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道中起源於江戶時代,指花街地位較高的遊女去迎接重要客人時身穿華服優雅走過街巷的舉動,隨行人員有時多達十幾個,名副其實的招搖過市。
現在羅異面前的這一行人,以面戴傳統狐貍面具的角色先行,兩個打手緊隨其後,接著是花魁本人,僅僅四人,隊伍相當的簡單,看上去甚至有些寒酸。
“看來這個花魁,混得也不怎麼樣嘛!”長澤苦中作樂一般笑談了一句。
“羅先生,怎麼辦?”千雪看著越來越近的花魁,急急忙忙的貼近羅異,好似這樣能得到更多的安全感一般。
“是啊,要不我們避讓一下。”美島也道。
“讓,你拿什麼讓,這一條路就只有這麼寬,兩側又沒有給你躲避的建築,能藏哪兒去?”羅異道。
“我們可以往後退,先觀察一下惡鬼的規律,有了準備之後,再交手把握也會更大一點。”酒井建議道。
雖然沒地方躲,但這條路橫向頗長,再加上這個花魁走路慢如牛,周旋的餘地不少。
長澤見狀,目光一閃,顯然也有所意動。
能不拼命,沒有人願意拼命,即便能多茍活幾分鐘,那也是好的。
幾人停在原地,等候著羅異的決策,他纔是這支臨時小隊的隊長,其餘幾人只能夠提出建議,不能擅自行動。
“你們覺得這裡爲什麼只有一條路,並且這條路爲什麼這麼窄,窄到只能允許花魁一行人行走”,羅異轉過頭,又指向身後陷入濃霧的道路,“在那邊,這條路的終點又是什麼,花魁爲什麼要向著那邊走?”
酒井想了想道:“按照常理來講,花魁最終的去處是揚屋,在那裡客人就可以和花魁親近、玩樂。”
“和她玩樂?我可不想。”長澤看到花魁那一臉的白牆灰,感覺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以前的妝容刻畫得如此誇張,是因爲那時候還沒有電燈等照明的設備,僅僅只有一點燭光,爲了防止客人看不真切,所以故意把臉畫得白一點。
畢竟一白遮百醜,從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
千雪反應過來,“羅先生的意思是,這個花魁是有意想把我們逼迫到後面去。”
“有這個可能,我們已經暴露在惡鬼的視野之內,但惡鬼卻並沒有開始殺人,這說明我們還沒有觸發惡鬼的規律,照理說,我們保持現在的狀態應該是最安全的,但惡鬼的前進,遲早會撞上我們,近距離接觸下,馭鬼者身上的靈異會干擾惡鬼,大概率會導致惡鬼直接出手。”
“所以呆在這裡其實也不安全!”羅異總結道,“況且我來這裡是爲了解決惡鬼,不是爲了闖關揭秘,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它耗。”
“那你想怎麼做?”長澤還沒意識到羅異的話外之意,但見多識廣的酒井已經開始後撤一步了。
“我需要一個人主動上前試探惡鬼的規律。”羅異冷聲道。
“啊,我不行,我不是馭鬼者,我對抗不了惡鬼。”美島第一個尖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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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澤扭頭看了一下,發現剛剛還在他旁邊的酒井竟然也跑到了羅異身後,現在羅異的面前就剩下他和千雪。
“那就是我了唄”,長澤面色難看,在他們幾個死亡之前,千雪還要執行翻譯的工作,所以羅異不會讓她第一個出去試探惡鬼的規律,而其餘兩人,
不提也罷!
“我去就我去!”長澤看著羅異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根本別無選擇,主動識相一點,說不定還能得到一點好感,讓對方在關鍵時刻救他一命。
事實上長澤選對了,就算他不去,羅異也會逼著他前去,這就是他們幾個人存在的價值,試探惡鬼的規律。
長澤站在道路中間,眼裡帶著驚懼與狠辣皆有,他沒有等待對方靠近再行動,而是主動的復甦身上的惡鬼,做好與之對抗的準備。
花魁腳下的木屐高達30公分,穿著這種木屐,走路不但慢,姿勢還很特別,靠扭腰帶動腿腳,讓鞋側滑地面前行,整個動作就像金魚遊動一般,以外八字緩緩前行。
但正是這種慢,反倒給了長澤莫大的壓力。
因爲死雖然可怕,但比死更爲可怕的是等死,以他駕御的惡鬼,活過去的可能性很低,若非羅異在後面壓陣,他早就奪路而逃了。
時間滴答滴答,緩慢但終將到達的花魁一行人終於接近,長澤感覺內心已經被恐懼填滿,就連四肢都開始變得冰冷,惡鬼的靈異已經開始影響到他,他知道自己必須行動了,否則惡鬼還沒摧毀他,恐懼就要摧毀他了。
長澤邁動兩條腿,漆黑的皮鞋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直接撞開隊伍最前列的狐貍,在兩個兼職打手的龜公之間竄了過去,伸手直取面前的花魁惡鬼。
“要成功了嗎?”美島眼裡閃過一絲驚喜,長澤要是成功,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至少他們不必冒險去面對這隻惡鬼了。
“不要太樂觀了”,酒井道:“長澤的實力我知道,他處理不了這隻惡鬼,最多隻是限制它一下。”
“但這一下就足夠了吧,有著羅先生壓陣,一瞬間就可以關押它。”美島望著羅異,目含期待。
“你們快看!”千雪突然出聲。
兩人回過頭去,原本已經到達花魁惡鬼身前的長澤,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竟然再也不得寸近。
“花魁惡鬼出手了嗎?”酒井急忙看去。
“不,不是花魁,而是那隻戴狐貍面具的人”,羅異伸手一指,衆人這才發現,長澤之所以不動了,是因爲他的腰間被一根毛茸茸的好似玩具一般的尾巴給束縛住了。
長澤心中驚怒,顧不得近在咫尺的花魁惡鬼,轉身抓住這根束縛他的尾巴,想要將其扯斷。
但出乎意料的是,摸到的尾巴沒有毛絨製品的柔軟,反倒如一截軟骨一般冰冷滑膩,就好似這不是工藝品,而是某種真正的狐貍尾巴一般。
長澤愣神的一瞬間,手裡的尾巴一下子滑了出去,在空中轉動半個圓圈,帶著風聲狠狠的抽向他胸口。
“狐貍是鬼!”
在半空中,長澤怒吼了一聲。
真正的惡鬼是狐貍!
羅異身軀一震,血色如匹練一般疾馳而出,眨眼間覆蓋狐貍面具人,紅色浸染,香火之氣繚繞,短短一瞬,鬼域的隔絕完成,不止如此,血色之中一條手臂粗細的幽光鎖鏈憑空生成,一下子就將狐貍捆得嚴嚴實實的。
“過來!”
羅異伸手一招,面前的惡鬼一下子脫離花魁隊伍,轟的一聲砸在地面之上。
眨眼之際,一隻惡鬼被制服,動作乾淨利落。
“太好了!”美島臉上浮現笑意,然而還不待她高興得太久,一聲驚叫打破了她的歡喜。
“救我,它.”
遠處剛剛爬起身來的長澤一下子就被一隻大手掐住了喉嚨,再也說不出話來,而出手的不是花魁,而是面前的龜公之一。
要知道長澤雖然弱,但也絕不是一隻鬼奴可以處理的,除非,這龜公也是一隻惡鬼!
羅異低下頭再看了一眼地面上躺著的狐貍,這隻狐貍手裡面還拿著一盞白燈籠,上面寫著幾個大字,但可惜羅異並不認識,想來應該是花魁的名字。
“所以說,花魁隊伍中的所有人都是惡鬼,怪不得你們處理不了這隻惡鬼,四隻惡鬼在一起,確實比較難搞。”
“嗚嗚~~”
遠處的長澤拼命的張嘴,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急得他不斷的用眼神求救。
“該死的,長澤被控制了!”酒井脫口喊道,“你們看他!”
羅異挑眉看去,長澤額頭青筋畢露,顯然在掙扎、反抗著什麼,但他的反抗此時顯得如此的無力,只見他接過龜公手裡面的傘蓋,把傘移到花魁的頭頂,替她遮擋起風雨。
“這麼快,就被控制了。”羅異眼神一凝,能控制惡鬼的存在很少,羅異出道這麼久見過的也不過鬼差、願望鬼、鬼新娘等寥寥幾個,別看數量少,但這幾個卻一個比一個猛,都是不好招惹的存在。
“必須速戰速決了!”
羅異有預感,這還不是花魁鬼的極限,要知道一隻花魁隊伍的人數,最多的時候可以達到幾十人,若是讓它集齊所有隊伍人員,恐怖程度怕是比成長無上限的鬼差都不差。
就這麼思考的幾個呼吸時間,長澤的掙扎已經越來越小,一雙眼神時而清醒,時而迷茫,顯然他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隊伍持續前進,前後只不過少了一個狐貍面具人,但卻多了一個撐傘人。
總人數還是四人,恐怖程度不減。
輕按刀柄,斬鬼刀的三色視野觸發,靈異的力量發動,一隻漆黑的鬼手悄然從刀柄上浮現,陰冷莫名的握住羅異手掌。
羅異翻轉手腕,將鬼手壓在掌心之下,手臂發力,五指彈抖,一閃而逝的矚目毫光中斬鬼刀猛然出鞘。
刀尖斬破面前長空,沸騰的靈異炸響。
虛空震動,陰霾中一道白線浮現,瞬間將面前的黯淡小道一切爲二,刀鋒直指花魁惡鬼。
擒賊先擒王!
斬鬼刀,無視鬼域,無視距離,某種程度上具備刀出必中的效果。
面對這一刀,花魁惡鬼猛然擡眼,一雙麻木的瞳孔翻轉,黑如深淵的眸子收縮,如毒蛇一般形成豎瞳,光怪陸離的無盡黑白色彩充斥,奪人眼目。
“居然是意識類的攻擊!”
羅異立馬閉上眼睛,同時一身凝練如鮮血的血色浮現,緊緊的籠罩在他的身側。
鬼域隔絕靈異,雖然對意識類的防禦有限,但別忘了,花魁鬼身前還有著幾隻惡鬼,羅異不止要防備花魁,還要防備它們。
而在羅異中招的時候,地底深處,一隻造型誇張,彷彿一個絕望的人捂住胸口痛哭的奇形瓷器驀的出現了一道裂口,而且這個裂口還在不斷的擴大,似乎有某種東西在敲擊著它,想讓它早點碎裂。
“鬼瓷上的損傷停下來了!”
羅異用鬼域感受了一下,鬼瓷上斷裂了一大半,現在還完好的就剩下個底部的底座。
“果真詭異”,羅異張開眼睛,花魁鬼的襲擊兇險,但比起斬鬼刀卻又遠遠不如了,他要看看,對方如何面對他這必死的一擊。
刀光切割而過,花魁鬼的身軀一頓,就連提起的腳也一下子放在了空中,一切就好似按下了暫停鍵一般。
“就這樣?”羅異皺眉,斬鬼刀的割裂特性,一般的惡鬼直接就會被一刀肢解,但面前的花魁卻只是短暫的一停,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就好像這一刀沒有斬中一般。
“長澤!”酒井突然聲嘶力竭喊了一聲。
羅異目光微微轉移,頓時眼角一跳。
他斬中了,但這一刀卻莫名出現在了長澤的身上,只見從他的天靈眉心,一直到胯下,一條血線如細絲一般浮現,緊接著衣服裂開,兩片屍體分向左右,轟然倒地。
斷口平滑,光潔,足見這一刀的鋒利,但裡面的鮮血,內臟、脂肪卻流了一地,場面一時間血腥驚悚無比。
“替死嗎?”
羅異沒有理會長澤之死,在他們被三島送進來的時候,他們的命運就註定了,現在死去不過是長澤運氣不好,氣數盡了。
“美島小姐,你在幹什麼!”千雪的聲音響起,然而美島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仍舊自顧自的往前走去,就好似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她被惡鬼影響了。”羅異冷聲道,在之前的行動中,這個女人最是怕死,但凡惡鬼有一點大的動靜,這個女人就想拔腿就跑。
所以在花魁鬼動用意識攻擊的時候,這個女人也是習慣性的向後跑,但她不知道,她這一跑恰好脫離了羅異印象中衆人所在的位置,所以羅異的鬼域剛好沒有籠罩到她。
“預料不錯的話,她現在也如之前的長澤一般,被惡鬼控制了,想要進入到惡鬼的隊伍中。”
酒井聞言,立馬伸出手去拽她,但他這一拽竟然沒有拉動這個不過百餘斤的女人。
“還請羅先生救救美島,她能找到惡鬼,很有作用。”酒井無法,只能向羅異求救,他不想因爲一次行動就折損兩名隊友。
“羅先生。”千雪也開口求情道,她清楚前面美島的表現很膽小,讓羅異有些不滿,但這畢竟是一條人命。
羅異沒有理會酒井,他那點小心思豈能瞞得過他,從剛纔他毫不猶豫的把長澤推出去抗雷,就知道這幾人之間根本就沒什麼交情,但現在他卻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開口,無非就是想把她留下來,替代自己,充當下一次試探的炮灰。
看似冠冕堂皇,實則滿肚子陰私。
唯有千雪,或許是出於幾分憐憫之心,勉強算得上是個常規意義上的好人。
但羅異的想法又不相同,惡鬼不除,剩下的人一個都活不了,這個時候,處理惡鬼比救人更重要,這是一種取捨,更是一種決斷!
他再度抽刀,須臾之際又是一刀斬出。
惡鬼的身軀再次遲滯下來,一個梳著月代頭的龜公惡鬼被一刀斬斷,他手裡面的菸草盒落地,從裡面滾出一堆漆黑的已經發黴長毛的腥臭菸灰。
“果然如此,這隻花魁鬼能控制惡鬼,使它們成爲隊伍中的一員,並且能讓它們替自己擋刀,完成一種類似葉真替死鬼一般的效果。”羅異心道。
瞭解了規律,剩下的就好解決了。
一口黑洞浮現,無邊的血色猶如浪潮一般澎湃涌出,在那鋪天蓋地的血色之中,一條條鎖鏈好似游魚一般遊動,洶涌的力量推動著浩浩蕩蕩的氣浪,向著面前的花魁惡鬼沖刷而去。
羅異長刀歸鞘,閉著眼睛一步邁出,長臂一探,於血色蔓延之際捏住一段蒼白脖頸。
花魁鬼關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