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蓮頓時色變:“散功自絕?蘇小小你瘋了?”
不止魔蓮意外,就連赤紅衣與韓清,也是怔愕。
蘇小小對自己修行的元魔七情決會有所防范,并不出諸人意料,他們幾人也同樣如此。
然而魔道之人皆是自私惜命,少有例外。蘇小小乃萬靈元胎,有這體質,即便有無上元魔對其不滿,也不會取她性命。
最多只是在韓清手中受些折磨,日后身為魔胎之母,依然可有機會問道長生。
故此三人簡直難以置信,這蘇小小會如此剛烈,選擇當場自絕。
以己身之死,使李別雪意念降臨的媒介斷絕。
“我瘋了?或者真的是瘋了。”
蘇小小也不去看宗守,聲音低沉的笑著:“元魔大人他創出了元魔七情大法,創出了七情引元秘術。卻多半沒能想到,這七情引元秘術施展之后,奴家居然會對守郎他癡情至此。真的是好奇怪,小小我已經后悔了呢——”
說到最后幾字時,已是氣若游絲。
宗守一聲悶哼,魂海中那浩蕩神念,突然成了無根之木,迅速淡弱,使他終于聚起了一絲意念。
毫不猶豫,就將那太上滅度真經直接甩出。
——太上應劫圖錄!
飛空而起的滅度真經,迅速翻至第三頁。然后虛空固鎖,一絲絲的道痕,從圖錄之上蔓延,縱橫于空際。
竟赫然是要強行將這片時空,徹底拉離出去——
赤紅衣目中一驚,就知情形不妥。毫不遲疑,就又一拳印出。
初雪卻奮起最后的余力,在千鈞一發之際,以血月刀斬于拳鋒之上。
然后在那罡勁沖擊之上,整個人就如失控陀螺,飛旋著拋飛。
失去了初雪守護,那些刃光瞬間就沖卷到了宗守身前。
宗守此時魂海,依然是被李別雪的殘念壓制著。能引發太上應劫圖錄,已經是極限。此時只能下意識的強拉住被擊飛的初雪,又在身外顯化出了黑洞法相,盡力吞噬著刃光。
千萬刃影,被吞滅了大半。卻還有不少漏網之魚強行穿過,把宗守的身軀,打出了千瘡百孔!
不過好在這時,一層黑幕終是層層疊疊的展開,三人身影盡數籠罩。
赤紅衣的第二拳全力刺擊,卻擊在了空出。使全身之力,幾乎走岔。而不遠處的兩位自在神魔,此時也是同樣的情形。
在場的幾人,都愕然的看著眼前。前方這大約三十丈的時空徹底的消失,不見了蹤影。
只有一片看不見,神念也探不入的黑暗。就仿佛是這片時空,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塊。
赤紅衣稍稍回神,然后目中就現出了駭然之色:“獨成界域!”
將這小片的時空拉走,獨成一界!脫離這一界域之外!使宗守三人,與他們之間徹底隔絕。
這到底是什么樣的神通?
還有方才,那絲絲線痕,似乎是道痕?這宗守手中的那本經書,又到底是有著什么樣的神奇異寶?
魔蓮夫人,則依舊是怔在原地。眼前的情形,讓他完全不知所措。
同一時間,宗守則正一口鮮血吐出。渾身上下的傷口,都在汩汩冒著血漿。
圣境尊者的全力一擊,幾乎將他打至死亡邊緣,就連這等同神境修士的肉身,也幾乎瓦解。
他自‘談秋’開始,歷經百戰,卻從未有一次。落到如此凄慘之境!
不過此時卻已顧不得自己,宗守一手將蘇小小抱住。魂海中則意念掙扎,拼了命的排斥著李別雪的殘余神念。然后所有的魂識之力,都往那朵還未成熟的花苞灌注而去。
生死曇花,逆轉生死!
粉白的花瓣,一一張開。龐大的生元之力,洶涌而出,往蘇小小的體內灌注而去。
一定能夠完成復生!原無傷身魂俱碎,都可恢復過來,又何況是此刻身軀完整的蘇小小?
當生元之力瘋狂涌入,蘇小小面上果然是現出了幾許血色,生機漸復。
睜開了眼,蘇小小眸如星辰,又如一泓清泉般澄澈,不過卻以苦澀之意居多。
“陛下還是莫要為小小費心了!李別雪心思慎密,元魔七情決毫無破綻可尋。奴家能破解,是因當初修行之時,在自己元神道心之內埋下了死符。所以與原無傷不同,我這是道基盡毀,元魂寂滅。別說只是六成的生死曇花,即便是完整的曇花,奴家也必死無疑,”
又仔細看了宗守一眼,嘆息道:“這元魔七情大法當真是害人!此時再仔細看,你宗守也沒什么,只是比別人長得漂亮一點而已。”
宗守默然,當那生死曇花之力終于歇止。那蘇小小體內才剛恢復的生氣,又開始消逝。
就如破了無數孔洞的口袋,無論裝入多少東西進去,都會泄露出來。
一股暴戾之意,不知覺間充斥于胸。此時宗守眼中有淚,卻哭不出來。念中有怒,卻無處宣泄。
只能將九竅生元石散出的清輝,全數收束,以維持著蘇小小的心脈挑動。
竭斯底里,不愿蘇小小就這么在他眼前死去。
“少說廢話!你是想讓朕愧疚終生?”
“有何不可?小小最討厭的就是我死之后,世間就再無人記得奴家。”
蘇小小聞言淺淺一笑,露出了兩個酒窩。使宗守一陣失神,他知道蘇小小很美,艷麗無雙。可以前總不會注意去看,這時才知懷中的少女,竟是如此的動人。
而說完之間,蘇小小又用蔥嫩的手指,在宗守胸前一點。
“就是這東西!名喚增玄持法翼,當年呂無雙以初至圣境之身,仗之縱橫天下。至境辟易,無往不勝!就如那凈世音所言,此是可令人一步登天之物,用于劍術,可以通神,用于靈法,則可入無上之境。你若愿為佛,可繼現在佛位。若愿為王,則能凌壓諸界。只欲修行,則直指長生。所以元魔大人才會謀圖,若是有了此物,就可直達半步真境,甚至元神合道,也非是不可能——”
“不過我亦不知用法!只知此物器靈,乃是自我封印,只需解開即可。這次宗守你若能逃生,可以去尋秀觀,為你喚醒器靈。這枚神寶,除了自己解封,就能是與元魔大人同一層次,才可化解。”
宗守卻是陰沉著臉,此時蘇小小的心脈,已近乎停止。就連九竅生元石,也無能為力。
這個蘇小小,說這么多做什么,難道是交代遺言?
卻束手無措,只能眼看著蘇小小的身軀,漸漸冰冷。
他頭一后悔起來,痛恨自己。若是自己能花更多的時間,用于精研源生靈息決這門神通,若是之前不曾換出那許多造化冥泉,若不曾試用浪費那朵生死冥花。再若是在蘇小小生前,對她更好些——
蘇小小倒是毫不在意,淡漠生死:“奴家早就說了,那時總感覺不對,應該從你身邊離開的。”
宗守卻微微搖頭,李別雪既然要以七情引元秘術為媒介,蘇小小離開他身邊也是無用。只需蘇小小還在這地宮范圍之內,就可直攻他元魂,
那赤紅衣幾人,也豈會容許?
不過這魔門之法,當真是變態。若人人修行元魔七情大法,豈不是什么人都可殺得?
隨即就又想到,李別雪要對付什么人,何需如此麻煩?只有自己,才令其小心翼翼。元魔七情,也不是什么都可以修行。
他主動在心中勾引起萬千雜念,使自己分心,避免被那悲之情沖擊。
然而卻依然無法做到,只覺是心臟被萬蟻噬咬,既恨又怒!
面上卻失心瘋了似的,反而笑了起來。
魔蓮,赤紅衣,韓清,殷寒,李別雪——一一個個名字,在腦海中閃過,
這些人,真是把他給惹怒了,銘刻于心!
不過這痛恨之意,卻遠遠及不上悔。此時細細思來,原不至于走到這一地步。恨不得頓足捶胸,給自己甩上幾百個巴掌。
眼神迷茫,宗守漸漸的卻是生出了幻覺。
他仍是跪坐在地,手中抱著一位同樣美絕人寰的女子。
身上套著一身亮銀甲甲,卻已是千瘡百孔,被鮮血染紅。手持方天畫戟,卻只覺是異場沉重,雙手無力,已無法舉起。
懷中的女子,已經奄奄一息。
而宗守再望眼前,只見不遠處,赫然旌旗飄揚。那繽紛將旗中,隱隱有曹劉二字。
身后還有數千騎士,卻也都是渾身染血,疲憊無比。
那無盡的悔,無盡的痛,如潮般襲來。同樣是怒焰滔天!
宗守卻驟然怔住,而后意識間,就一個念頭閃過。
呂無雙,貂蟬——
胸前那黑色鐵翼,此時赫然是灼熱無比,在衣內散著紅光。
這莫非,是神器留識?將數千載之前,其主人最后的情景,映照了下來,現于他的眼前?
那么——
宗守猛地搖頭,這個時候,自己哪里還有心思去想這些?
一定有辦法,他一定還有辦法,可以使蘇小小活下來!
帝宮之外,阿房宮之西。明日軒此時正立于一片廢墟之上,心滿意足的手握著一條項鏈,卻忽然一聲驚咦,看向了上方星空。
“這是為何?吞龍之局,可為何會是吞龍之局?霸王顯世!這秦皇墓中,到底是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