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五 犬
時光在歌德身上刻下的痕跡,已然超越常人.
阿蘭薩看向這名老人,才注意到除了一張皺紋愈發清晰的臉,他的身體也不知何時變得消瘦不堪,或許是因爲幾日的牢獄生活,更或許是因爲時光留下的明晃晃的刀刻,使他如同風雨中的一株枯木,隨時都會折斷.
";爺爺……";
他輕喚出聲,心中百味.
";好了,阿蘭薩.";
未等阿蘭薩再說些什麼,歌德卻先朝他擺擺手,面露疲倦,說:";我累了,你給我安排個地方,讓我休息一下吧.";
阿蘭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只能點頭回應.
他看到了歌德的眼,同時也明瞭了,這樣的一次背叛,於見證萊恩家族由輝煌走向沒落的老輩們,於英雄王時代留下的意志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那雙眼,沒有血,沒有淚,也沒有光.
在歌德枯槁的身上,過去的輝煌,正不可扼制的腐爛.
";阿蘭薩……";
當老福利特小心翼翼的領著歌德走出會客室的門時,歌德停了下來,他轉身看向站在原地的白髮少年,沉沉的吐出一口氣,才說:";放手去做吧……但是,請你記住,你身上流淌的血液,和你的父親.";
阿蘭薩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單膝跪下,頭顱深垂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表示歉意和恭敬的方式,如同一名士兵參見他最爲敬拜的將軍.
歌德的眼中終於閃過一抹微弱的光,隨後消散.
此時,位於黑鏈堡中,似乎運籌帷幄的阿爾法·萊恩不會想到,他釋放歌德,想借他的口舌撫平蠢蠢欲動的英雄王之子,而歌德帶給阿蘭薩的,卻是一段偏向不明的對話.
正如逝去的英雄王在衆將之中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一個人永遠也無法憑藉陰謀詭計完全左右另一個人,因爲某些時刻,人思考的方式不是通過大腦,而是通過心,人心,最難以捉摸,它可以縱一時半會,卻永不會被禁錮.
目送歌德離開會客廳後,阿蘭薩直接將自己丟到沙發上,一坐便是坐到破曉時分,他在想,甚至在猜測,他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許久不見的,父母的記憶碎片再次於他的大腦甦醒,拼合,匯成一個斷續卻驚人有序的故事.
是關於烈焰和濃煙肆虐的戰場,英雄王赫拉科勒斯策馬奔騰,當先一人殺入敵陣之中.
也是關於陰涼,爾虞我詐的王宮中,鬱金香女王蜷縮在王座的角落,下方的臣子以恭敬的姿態,以及叵測的面龐看著她.
而最後一塊碎片,是一座幽深的地下祭壇,撫養阿蘭薩長大的塞西莉亞吟唱著咒語,她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似天使的歌唱,又似魔鬼的竊竊私語,一顆顆作爲祭品的靈魂被擠壓,崩碎,散作一縷縷微不可查的粉塵,跟隨倒下的屍體淌出的血液,匯聚於祭壇終於的圓形血池中.
血池裡的男嬰,心臟終於從一開始的寂靜,化作顫抖,而後是澎湃有力的跳躍.
這是阿蘭薩誕生的源頭.
他生於混沌的夾縫,他註定了,此生不凡.
破曉之後,雙陽跨出各自的領地,剎那間光芒籠罩,從東西兩側,將荊棘大陸嚴嚴實實的包圍起來.
阿蘭薩的目光穿過窗戶,停留在天際,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人族的一些遺著中,曾說明,天空頂端的兩顆太陽,其實是光明神福玻斯的神國之門,當它們合二爲一時,便是神國之門開啓之時.
每天,神門開啓之時,光明神福玻斯會將它的目光投向大地,觀察世人.
神,是凌駕於一切的存在,也是……讓凡人敬畏,和垂涎的存在.
阿蘭薩忽然嘆出一口氣,他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便邁步走出陪伴他度過一夜靜寂的會客廳.
這時候,伊莉塔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迪恩納州,伊克斯城城郊的小村,併成功與率先抵達這裡的米洛克碰頭.
還沒等伊莉塔等人完全走下飛艇,身穿一身粗布衣,打扮得如同一名強壯的膨的米洛克便急急朝飛艇的駕駛員喊道:";趕快走,要是被萊恩家族的眼線看到,就麻煩了.";
伊莉塔看了一眼飛艇,說:";希望我們回去的時候,不會用到這東西.";
";別擔心.";
也不知是安慰還是反駁,米洛克大聲說:";我們要是打贏了,這裡就是我們的地盤了,要是打不贏,估計也沒命回去了.";
";傻大個.";
如此直白的稱喚,自然出自芙蘭族女性莉之後,她坐在隆隆背上,朝米洛克叫道:";你就不能把你那不吉利的臭嘴閉上,.";
米洛克瞪了莉一眼,卻還真不敢再說什麼,他可是清楚的很,這小傢伙要是鬧起來,根本收不住.
米洛克早已定下一間歇息的行館,備好食物和喬裝用的衣物,帶一行人準備完畢,便馬不停蹄的前往伊克斯城,他們沒有停留伊克斯城,而是直接穿過這個城市,去往東北方向的阿內斯特山谷,確.[,!]切的說,是阿內斯特山谷周圍的一處森林.
阿內斯特周邊地區早已被萊恩家族的雄獅軍團封鎖,任何人不能出入,不過,米洛克自然有辦法,他準備的喬裝衣物,正是雄獅軍團的制服這些制服還是雄獅軍團進攻凱伊州時,米洛克直接從實體上扒下的,原本打算留作戰績紀念,未想還派上了用場.
米洛克同樣研究了雄獅軍團的巡邏路線,他們成功的抓住巡邏兵的視線死角,跨進阿內斯特山谷周邊的草原地帶,這裡的草原和其它地方不同,長草高達一米有餘,除了依稀可見的一條馬路之外,其餘地方完全可以隱蔽.
";那些傢伙躲在那裡,根本不用猜.";
此時一行人距離森林已經不遠,他們選擇了光明正大的走馬路,竟沒有引起巡邏隊的疑心,米洛克指向遠處一方凸起的綠色,森林在同色調的長草簇擁下,竟是非常顯眼,且有一種一覽無餘的感覺,他說:";就這麼一片地方,躲這麼多人,稍稍搜一下肯定能找到.";
伊莉塔面無表情的走在米洛克身旁,撇過眼,問道:";這說明什麼.";
";說明雄獅軍團根本沒有搜出這支叛軍的打算.";
米洛克聳聳肩,他知道阿蘭薩讓伊莉塔一行來這裡的目的,直說:";叛軍目前的首領就是那個叫特爾羅的,一邊不去搜,一邊也躲著不打,就這麼僵著,敵不動我不動的,他多半已經被阿爾法收買了,我們要從他手中奪下叛軍的指揮權,恐怕沒那麼容易.";
伊莉塔的情緒沒有因爲米洛克的吐槽而起伏,她已經沉下心,只打算做好眼前的事,但她還是回答米洛克,說:";不用搶,那支軍隊,本來就是傭兵王一系的……是我的.";
米洛克愣了一下,以至於落在快步疾行的隊伍後頭,他回過神,又急急加速趕上,在伊莉塔身後說:";我差點忘了,傭兵王一系羣龍無首……你纔是唯一一個有資格接任新首領的人.";
這會,愣的人變成了伊莉塔.
她站在原地,才恍惚想起,爺爺蘭普曼死後,最該接手傭兵王一系的,就是還在自暴自棄,又故意逞強的她.
";你怎麼了.";
莉騎著隆隆飛到伊莉塔身邊,說:";那個傻大個說什麼了,我去教訓他一頓.";
";沒事.";
伊莉塔打算莉,隨後微笑道:";還得謝謝他,我知道我該做些什麼了.";
爲了不讓雄獅軍團的巡邏兵起疑,一路步行的衆人自然拖緩了速度,直到入夜之時,他們才找到機會隱入長草叢,折向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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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在歌德身上刻下的痕跡,已然超越常人.
阿蘭薩看向這名老人,才注意到除了一張皺紋愈發清晰的臉,他的身體也不知何時變得消瘦不堪,或許是因爲幾日的牢獄生活,更或許是因爲時光留下的明晃晃的刀刻,使他如同風雨中的一株枯木,隨時都會折斷.
";爺爺……";
他輕喚出聲,心中百味.
";好了,阿蘭薩.";
未等阿蘭薩再說些什麼,歌德卻先朝他擺擺手,面露疲倦,說:";我累了,你給我安排個地方,讓我休息一下吧.";
阿蘭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終只能點頭回應.
他看到了歌德的眼,同時也明瞭了,這樣的一次背叛,於見證萊恩家族由輝煌走向沒落的老輩們,於英雄王時代留下的意志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
那雙眼,沒有血,沒有淚,也沒有光.
在歌德枯槁的身上,過去的輝煌,正不可扼制的腐爛.
";阿蘭薩……";
當老福利特小心翼翼的領著歌德走出會客室的門時,歌德停了下來,他轉身看向站在原地的白髮少年,沉沉的吐出一口氣,才說:";放手去做吧……但是,請你記住,你身上流淌的血液,和你的父親.";
阿蘭薩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單膝跪下,頭顱深垂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表示歉意和恭敬的方式,如同一名士兵參見他最爲敬拜的將軍.
歌德的眼中終於閃過一抹微弱的光,隨後消散.
此時,位於黑鏈堡中,似乎運籌帷幄的阿爾法·萊恩不會想到,他釋放歌德,想借他的口舌撫平蠢蠢欲動的英雄王之子,而歌德帶給阿蘭薩的,卻是一段偏向不明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