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飛舟猶如流光一般,在天空上飛行。
即便是這種大型飛舟,所能夠承載的人數(shù),也是有限的,鎮(zhèn)西王加上身為的侍衛(wèi)十六人,隨風劍派的接應(yīng)人員三人,以及一位操控飛舟的大星陣術(shù)士師,總共二十人,在飛行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后,其中的一枚神晶能量幾乎消耗殆盡。
云霄飛舟最終只好降落了在了一片崇山峻嶺之中。
“此地名為青峰山,距離秦都,已經(jīng)是三千里,短時間之內(nèi),不用擔心追兵了?!贝笮顷囆g(shù)士師開口道。
一枚神晶,價值寶貴,用作逃亡,是迫不得已,但連續(xù)使用,殊為不智。
最終,這位大星陣術(shù)士師操控飛舟離去。
他是臨時被雇傭,并非是鎮(zhèn)西王的心腹。
“王爺,何不……”那渾身血跡未干的侍衛(wèi)首領(lǐng),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道:“若是此人出賣我們……”
鎮(zhèn)西王時年五十多歲,修煉皇族絕學【御龍訣】有成,數(shù)十年之前,就已經(jīng)踏入了天人境,年富力強,精力充沛,方臉絡(luò)腮胡,頗有威嚴。
此時,他的神色,已經(jīng)冷靜了很多,道:“過河拆橋,非本王所為,何況大星陣術(shù)士師雖然修為不高,但底牌不少,也不是那么好殺的,此人與本王有舊,他帶我們逃出來,已經(jīng)算是背上了半個謀逆之罪,就算是買了我們,也討不了好……不說這個了,這一次,是本王連累眾兄弟了。”
說著,鎮(zhèn)西王向一眾侍衛(wèi)拱拱手。
“王爺哪里話,若是沒有王爺,我等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愿意為王爺效死?!?
這些侍衛(wèi),都是鎮(zhèn)西王培養(yǎng)的死士,忠心耿耿。
鎮(zhèn)西王道:“好,眾位兄弟這份心意,本王銘記,今日本王落難,但天無絕人之路,這些年,本王在暗中,布置了不少的手段,是時候啟用了,西秦帝國已經(jīng)搖搖欲墜,嘿嘿,用不了多久,就會陷入大亂之中,到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他出身皇室,見慣了勾心斗角,又極為善于邀買人心,蠱惑士氣。
被他這么一說,這些侍衛(wèi)們的眼睛,也都逐漸亮了起來,不復之前那種喪家之犬一般的惶惶之態(tài)。
這個時候,最是不能失去信心。
鎮(zhèn)西王看向西北方向,之前的不甘心和頹唐,已經(jīng)一掃而空,自信桀驁地道:“諸位兄弟,換上輕裝,我們往西北行,去扶風府,扶風知府是本王義子,在我的控制之下……還有那李牧,哼,殺子之仇,不能不報,本王雖然落魄,但不等于真的人認可欺,而且,聽聞那個小賊李牧的手中,握有一件秘寶,便是一個小小的先天,仗之也可以對抗半步圣人,我們可順勢殺人奪寶,再配合扶風府的軍隊,便是太子發(fā)兵征討,也奈何不了本王,到時候,反攻入秦都,也不是不可能,嘿嘿,到時候,你們都是本王的大將軍,開國功臣?!?
眾侍衛(wèi)聽得,更是熱血沸騰。
一行人卸去鐵甲,兵器,血衣,沉入附近一個腐泥沼澤中,換上簡裝,小心地遮隱痕跡,然后沒入了密林之中。
……
……
秦都,太子府。
啪。
茶杯砸在地面,摔了個粉碎。
當朝太子,今年三十五歲,一襲黑色盤龍紋常服,身形修長,面容周正,比之二皇子那種如妖一般的英俊,差了一些,但也算是遺傳了西秦皇室優(yōu)良的血統(tǒng),可以算是風度翩翩,然而此時,臉上卻是充滿了憤怒。
“一群廢物,竟然讓鎮(zhèn)西王逃脫了!”
他看著身前十幾位禁軍將軍,目光凌厲掃過,毫不掩飾的殺機。
“殿下恕罪?!睅讉€將領(lǐng)低頭,不敢對視,膽戰(zhàn)心驚。
太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克制了一些,冷哼了一聲,道:“命人在城中,搜查鎮(zhèn)西王余孽,寧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還有,二皇子、鎮(zhèn)西王的所有產(chǎn)業(yè),都給我查封,一應(yīng)財物,全部沖入中庫,誰敢質(zhì)疑,就讓他來問我?!?
中庫,乃是太子的私庫。
這卻是要中飽私囊了。
“遵命。”一眾將領(lǐng),紛紛松了一口氣,退出去。
秦都城內(nèi),空氣之中的血腥味道還未散去。
一些街巷之中,政變的余波還在持續(xù),天色漸明,剛剛過去的一夜,不知道有多少顆頭顱落地,許多昨日還在官衙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已經(jīng)看不到即將升起的太陽了。
太子的心中,憤怒逐漸散去。
他走出大殿,來到門口高臺上,冷風帶著雪花,撲面而來。
沒有將二皇子派系的最后旗幟人物鎮(zhèn)西王斬殺在秦都之內(nèi),讓他對這個流血之夜的收獲很不滿,原本可以一勞永逸的事情,結(jié)果卻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后續(xù)的麻煩,就會變得很大,因為他知道,二皇子一派經(jīng)過了多年的經(jīng)營,在地方上的力量也同樣可怕,原本只要斬殺了鎮(zhèn)西王這個最后的旗幟,地方上的力量群龍無首,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犁庭掃穴,但現(xiàn)在,事情就會變得麻煩很多。
一旦鎮(zhèn)西王糾集那些地方州府的軍隊,公然造反的話,想要鎮(zhèn)壓,可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
但,不管怎么說,二皇子派系總算是倒臺了。
他總算是可以松一口氣。
與二皇子的數(shù)十年勾心斗角,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
這個最大的政治敵對派系的垮臺,充滿了黑色幽默和荒誕。
他突然又冷笑了起來。
誰又能想象得到,號稱是西秦皇族第一天才的二皇子,最后竟然是死在了一個小小的縣令手中。
說起來,太子還真的想要好好謝謝這個李牧。
但殺了皇子,而且還是權(quán)勢極重的親王級皇子,這個罪責,是要有人來承擔的。
父皇如今還在閉關(guān),試圖沖破天人關(guān)隘,向天再借五百年,不理朝政,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一切,還未傳到這位統(tǒng)治了西秦廣袤疆域近一百年的君主的耳中,他之前冒險假傳了圣旨,為的是趁著父皇還未出關(guān),解決掉二皇子,到時候,木已成舟,稍微運作一番,找?guī)讉€替死鬼即可,但現(xiàn)在,有人卻幫他解決掉了二皇子……
要不要將李牧當成是替罪羊呢?
太子的腦海里,急驟地思考著。
唯一讓他略有顧忌的,是這個李牧,傳聞,乃是李剛之子。
而李剛,可是他最為倚重的臂膀。
正思忖之間,突然有心腹快步而來,道:“殿下,長安府快信?!?
嗯?
想什么來什么?
太子接過信箋,一看之下,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愕然之色。
……
……
太白縣,后山懸崖之下。
瀑布轟鳴,水汽彌漫。
一座茅屋,搭建在九龍水潭旁邊。
一只巨大的黑色烏鴉,靜靜地立在茅屋頂部,一動不動,宛如黑色的雕塑一樣,它的身上,布滿了水珠,滴滴答答地流淌著。
咳嗽聲傳出。
一個盲眼道人,從茅屋里走出來,站在水潭邊,等待著。
月色彌漫。
猶如白玉盤一樣的雙月,照耀在水潭水面,投射出倒影。
道人仿佛是在等待著什么,一動不動。
大半夜時間過去。
道人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失望之色。
“一百多天了,這妖龍,為何還不出現(xiàn)?難道因為當日之戰(zhàn),已經(jīng)離開了?”他臉上浮現(xiàn)出并不甘心之色:“這九龍水潭,得天獨厚,可以吞噬雙月精華,絕佳的妖族修煉之地,那蛟龍不應(yīng)該僅僅因為一次大戰(zhàn),就離開這里啊,如此好的化龍之地,天底下再哪里去找?”
盲眼道人,一生滅妖。
他留在這里,就是為了想辦法擊殺那蛟龍。
為此,他在水潭周圍,布置下了無數(shù)的星陣。
可誰知道,這么長的時間過去,那妖龍,竟然再未出現(xiàn)。
他的耐心,快要耗盡了。
月光清冷,這深淵峭壁之下,宛如另外一個世界一樣,人跡罕至,似是鬼蜮,陰冷潮濕。
盲眼道人心中,逐漸有離去的打算。
“你還在?”
一個聲音,突然毫無征兆地從上方傳來。
盲眼道人心中一驚,頓時身邊一層層漣漪浮起,術(shù)法護罩疊加:“何人?”他在周遭,布置下了陣法,且黑鴉的警覺性何等之高,竟然沒有提前發(fā)現(xiàn),有人到來。
刀氣凜然。
李牧御刀,緩緩地來到了水潭上空。
這幾日,他在太白山中,一些關(guān)鍵的節(jié)點位置,開始布置陣法,就像是一個辛勞的土撥鼠一樣,在茫茫太白山之中,前前后后打下了不下兩百個地下陣法,引導地脈之氣,同時也對一些山勢、山峰進行了非常隱蔽的改動,按照他的設(shè)想,開始改變太白山的風水局。
今夜,到了這九龍瀑布和水潭。
御刀而來,沒想到,在這里,竟然看到了這個盲眼道人。
“是你?”當那黑鴉睜開眼睛,瞳孔中泛動血色,盲眼道人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李牧,“你怎么……變得這么強了?”他話說不下去了,因為時隔數(shù)月而已,眼前的李牧,已經(jīng)強大到令他震驚,簡直無法相信。
李牧沒有說話,精神力一掃,就發(fā)現(xiàn)了盲眼道人在水潭周圍布置的星紋陣法。
在李牧看來,這些陣法,簡單粗糙。
“你想要獵龍?”李牧對于這個道人,并無好感,因為當初,就是這個老瞎子,將明月從縣衙中搶走,才導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發(fā)生。
“滅妖。”盲眼道人冷聲道。
“就憑你?”李牧嗤笑,十個盲眼道人,都不是那蛟龍的對手,就算是加上他布置在周圍的陣法,也是如此,不過,李牧突然想到,這個老瞎子,似乎與當日那個老乞丐認識,心中一動,道:“說吧,當日,那個帶著黃狗的老乞丐,到底是什么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