境界,開闢丹田已經(jīng)是國內(nèi)供奉,見皇帝可不拜,開闢宗門的人物。如果能開闢神池,那就能帶著大易國重回皇庭之位,奪得神策官榜,踏入庭國征戰(zhàn)!
可是開闢丹田談何容易,無數(shù)武士困在熬骨之境,終其一生未得寸進,就是現(xiàn)在大易國宗門皇室,丹田人物不過五指之數(shù),而且皆是白髮老人,血肉腐朽,否則也不會任由白府國肆意妄爲。
黑鷹騎軍的希望是寄託在虞昊身上的,自從一年前知道虞昊已經(jīng)是開闢出丹田時,黑鷹騎軍的將領(lǐng)就已經(jīng)立誓永遠追隨於虞昊,十五歲的丹田強者,這可是開國皇帝衝擊神池的記錄,是那個霸氣無雙的帝王統(tǒng)和了整個西北之地,晉升到了皇庭之位,黑鷹騎軍就是那位帝王的親衛(wèi)。如今,虞昊就是這隻騎軍的希望!
一套養(yǎng)身拳打完,虞昊身上一陣虛汗,將獸腿狼吞虎嚥而下,虞昊盤膝坐在溪邊石上。開闢出自己的丹田,意味著擁有了內(nèi)視的力量,這種精神力量上的感官,能很好的幫助武士掌握自己的力量。
意識隨著天庭神穴而下,經(jīng)脈之中,一抹抹幽綠色的火焰燃燒著,這些火焰似乎已經(jīng)和虞昊融爲了一體,幫助他滋養(yǎng)身體。
“人身之內(nèi),有三個丹田,上丹田亦稱泥丸宮,督脈印堂之處,中丹田爲胸中膻中穴處,爲宗氣之所聚;下丹田爲任脈關(guān)元穴,臍下三寸之處,爲藏精之所。上丹田爲性根,下丹田爲命蒂。性命交修,便可以打通大小週天,達到煉神還虛的境界。”這些是道家學說,方外修士的修煉方法。
而作爲武士,只要開闢出下丹田,而後凝聚神池,再之後,虞昊就不知道了,他老祖宗也只是修煉到神池之境而已。下丹田任脈關(guān)元、氣海穴,是人體藏精之所,是爲命蒂,武士年輕時血氣旺盛,精力充沛,年老時精力衰敗,氣血虧損亦是由此而來。
虞昊的丹田巴掌見方,原本經(jīng)過一年多的打磨,裡面飄蕩著絲絲縷縷的金色皇氣,此時,虞昊意識一進入丹田,立馬呆住了。
黑暗的丹田內(nèi),一顆通紅的火球在燃燒著,放出的光芒和那幽綠色火焰一模一樣,感情那些燃燒在體內(nèi)的火焰就是由此而來啊!虞昊疑惑,啥時候丹田裡多出了這麼個外來戶,自己都不知道。
火球只是雞蛋大小,渾圓無比,似乎有著一種圓滿的感覺。火球之旁,一道布帛鋪展開來,似乎是想要將火球遮住,布帛上面金光四射,一個個微不可見的小字形似蝌蚪。
“這是?”金光和幽綠光芒對峙,想讓虞昊不注意都不行。
“這不是那個老道士扔出的破布麼?怎麼也跑我的丹田了?”
虞昊很想哭,不帶這麼折磨人的,當時襲擊黑鷹軍的方外修士在不敵自己的時候扔出一破布,虞昊一刀斬下,劈之不破,才被對方將領(lǐng)趁機近身一刀斬在胸膛。要不是這破布,三千騎軍怎麼說也能逃得幾百啊!
虞昊意識觸碰到布帛上,想要移動一下,可惜費盡精力,布帛依舊紋絲未動。
“怎麼跟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死了也要隨我入土不成?”
忽然,布帛輕微抖動,一幅圖畫再丹田鋪展開來,畫上一個個蝌蚪遊走,緩緩組成一條神龍之態(tài),見之似有龍吟鋪天蓋地而來,震撼人心,片刻後,一篇文字展現(xiàn)出來。
虞昊凝神細看,還好他學古老文字,裡面內(nèi)容似乎是一篇修煉功法,從煉皮至熬骨,虞昊急忙往下看,丹田的開闢,一座神池凝聚,裡面噴勃出黃金氣血。
“這是,修煉神池的功法!”虞昊激動的看著布帛凝聚的圖畫,打磨丹田,這些內(nèi)容在皇宮典籍都有記載,可是凝聚神池的方法,憑大易國現(xiàn)在的狀況,莫說沒有,就是有了也保不住!
“鑄國基,凝神池,聚天下氣運爲己用,踏通天,登九五,萬世永存我爲尊!”
布帛上,凝神池的開篇之語就震撼了虞昊,登九五,那就是爲一國之尊啊!鑄萬世基業(yè),誰能存得萬世?就是那些追求長生的方外修士恐怕也不能吧。不過登九五之語讓虞昊心動了,他冒著危險去衝擊白府國城都是爲什麼?
虞昊很清楚自己的劣勢,所以他十六年來韜光養(yǎng)晦,低調(diào)得就連他的那些兄弟都快忘了他了,他只是宮女所生,而且還是二皇子這種不上不下的地位,大皇子視他爲大敵,其他皇子亦是如此,就算大皇子出事,也只輪不到其他皇子,所以,二皇子其實不好當,要不是一直低調(diào)做事,恐怕早就沒有二皇子這個人了。這次偷襲行蹤泄露,也不乏皇宮內(nèi)那些皇子的內(nèi)線的通風報線,畢竟三千軍隊轉(zhuǎn)移,再怎麼低調(diào)也會引人注意。
“如果我能凝聚神池!”虞昊如此想到。
金光暗淡,布帛之上圖畫消失,虞昊意識無論怎麼觸碰,布帛都不再有絲毫反應。
“神池之後,還有一片空白的圖畫,也就是說還有神池之後的功法!修爲不夠,看之不透!恐怕得修煉到神池才能查看下面的功法。雖然我已經(jīng)開闢丹田,可是修煉的功法太低了,用這功法上的修煉方法再重頭開始修煉,築殿需築基,打牢基礎(chǔ)才能衝擊更高的力量,否則恐怕是空中樓閣啊。”
丹田異象,虞昊只能無視了,反正也沒什麼傷害,就是多了兩個外來戶而已,尋常人也看不透人體丹田,也不用擔心裡面被人發(fā)現(xiàn)。
“呼!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得此仙經(jīng),何愁大業(yè)。”退出內(nèi)視,虞昊深呼一口氣。“恩?有人?”
在幽綠色火焰滋養(yǎng)下,虞昊已經(jīng)恢復得差不多了,靈覺大開,周圍細小的動靜他都能聽得見,因爲是峽谷原因,風聲呼呼直響,在那風聲之中,一道踏石之聲響起,隨即又在數(shù)米開外。
“好厲害的輕功,恐怕也是一個熬骨巔峰快踏入丹田的人物了!”虞昊暗歎,看著來人方向。
片刻後,一個漆黑的身影出現(xiàn)在虞昊眼中,如同焦木一樣的人影手持長劍,身上披著燒焦的獸皮,好似野人一般。來人也看到了溪水邊狼狽的虞昊,頓時一愣,長劍猛的前指,喝道。
“何方鬼魅,敢冒充二皇子?”
“唔?你是誰?”虞昊實在想不起國都中有誰是這幅打扮的,太另類了吧。
“我乃正陽門旭東昇,你這妖魅還不從二皇子身上離開,莫非是想嚐嚐我道門手段!”來人喝聲凌厲,頗有不從就提劍而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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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先生?你是李燕將軍的謀士旭先生?你們不是應該在易城麼?怎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裡,還是這副模樣?”
虞昊聞言一驚,易國將領(lǐng),對虞昊頗爲關(guān)心的就是這個李燕將軍,黑鷹軍還是李燕上書替他爭取到的。要知道,大皇子在十三歲就獨領(lǐng)一軍,轉(zhuǎn)戰(zhàn)四方了!
“你真是二皇子?”旭先生驚道!“怎麼可能,當時我可是親眼看到你被天外隕石砸中的!”
“如假包換,若我非是虞昊,怎知李燕將軍和我娘其實是青梅。若我是妖魅,先生恐怕也沒多少道門手段吧。”虞昊鄭重道。
“呃!”旭先生有些無語,這話要是讓皇帝和李燕聽到,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荒唐事。
“下官拜見二皇子!剛纔冒犯之下,還請二皇子恕罪!”明白過來,旭先生連忙請罪。
“你也是擔心我之安危,可恕你無罪。旭先生,你不是應該在李燕將軍身邊麼?你怎麼會到了這裡?而且你說我被天外隕石砸中,這又是怎麼回事?”虞昊疑惑道。
“此事還要從得知二皇子被伏擊說起……”
旭先生緩緩將事情經(jīng)過一一道來,當?shù)弥嘉緺懢人幌褂昧舜呙墓Ψǎ蓐灰彩沁駠u了一下,爲了他一個人,死了諸多無辜將士。
“你說李燕將軍留下殿後,不知離此時多少時辰,回去可還來得及?”
“下官昨日醒來,估計已是兩天時間,回去恐怕來不及了,而且,李燕將軍身爲丹田強者,普通軍卒想要留下將軍不大可能。再者,將軍命我等護送皇子回都,豈能再行回去,而且,易城此時恐怕不太平靜,大皇子軍令在外,如今還需二皇子回去壓住其他世家的聲音。替國君分擔壓力。”
旭先生誠懇說著,同時看著這個本來必死的少年,他是李燕的謀士,一些東西他還是知道的,否則,就不會如此拼命的保護虞昊了,十六年隱忍,十五歲的丹田強者,這些都值得他去下注。
虞昊思索著旭先生的話,其實話中說的很隱晦,易城此時並不團結(jié),城內(nèi)世家想取代虞家地位,其中也有白府國的支持,若是城內(nèi)世家真的聯(lián)合了白府國,那情況就沒法控制了,滅國和不滅國基本沒有區(qū)別,虞昊先前做的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二皇子已經(jīng)是丹田境,按易國規(guī)矩,皇子無論尊卑,首先開闢丹田的皇子可爲帝!雖說還需考覈其他,但我想,二皇子準備了那麼多年,應該沒有問題吧?”旭先生緩緩說道。
“你讓我弒君登位?”話音未落,虞昊猛地看向旭先生,丹田強者的氣勢勃發(fā),如潮水壓向其身體。
“噗!”
旭先生承受不住這壓力,一口鮮血噴出,跪落在地。正當旭先生以爲自己要遭時,那壓力緩緩退去,心中立即鬆了一口氣。
“殺父奪位的事情我還做不到,以後不要再提,有的事可以做,有的事,不可爲!先生應該比我還明白。而且,如果我要登基,也不是這個時候。”虞昊淡然道。只有他明白,剛纔他做出多大掙扎,登基上位,太誘惑了,很少有人能拒絕這個誘惑!
旭先生起身肅然道:“是,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