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子前許久,直到壽王陪著信陽侯離開,木寧夕才讓安陽長公主和花羽蝶也各自去歇息。
將屋子里的人全部屏退,木寧夕坐在窗前的榻上怔怔發呆。為逼皇帝賜婚,她承諾訓練五十萬精兵;為感謝信陽侯的搭救之恩,她承諾訓練十萬精兵,合在一起是六十萬精兵,與她在狼山訓練的人數一樣。
“鬼一。”
輕喚聲,鬼一果然出現。
“駱名流還在汴州城嗎?”
鬼一點頭,“在汴州城的一處隱蔽的外宅里,不日將起程回石梅山莊。公主有何吩咐?”
“去把他叫來,我有事要托他去辦。”木寧夕思前想后,還是駱名流親自去更有把握。
鬼一垂目,“是。屬下這就去傳他過來。”
“去吧。”
木寧夕擺擺手,懶懶地歪靠著,望著天空中的月亮發呆。不知道司徒天逍有沒有平安回到狼山,有沒有見到花老夫人。那個花老夫人為何會突然駕臨狼山呢?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喃喃自語,亦消彌不掉心里的那一抹牽念。不知不覺,他們已分離三十多日。算一算狼山該入冬了,不知道狼宮里有沒有準備狐裘和棉袍等等。
“紅線?”
趁著身上有傷,她又閑著無事,不如做件棉袍給司徒天逍。
木寧夕起身,又喚了一聲:“紅線?青線?”
屋外靜悄悄地沒有回應。
“咦?她們去哪里了?”
伸長脖子,微微傾過身子透過門簾望向外面,發現一道黑色的身影閃動。紅線和紫線煞氣沖天地握劍直指那黑影。
“是誰?”
木寧夕偷偷摸摸藏在袖子里的碧青匕首,放大膽子下地,慢慢走到門邊。
忽然,一陣勁風刮過……
木寧夕僵直身子,背脊靠入一具堅實瘦削的胸膛,頸側劃過一絲冰冷,耳邊立即響起干啞的嗓音:“不準動!”
紫線和紅線握緊長劍,瞪著挾持木寧夕的黑衣刺客,厲聲警告:“不要傷害公主。”
“不想我傷害她,你們放下劍,退后!”
黑衣刺客并沒有被嚇到,他堅定地橫劍在木寧夕頸側,另一手緊緊禁錮著木寧夕的纖腰。
木寧夕使個眼色給紫線和紅線,顫顫微微地說:“好漢饒命。你想要劫財,還是劫色?”
黑衣刺客微微一怔,“劫財,你有多少?劫色,你全身惡臭,誰會劫你這種臭女人。”
“喂,李程,你才是臭女人呢,你們全家都是臭女人。”被無緣無故罵成臭女人,誰會高興啊。木寧夕氣得握起拳頭照著背后的黑衣刺客的臉打過去。
黑衣刺客顯然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反擊,也許是因為……
即便木寧夕是柔弱女子,跟著狼山的士兵們練了三個月,力量已經大了很多。這一拳頭打過去,還硬生生在男人的臉上。
蒙面的黑布瞬間被血浸濕,在黑布遮不到的喉嚨處淌過一注血流。
“木寧夕!”
抓下蒙面的黑布,李程惱怒地瞪大眼睛,恨不得把木寧夕掐死。
木寧夕冷哼,推開李程,退到安全圈,“活該!誰讓你沒事跑來當刺客,本公主可不是吃素的。”
李程憤憤,“你怎么發現是我?”
“本公主的耳朵沒有聾。打從你說出‘不準動’那三個字,本公主就知道是你呀。”
木寧夕驕傲地揚揚下巴。跟她玩狡詐,嫩了不是一星半點兒呢。她是誰啊?她是天下無敵的神偷,閉著眼睛都能通過聲音辨別出方向,何況是一個熟人的聲音。
“木寧夕,你比司徒天逍還狡猾。”李程咬牙切齒,剛出手就被識破。但是他心意已決,今夜定要取木寧夕的首級。
木寧夕撇撇嘴,打量李程的一身夜行裝,“當刺客好玩嗎?”
李程沒有出聲,見紫線和紅線依然緊緊盯著他,勾唇:“好玩啊。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玩玩?”
木寧夕不被誘惑,果斷拒絕,“不想。”
李程皺眉,若再讓木寧夕拖延下去,恐怕會招來更多的隱衛。長公主別院里的護衛更是不能得罪,何況今夜連壽王也留宿在別院里。
一個念頭閃動,李程身形如影,眨眼間便將木寧夕重新挾持于身前,另一手已握住木寧夕的手腕,而那只小手的匕首已“嘡啷”一聲掉在地上。
“木寧夕,你夠聰明。可是我不能留你,否則南晉國早晚會毀在你的手里。”李程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著,手掌突然一推,長劍刺入木寧夕背后,只要狠心一點刺穿心臟,她必死無疑。
“公主!”
紅線和紫線伸手要拉開木寧夕,卻恰恰少了一點點距離。
木寧夕閉上眼睛,聽天由命吧。
剎那間,聽得一聲清脆的冷兵器碰撞聲,伴隨李程痛苦的嗚咽。
“唔!放開我!”
木寧夕睜開眼睛,扭頭,看見鬼二和鬼三別分站在李程的身邊,而其余的七個鬼護衛站成攻與守的陣型,更將木寧夕隔開到安全地帶。
“你們沒有去休息嗎。”木寧夕驚訝地看看九個鬼護衛。除鬼一去找駱名流,其余人都在。
鬼二稟告:“公主,我們一直都在。”
“哦,謝謝。”木寧夕怔怔的點頭。不知道她每日換衣服,脫衣之類的,會不會被他們看見呢。
“你們放開我!”
李程大吼,他奮力掙扎著,可雙臂被鬼二和鬼****扭向后,疼得他咬緊牙關,赤紅了雙目。
木寧夕露出狡黠的笑容,撿起地上的碧青匕首,痞痞地笑著走到李程面前,“李大哥,你為何來刺殺我呀?我何時成為南晉國的禍國之人,啊?”
李程咬牙,憤懣地大罵:“木寧夕,你與信陽侯聯手奪兵權,難道不是為了毀掉南晉國嗎?”
“木寧夕,你們一個個的狼子野心,老天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木寧夕,快點放了我!聽到沒有,放了我!”
李程扯著喉嚨大喊大叫,恨不得殺了面前的少女。或者……
木寧夕挖挖耳朵,“別叫啦,曦寧園的大門已經落了鎖,即便你的聲音能傳出去,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安陽長公主和壽王爺的園子離這里很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
求救的計策被識破,李程已顧不得形象,破口大罵:“你這個黑心的賤女。先是勾引司徒天逍,再誘惑皇上,現在又來蠱惑信陽侯。看來幻月山莊的月老夫人選對了人,你的確是個禍害。即便沒有下毒將南晉國毀掉,但這步步算計也足夠鯨吞蠶食,將南晉國一點一點毀了。”
“李程,你這么怕我和信陽侯合作,是因為……你也想竊國吧。”木寧夕似笑非笑,湊近李程的耳邊,說:“你,要不要與我合作?等我利用完信陽侯,我們一起除掉他,如何?”
李程心跳加速,他的確想除掉信陽侯,但他不相信木寧夕。她敢在此時此刻說出除掉信陽侯的話,未來也會找到另一個合作人來除掉他。
“木寧夕,我是不會相信你的。想拉我一起陪葬,休想!”
木寧夕抬手拍拍李程的臉,“傻子,想與我合作,你還不夠資格。”
李程被那輕蔑的語氣激怒,他不顧雙肩的巨痛,奮力掙扎著要用頭撞擊木寧夕,想要與她同歸于盡。
“公主,與其和他浪費唇舌,不如一刀殺了便是。”
大門從外面推開,駱名流率先走進來,后面跟著一個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
“石梅莊主?”李程驚訝。雖然他耳聞石梅莊主與木寧夕的交情匪淺,但卻沒有想到木寧夕一聲令下,他竟然來了。
藏身在這屋子里,將木寧夕吩咐鬼一去找駱名流的話全部聽入耳里,李程先前還不確定木寧夕有那個面子。沒想到啊沒想到,四國皇帝都很難請得動的富商駱名流,竟對木寧夕言聽計從。
“李監軍,看來你很閑啊。”駱名流站在李程面前,“夜里不好好在家歇息,跑來公主的閨房……似乎不太好吧。”
“呵呵,石梅莊主不也是跑來公主的閨房嗎?”李程氣勢不減,言語間絲毫不相讓。
駱名流眼光閃動殺意,手中的玉佩向上一拋,人動,影動,出掌……
“噗——!”
一口鮮血吐出,李程眼前昏花,看不清,避不及,迎面又挨了一掌。
“李監軍,第一掌駱某人只用了三分力,第二掌駱某人用了七分力,那么……接下來的第三掌,你若撐得住,今夜刺殺公主之事,駱某可當作沒有發生過。若你撐不住死在駱某人的掌下,也只能怪你自己啦。”
“駱名流,你若殺了我,我爹決不會放過你的。”
腦袋眩暈得厲害,李程已看不清面前的影象。他依著聲音辨別出駱名流的位置,還有一股惡臭味兒來分清木寧夕的所在。
“今夜,我定要取妖女的首級。”
人已經快要昏死過去,可一絲執念仍支掌著李程。他要殺了木寧夕,揭發信陽侯的陰謀,得到皇帝的信任,然后娶安陽長公主為妻,成為當朝唯一的駙馬。
“木寧夕,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木寧夕慢慢走上前,伸出手在李程眼前搖一搖,“來人,李程得了失心瘋,神智不清,送到瘋人塔去。”
“慢。”
俊美的少年走過來,對木寧夕微微躬身作揖,“在下龐子卿,請扶柔公主饒了李程的性命吧。”
木寧夕不悅,質問:“為什么?”
“因為他是皇后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