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見初升的太陽,心情很好。尤其一整夜睡在司徒天逍的懷里,聽著他自責的道歉、溫柔的親吻、深情的告白、寵溺的照顧……她安心地窩在他的懷里美美的睡了,直到雞啼鳥鳴才悠悠醒來。
“寧兒,身體還好嗎?”
司徒天逍端來一碗補湯,坐在木寧夕身邊,自責地皺緊眉,低垂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司徒天逍,我知道你是真心疼愛我,憐惜我。”木寧夕拿過湯碗一口氣喝盡,笑著說:“其實,我應該感謝你。”
“謝我?”
“因為你無心插柳,反而幫了我呢。”
木寧夕神秘地笑,笑得司徒天逍一頭霧水,猜不到她真正的想法。
“真是榆木腦袋。”木寧夕佯裝嫌棄地睇他,放下碗,起身坐到他的腿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櫻粉小嘴貼近他耳邊悄悄說:“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這是……
司徒天逍大腦飛速運轉,忽然靈光一閃,鷹眸炯炯亮,不可置信地盯著木寧夕天真純良的小臉。很難想象,她竟會用這種方法來引誘月老夫人現身。
那么,是不是表示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逼月老夫人交出五年中所有毒名的單子。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妨一試。”司徒天逍極快思考,步步設局,似乎是個不錯的建議。但是……“寧兒,你要等到我回到汴州城再行動。”
“你放心。樂月瑤不會那么快通知月老夫人,她其實有私心的。”
木寧夕猜測樂月瑤會用各種謊言欺騙月老夫人,讓她遲一些來到南晉國。這樣樂月瑤能有足夠的時間殺了木寧夕,得到繼承幻月山莊的機會。
“寧兒,你這毒不能吃熱的,也不能吃寒的。”
司徒天逍憂心忡忡,他很想陪著木寧夕一同回去,然后立即請爺爺向皇帝奏請賜婚。早一日娶她到身邊,他才能早點安心。
“嗯,放心吧。”
木寧夕親親司徒天逍,安撫他的焦躁不安。
“司徒天逍,我以后再也不會說自己是‘女鬼’了。你也要原諒我,好嗎?”
心結總要解開,兩個人想要和睦相處總要有一個人先低頭。
小事情,司徒天逍很寵她,會事事依從她的意思行事,從來不會反駁。但是大事情,就像原則的問題,司徒天逍很執著、很嚴厲。
“對不起,讓你傷心了。我道歉。”
司徒天逍疼惜地揉揉她的小臉,吻去她頰上的晶瑩。他的寧兒終究還是個孩子啊。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一個經受太多磨難的孩子。
想到這些,他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痛,將柔軟的小身子擁入懷里,嗅聞專屬于她的馨甜,慌亂的情緒得到片刻的緩解。
“寧兒,我發誓永遠不會再這般嚴厲的待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我知道自己有時候很頑皮,特別愛惹你生氣。只要你別再打我的屁股,其他的懲罰都能接受。”木寧夕下巴放在男人堅硬的肩窩,小臉貼著他的側臉,兩只小手在寬闊的背上上下下撫順。
“呵呵,你也知道自己很頑皮嗎。淘氣鬼。”
“哈哈,很可愛嘛。”
“嗯,很可愛。”
司徒天逍大爪子在小蠻腰上一抓,癢得木寧夕全身縮成團,咯咯笑起來。兩只小爪子還會反抗,但是某人皮糙肉厚,根本是隔靴搔癢。
“小寧兒,來我們啦。”
蒙面女和安陽長公主手拉手進來,打斷二人的溫馨午后。
司徒天逍起身與二人微頷首,又叮囑木寧夕幾句,交待去巡視軍營,晚膳時會回來。
木寧夕送司徒天逍走到院門口,每走一步都要叮嚀一聲注意安全。直到司徒天逍的背影消失在抄手游廊的盡頭,她才晃晃悠悠轉回來。
“安陽姐姐,你看看小寧兒一臉不情愿的表情。”蒙面女打趣地說,抓一把果子閑哉地吃著。
安陽長公主過來拉著木寧夕回去坐好,說:“不情愿也沒辦法,司徒哥哥軍務在身,哪里來的大把時間陪著她卿卿我我呢。”
“呀,你們兩個壞姐姐就會打趣我。”木寧夕噘起小嘴,一個人一巴掌。逗得二人哈哈大笑,各喂一顆果子甜甜她的嘴巴。
“好啦,別氣了。”
蒙面女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子,交到木寧夕手里,說:“這里面有兩顆銀珠子,是用來試毒的。有藍色標記的是試寒毒的,紅色標記的是試熱毒的。雖然我知道你身體里的毒已經到了無藥可解的地步,但是能少積累一些終究是好的。”
“嗯,不管有沒有用處,我都謝謝花花姐姐。”木寧夕將小瓶子收到隨身的荷包里,說:“我和安陽姐姐再有兩日便要回去了,你要一直留在這里嗎?”
“這正是我來此的目的。今日我要回家去了。”
“今天就走嗎?”
木寧夕依依不舍地握住蒙面女的手,“你回去之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相見。你會來汴州城嗎?”
“也許會吧。”蒙面女眨眨眼,思考片刻,說:“我也許會去司徒府找人。”
“到司徒府?”
木寧夕和安陽長公主都驚呆了。
蒙面女羞赧地點點頭,說:“其實,我也想在離別之時向你們坦白一切。”
“花花姐姐要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嗎?”木寧夕好奇地瞅著蒙面女。
“是呀,什么都瞞不過你。”蒙面女笑著屈起食指刮刮木寧夕的小鼻子,說:“我比你大一些,比安陽姐姐小一些。以后,你要叫我‘二姐’。”
“好。二姐在上,小妹這廂有禮啦!”
木寧夕站起來,對蒙面女福了福。
“妹妹。”蒙面女起身還禮,轉身又向安陽長公主行禮。
安陽長公主還禮。
從此,姐妹三人的命運齒輪又一次發生巨變。許久之后,當她們再次重聚時,已少了些此時此刻的純真,多了一些世俗的愁緒。
晚霞,大樹下,姐妹三人圍坐在一盆炭火邊,烤著胡餅,灑些鹽巴,配上葡萄美酒,其實也挺不倫不類的。
“我呀,是無花谷最小的孩子。我的奶奶是江湖人稱‘花老夫人’的女俠客。她喜歡研究解毒,這次我回家也是為了將小寧兒的龍紋毒稟告給奶奶。也許奶奶能有解毒的法子,然后我們再想辦法。”
“嗯,這個好。”
安陽長公主興奮地點點頭,握住蒙面女的手,“花花妹妹,小寧兒的事情就拜托你費心啦。”
“安陽姐姐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求奶奶的。”蒙面女拍拍安陽長公主的手,又繼續說:“我的哥哥是無花谷的谷主,我還有一個二哥。”
“真好。”
木寧夕羨慕地嘟嘟嘴,她的那位哥哥不知道在哪里悠閑呢。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見到他。
“那你叫什么名字?花花?”安陽長公主好奇地問。
蒙面女嘿嘿笑,說:“我呢,江湖人稱‘花蝴蝶’。真名嘛,叫‘花羽蝶’。”
“破繭成蝶,化羽成仙。”
“小寧兒解得好,這名字我也喜歡。”
木寧夕另類解讀得到安陽長公主的贊美。
“滿肚子的學問就解出這么一個來,我也算是謝天謝地啦。”蒙面女雙手合十遙拜蒼天,一副感激萬分的樣子。
木寧夕不好意思地羞紅臉,拿起烤好的胡餅,“為了賠罪,我烤好的這塊餅給二姐姐吃。”
“哈哈,三妹妹真乖。”
“多謝二姐姐夸講。”
“你們兩個丫頭,真是……讓我又愛又寵呀。”
姐妹三人笑作一團,離別之時還能如此嬉笑,其實比淚灑裙衫更美好吧。
府中最高的一座屋頂上,司徒天逍負手而立,駱名流站在他的身邊,看著主院大樹下的三姐妹。
“主子,如果老毒女不肯出來,我們只能通知狼山,先滅掉幻月山莊,再抓住老毒婦,逼她交出毒名單子。”
“不可。”
司徒天逍望向漸漸黑沉的天穹,“花老夫人與月老夫人有仇,既然花蝴蝶有心將寧兒的龍紋毒稟告給花老夫人,我們可以靜觀其變。”
“花老夫人與東楚國勢同水火多年,早已疲于應對。再讓她去對付老毒婦,恐怕不能如我們所設想的那般。”駱名流有些擔心,畢竟無花谷目前的處境并不好。
“現在有一個更大的隱憂不能讓我們隨心所欲的布局。”
“隱憂?是什么?”
駱名流莫明感到司徒天逍有些遲疑,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
司徒天逍回頭看一眼駱名流,無可奈何地苦笑,“寧兒。她似乎計劃著什么,但是卻不愿和盤托出。”
“不如問清楚吧。萬一她落入老毒婦的圈套,我們再救她就難上加難。”駱名流隱隱感到不安。木寧夕行事古怪,愛作、愛玩、刁鉆,有時候又很心軟。總之,的確如司徒天逍所說的,她是個隱憂。
“靜觀其變吧。”司徒天逍輕嘆一聲,“先以貝州城大事為上,等解決了北契國的赤聶,我們快馬加鞭回汴州城,再作打算。”
“也只能這樣了。”
駱名流唉聲嘆氣。主子疼老婆吧,心煩是應該的,那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小情趣。可他呢,一個屬下,一個外人,竟然比主子還煩心呢。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宦官。
“走吧。接花蝴蝶的人來了。”
司徒天逍一個閃身,人已經在主院的屋頂上緩緩落下去。
駱名流抓抓頭,他雖然是身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但是……他可不想暴露啊。四下觀望,確定沒有仆人從院子里走過,他才小心翼翼地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