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又一年,方寸山中山中仙!
仙氣縹緲,祥云朵朵,自有一股縹緲的靈機(jī),讓人心境如水,云卷云舒,悠然不動。
高山巍峨,一個金色猴子盤坐其上,胸膛起伏,呼吸吐納不止,靈氣為之所動,化作旋渦旋轉(zhuǎn)不止,身上氣機(j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強(qiáng)化起來。
氣機(jī)內(nèi)斂,深厚如淵。
猴子長身而立,身上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仿若得道的高士,沒有之前半點縱橫山野的狂野。
顯然猴子的心境修養(yǎng)又變得更高了,更上了一層樓,心中的戾氣也被壓制到了極致,再也不會肆意而為了。孫悟空為美猴王,在花果山稱王稱霸慣了,自有一股先天的戾氣,這固然增加了他天生的強(qiáng)大。
但是修行貴在降伏其心。
若心思不定,則修行時外魔重重,阻撓修行,難以寸進(jìn)。
那石猴先是在紅塵中歷練十多年,飽受打磨,將心浮氣躁消磨大半。
但現(xiàn)在又進(jìn)入方寸山中,以心經(jīng)磨煉心靈,也降伏住了最后的戾氣和野性。
此時這石猴已經(jīng)完全和心境高深的修士無異。
內(nèi)心不起一點波瀾,這分明是心境達(dá)到集大成者才有的。
風(fēng)云心中明悟,這一定是那菩提無量心經(jīng)有成才能達(dá)成的境界。
猴子緩緩走下山,毛公臉、孤拐腿,身上穿著長袍,猴穿人衣,頗為引人注目。
“就是這家伙觸怒了祖師,還被打了一戒尺呢!”
“不知道祖師為什么不將它踢出門派的?”
“祖師自有深意,豈是我等可以妄測?”
……
看到猴子走來,那些人冷眼旁觀,私語聲不止。
但猴子早已心境完全不同了,聽力敏銳,將一切秘密都收入耳中,只會將這種看在眼里,置若旁聞。
這一次風(fēng)林有著足夠的時間,默默潛伏在石猴的身體之中,寂靜觀看著。
體驗這神話幻境的經(jīng)歷,摸索出完整的神話道路,破開修行的迷霧。
石猴每一點一滴地成長,都親身演法,
它作為美猴王,心中也自有傲氣,在方寸山中一直獨來獨往,不與他人溝通。
山中無歲月。
很快又過去了三年。
這些日子菩提祖師一直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始終也沒有露面。
仿佛之前傳授石猴乃至風(fēng)林的菩提無量心經(jīng)不是他本人一般。
圣人前觀遠(yuǎn)古,后看未來,有無窮威能,其中深意,風(fēng)林也感覺到難以猜測,沒有貿(mào)然上去試探,以防這神話幻境發(fā)生意外。
他只要按部就班這么經(jīng)歷下去,早晚能通曉全部神話之謎,何必多此一舉,徒惹出諸多是非。
一眨眼又是一次祖師講道的日子。
菩提祖師端坐在法壇之上,俯瞰眾多弟子,目光通透,看清了世間諸般萬象,一覽無余。
“今日開講道經(jīng)法訣?”祖師環(huán)視四周,開口道,“爾等,可有疑問?”
那些修士一個個面帶狂喜,但卻相互對視著,誰敢不敢輕易開口,唯恐沖突了祖師。
聞聽大道之喜,不禁讓孫孫悟空露出了猴子本性,手舞足蹈,連連高聲叫道:“祖師,祖師,我要聽!我要聽!”
相比于其他人的畏懼和膽怯,猴子還是一如既往地膽大妄為,無法無天。
那祖師卻是點了點頭,不怒反笑,“你這猴頭,還是這般頑皮。也罷,看你心經(jīng)修煉有成,今要從我學(xué)些甚么道?”
孫悟空道:“但憑祖師教誨,只是有些道氣兒,成長壽呈現(xiàn),弟子便就學(xué)了。”
祖師也為之大笑,長須飄飛,“哈哈哈!你這猴頭心氣也高,我就告訴你們。道字門中有三百六十旁門,旁門皆有正果。不知你學(xué)那一門?”
聽到大道之門如此方便,孫孫悟空不甚歡喜,連連道:“憑尊師意思。弟子傾心聽從。”
祖師先是說道:“我教你個‘術(shù)’字門中之道如何?”
孫悟空問道:“術(shù)門之道怎么說?”
祖師道:“術(shù)字門中乃是些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兇之理。”
孫悟空道:“似這般可得長生么?”
祖師道:“不能!不能!”
孫悟空道:“不學(xué)!不學(xué)!”
祖師道:“教你‘流’字門中之道如何?”
孫悟空又問:“流字門中是甚義理?”
祖師道:“流字門中乃是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yī)家或看經(jīng)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類。”
孫悟空道:“似這般可得長生么?”
祖師道:“若要長生也似‘壁里安柱’。”
孫悟空道:“師父我是個老實人不曉得打市語。怎么謂之‘壁里安柱’?”
祖師道:“人家蓋房欲圖堅固將墻壁之間立一頂柱有日大廈將頹他必朽矣。”
孫悟空道:“據(jù)此說也不長久。不學(xué)!不學(xué)!”
……
如此這般,祖師連說了“靜”“動”二道,但猴頭一聽,不得長生,立刻連連擺手,大搖其頭。
前一刻祖師還是風(fēng)輕云淡,下一刻被猴子終于徹底激怒了,看似仙風(fēng)道骨,一旦發(fā)威卻是暴跳如雷,行動迅捷無比。
祖師聞言,咄的一聲立刻跳下高臺手持戒尺指定孫悟空道:“你這猴頭這般不學(xué),那般不學(xué),卻待怎樣?”
他猛然走上前,用戒尺將孫悟空頭上打了三下,猴頭都打得一顫一顫,顯得頗為滑稽。
緊接著祖師就倒背著手,徑直走入里面,將中門關(guān)了,撇下大眾而去,連道法也不講了。
其他聽講的人見祖師前所未有的暴露,唬得驚恐交加,紛紛指責(zé)不已。
“你這潑猴十分無狀!師父傳你道法,如何不學(xué)?”
“與師父頂嘴?這番沖撞了,祖師不知幾時才能重新講道?”
“壞我修行,我誓不與你干休!”
……
而那猴頭卻是不惱也不怒,不管這些人說得多么難聽,始終不為所動。
原來他早已打破盤中之謎,暗暗在心,不與眾人斗嘴,徑直轉(zhuǎn)身離去。
他這一去,就又是整整一天,閉目調(diào)息,吐納天地靈氣。
約到子時前后,風(fēng)林才睜開眼來,輕輕的起來穿了衣服,偷開前門,躲離大眾偷偷溜進(jìn)了菩提洞深處。
只見祖師蜷縮著身軀,朝里睡著了。
孫悟空不敢驚動即跪在榻前。
那祖師不多時覺來舒開兩足口中自吟道: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
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