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儒雅中年,正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玉簡。
內(nèi)中印有文字,一點點信息,被他引入至魂識之中。
“乾天,宗守,血云騎么?不意這世間,又出了一位決定強人。對我石家,也不知是福是禍——”
皺了皺眉,中年眉目中是隱含憂色。立起身,一邊在這花園之中踱步而行,陷入了長考。
他坐著的時候,有種儒雅意蘊。可當(dāng)站起身時,那身形卻異常的高大,幾乎近丈,有種迫人壓力。身穿著一品武將官服,更是忖得整個人儀表堂堂,威嚴端方。
深思了片刻,中年人又忽的心中一凜,看向了身后。只見一個身穿著青甲的少年,正笑嘻嘻的立在后方十丈遠處。
十七八歲左右,面容不算太俊俏,卻氣質(zhì)英挺不凡,豐神如玉。而身上衣甲,更是數(shù)十道劃痕。也不知是這青甲的舊創(chuàng),還是另有緣故。
中年人一楞,接著又唬起了臉訓(xùn)斥:“這些時日,你到底野到哪去了?今日總算知道回來了?”
少年卻微微一笑,毫不在乎。先是神情慎然的,朝著中年人一拜:“孩兒見過父親!”接著就徑自走到那石桌之旁坐下,抓起上面的水果就啃。仿似餓極了一般,一口就是一個。
武將中年無奈,也走到那石岸之旁,看著眼前少年,眼眸中憐愛之色微閃。接著又看向那青色甲胄,幾十道白痕,都是深達半存、其中數(shù)處,已經(jīng)將這甲徹底穿透。
切口平滑,顯然是力量十足之故,令人觸目驚心。
“越兒,外域之中,竟如此兇險?”
以自己這孩兒的武力,竟然也險些重創(chuàng)垂死。
“也非是如此!”
那叫石越的少年微微搖頭:“我自界河漂泊,去過十?dāng)?shù)個世界,模樣風(fēng)物與我云界都大不相同。大多世界,靈能全無。武道靈法,都未曾出現(xiàn),只有最粗淺的搏擊之術(shù)。更不用說,能夠有什么能與孩兒比肩的強者。不過有些世界,武道卻是極其昌盛,不過修行之術(shù),與云界有些不同。好笑的是,有幾個世界,曾有過我們云界的傳聞。說我們這里,是什么仙界呢!據(jù)說許多年前,只需有人能達到破碎虛空之境,就可至我們云界之內(nèi)。孩兒特意查過那邊的典籍,也不過只是七階的層次,居然也可稱仙。可笑——”
“嗯?居然還有此奇事?不過上古時,我云界靈能之盛,傳說是諸界之冠。被稱為仙界,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中年武將也是微微搖頭,聽著這趣聞,頗絕好笑。不過轉(zhuǎn)瞬之后,語音就沉凝了下來。
“那么你這傷,是傷與何人之手?”
石越聞言看了看胸前,然后語氣之中,是渾不在乎的解釋:“孩兒這次去追殺那原無傷,結(jié)果還是被他甩脫。陰差陽錯,去了一處夜魔族占據(jù)的世界。與一位夜魔軍中的都尉,大戰(zhàn)了場。他刺了我三槍,孩兒也砍了他的人頭!”
“夜魔?”
中年武將的手,頓時微微一顫。夜魔族他知曉,云荒時代,曾經(jīng)肆虐云界。在外域之中,更橫霸一方。
據(jù)說云界的軍制,就是仿自于夜魔,
都尉領(lǐng)一營,不過夜魔中的一營,士卒卻都是在四階之上!
相當(dāng)于云界的先天武修以及出竅靈師。
而一營都尉,至少也是半步靈境的境界,而且是歷經(jīng)無數(shù)血戰(zhàn)的強者,與云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修士,可大不相同。
這等人物,若在他面前,一指就可碾殺。可換在自己孩兒身上,也不知是該憂還是該喜。
“那夜魔族人,性情卻是不好。一個打不過,就喜歡群起而攻,不死不休。孩兒無奈,這一年時間里,只好東逃西竄。就在兩月之前,設(shè)計殺了一位夜魔都統(tǒng),這才安然脫身。”
本是極其兇險之事,在少年口中,卻是輕描淡寫,不值一提。
而中年武將,則略蹙了蹙眉。夜魔族的都統(tǒng)一級,那必定是靈境。
再希望對面,只覺這少年,不止是眉眼中,多了幾分殺伐之氣。那體內(nèi)的氣機,此時連他也看不通透。
顯是這被四處追殺的一年中,長進不小。雖未突破靈境,卻已然只差半步。
武道意念,只怕也入了魄境。
心中欣慰,中年人唇角旁,又勾出幾分笑意:“這種事,不可有下次!我倒是無所謂,你們?nèi)值埽郎弦粌蓚€,我也不會在乎。只是你母親,這些時日卻是日日掛念!別讓她傷心——”
“是!是孩兒不孝,讓母親擔(dān)心了!”
石越的神情,本是玩世不恭。可聽到中年武將此句,卻神情再次一凝,含著孺慕之意。
“對了!兩個月前,我欲回歸云界之時。曾經(jīng)遇到陸家的人,他們一為執(zhí)事,特意尋我打聽過消息。別的事都不問,就只問我們云界,一個叫宗未然的人。可惜,我只聽說這位,在東臨建了一個叫乾天的大城,別的就不知了——”
“陸家?是號稱掌管八百世界的那個?”
“還能是哪個?自然是焚天陸家。”
中年人身軀微微后仰,雙眼微瞇,早聽說東臨云陸的宗未然,曾機緣巧合,與陸家一位嫡脈女子有私情。
如今看來,這傳言絕不會是空穴來風(fēng)。
那么那位乾天山的現(xiàn)任妖王,也是有著陸家的血脈,這件事,可當(dāng)真有趣。
“前些日子,更是遇上九尾雪氏之人。潛伏外界,似乎在謀劃什么。孩兒沒去理會,不過料來那些上古妖族的皇族之人,都將聞風(fēng)而至,返回云界。此界大亂之日,看來真是不遠!”
說至此,石越又微微好奇:“記得孩兒離去之前,那絕欲不是要挑戰(zhàn)諸宗,以磨礪劍道么?現(xiàn)在結(jié)果如何?此人號稱三絕劍,據(jù)說僅遜色那原無傷一籌。孩兒也好奇,此人能否盡挑諸宗。估計這時候,他應(yīng)該已尋上了五大圣地?”
“三月之前,此人已敗于蒼生道談秋之手!”
淡淡一句,卻使石越瞳孔訝然的張了張。他想不到絕欲會敗。而且是敗于一個,他安全不知之人。
這談秋,又到底是何方人物?
“據(jù)說那一戰(zhàn),精彩至絕。有人說是這三千載以來,云界最精彩劍戰(zhàn),影像傳遍云界。這談秋七階之時,便凝聚魂軀。以元魂之身,戰(zhàn)絕欲,結(jié)果一萬六千余劍時,終將絕欲擊敗!你二哥曾經(jīng)親自去看過,若是好奇,可自去找他詢問。”
石越卻嘿然一笑:“這還真是英才輩出。三千載中,最精彩劍戰(zhàn)。這一戰(zhàn),孩兒定要看看。父親,那么其余幾處圣地,這絕欲可曾去了?”
武將中年搖了搖頭:“不曾!據(jù)說此戰(zhàn)之后,絕欲便已閉關(guān)。”
石越一怔,之后便是遺憾的一嘆:“可惜,萬劍穹劍有劍公子絕欲,還有一位六階之境,就靈武合一的風(fēng)太極。萬佛穹境,據(jù)說亦有一位了不起的小和尚。那道靈穹境,天魔穹境,就更不用說。能做到靈武合一的,據(jù)說就有三位。這些人,孩兒可一向都好奇的很。那絕欲就不懼,別人說他怯戰(zhàn)?”
武將中年是微笑不言,這些時日,也確是有這種傳聞。
說是那絕欲,忌憚靈武合一之法,畏了那幾人,故而見好就收。
不過此時,他并不關(guān)心,也懶得置評。
而此時石越,又注目在那石桌之上,那枚玉簡。卻是毫不猶豫的取來,一邊以靈識探入,一便道:“罷了!我也不似原無傷那樣的武瘋子,只為試劍,就敢闖入我大商兵營,連殺十幾位大將。嗯?這宗守,好生了得。上霄玄靈宗,竟然被他滅了。血云騎,劍意魄境,靈武合一么?若有同等的精兵,孩兒倒是自信能勝之,可若不到不得已時,真不欲與這等人物一戰(zhàn)。云界幾位同輩的劍術(shù)強人,怕是要以此人為首!對了,宗未然之子,豈不是那陸家關(guān)切之人——”
眉眼中掠過一絲凝重,而后又向?qū)γ鎲柕溃骸案赣H一直面含憂色。可是為此人?”
“此人確然不凡,云界六絕劍。這宗守據(jù)首,當(dāng)無疑義。那乾天山,也已然是一統(tǒng)東臨云陸的氣象。有四千血騎,再有龍影庇佑。便是我大商,也不能隨意招惹。”
說到此處,那中年武將卻一聲失笑,眼眸里全是化不開的愁意:“不過這乾天雖強,卻遠在數(shù)萬里外!與我中土,與我石家,都并無太大關(guān)聯(lián)。你父心憂的,卻是我大商朝內(nèi)!我石家如今看似聲勢極盛,卻是在風(fēng)口浪尖。一個不小心,就有傾覆之禍。你父親如今,是日日如履薄冰一般。”
“怎會如此?”石越雙目之中,頓時現(xiàn)出惑然之色:“我石家與國同休戚,共進退,忠心耿耿。已經(jīng)有數(shù)百余載,深得我大商歷代天子信任。權(quán)勢雖非鼎盛,卻掌握兵權(quán)。領(lǐng)地之內(nèi),也還算繁盛。莫非是朝中有誰,在算計我石家?”
那中年武將卻微微一哂:“越兒你可知,神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