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空氣溫暖,人間三月已過,又是初春時節。
草長鶯飛,樹結新芽,海風吹拂,放眼皆是綠茵。
竹影交錯,靈泉飛涌,葉青峰只覺自己經歷了一場大夢,在夢中生生死死之后,終于達到了一個未知的境界。堅強、勇敢、不變的初心,各個詞語在腦中閃爍著,似乎有了嶄新的感悟。
風是暖和的,他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天地四周的氣息,靈泉的清水滌蕩聲,竹葉之間的摩擦聲,遠處海鷗的鳴叫聲,山下海浪的咆哮聲,每一種聲音都映入耳中,世界像是與他在呼應。
接著,他聽到了熟悉的鏗鳴之聲,那是星魂劍顫抖的聲音。
于是他再一次睜開了雙眼,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璀璨的驕陽和湛藍的天空,體內一股股力量幾乎壓制不住,瞬間噴涌了出來,無盡的金芒直接朝四周席卷而去。
大地轟然炸開,裂紋朝四周蔓延,強大的氣勢令綠竹一根根斷開,整個竹海靈泉都被摧毀。
體內的力量實在過于澎湃,葉青峰目中透出兩道金芒,亂發飛舞,右手朝天一舉,星魂劍自動飛來。他一把握住,飛身而起,朝天一斬,一道長達十余丈的劍芒便劃過天際,令虛空都開始震蕩了起來。
強大了不知道多少,他心潮澎湃,忍不住仰天長嘯一聲,星魂劍更是嗚嗚作響。
而另一邊,凌霜月也終于睜開了雙眼,眼中是一片清明和深邃。
她對著前方輕輕一笑,璀璨的佛光朝四周蔓延而來,席卷過處,一棵棵綠竹又重新恢復,全部立了起來。
大地裂痕不再,一切都在恢復,十多個呼吸之間,這里又恢復了原貌。
陽光灑滿大地,與金芒融合在一起,在這樹影婆娑之中,兩個年輕人都看到了對方。
他們互相對視著,接著都輕輕笑了起來。
生命的劫難過后,所見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凌霜月的佛心圓滿了,達到了一個嶄新的層次,葉青峰勘破了幻象,也打破了自身的桎梏。
這一刻,竟有一種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感慨。
葉青峰本想說一些感謝的話,但當他看到凌霜月的眼神時,便覺得沒有必要了。
太客套了,兩人不需要這么客套。
所以他僅僅是說了一句:“你感覺怎么樣?”
凌霜月輕輕一笑,宛如仙子一般,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感覺很好,佛心圓滿,進步了很多,也悟到了很多。”
葉青峰覺得她臉上的笑容比太陽還要更暖幾分。
他慢慢走了過去,風也越來越大,凌霜月捋了捋頭發,臉漸漸紅了起來。
葉青峰走到了她的跟前,樹影下,兩人對視而立,眼中都是一片迷離。
一聲聲海鷗鳴叫,葉青峰心臟猛跳,卻是張不開嘴,許多話根本不敢說,只得朝四周看去。
他看到了花,低聲道:“春天到了。”
凌霜月低著頭嗯了一聲。
葉青峰道:“我們走吧,天下還需要我們。”
凌霜月抬起頭來,忍不住捂嘴一笑,搖頭道:“葉師兄......”
“嗯?”
“你好像越來越笨了。”
葉青峰大囧,連忙干笑了幾聲,伸了伸手,又窩成拳頭揮了幾下。
“走吧葉師兄,天下的確需要我們,三個多月了,不知道慕師兄他們那邊怎么樣了,找不到天火就無法徹底解決夔牛之亂,我們需要去和他們并肩戰斗。”
凌霜月大方的笑了起來,道:“我去看看九頭鳥是否恢復了巔峰。”
她轉身緩步離開,背影瘦削,身姿婀娜,美得不可方物。
待到她身影終于消失的時候,葉青峰才猛然跺了跺腳,在原地張牙舞爪跳了幾下,恨不得一拳把自己打死。
葉青峰啊葉青峰!你怎么變得這么膽小了啊,平時還嘲笑慕石頭和老白,你自己不也這樣嗎。他心中想著,又氣又惱,最終還是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嘿,真是不爭氣。
“葉師兄?你干嘛打自己?”
一個聲音忽然傳來,葉青峰抬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驚聲道:“你...你不是去看......”
凌霜月道:“我是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去啊,你到底在干嘛啊。”
“啊哈哈,我那個,我...臉上有蚊子。”
葉青峰含糊說了兩句,連忙道:“我們快去看看吧。”
他幾乎無地自容,大步朝前跑去,走出了竹海靈泉,看到了在下方天空盤旋的九頭鳥。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生息,又沐浴在這佛光之中,九頭鳥早已恢復了巔峰的狀態,心情愉快得很。
凌霜月也跟著上來,看到九頭鳥狀態極好,也露出了笑容。
而九頭鳥看到凌霜月兩人過來,頓時發出了一聲聲清脆的鳴叫,飛過來將身子伏在地上,頭顱輕輕蹭著兩人。
凌霜月心情大好,噗嗤笑道:“鳥兒,我們又要去戰斗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九頭鳥輕鳴不絕,眼中充滿喜悅,似乎也很期待新的征程。
“哈哈哈我們走!”
葉青峰大步朝前,迎著海風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只見自己上身**,肌肉面對風已經繃緊。
他苦笑一聲,連忙穿上衣服,這才跳到九頭鳥的背上。
凌霜月輕笑著跟著上來,拍了拍九頭鳥的脖子,然后便啟程了。
分別三個多月,他們實在擔心慕石頭那邊的情況,所以也沒有在海南普陀多做停留。
“師姐師妹們都出山了,這里已經空了,說明天下妖變席卷的地方越來越多,各大門派都已經竭盡全力在救世了。”
想到這些事,凌霜月也是幽幽一嘆,繼續道:“各派掌門對這次的巨變已經重視到了極致,開始聯手處理這些事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商量對付白衣魔頭的。”
葉青峰皺眉道:“白衣魔頭的來歷,或許師傅們已經猜到了不少,他們見識很廣,不是我們可以比的。既然觀音菩薩沒有對我們在夔牛部族的行動有所意見,那說明我們的做法是對的,就做好自己的事吧。”
“只要我們找到天火,無面他們就無法復活夔牛一族的圖騰圣獸,一切自然迎刃而解,我相信在他們會主動找到我們搶奪天火,那時候又是一場大戰。”
凌霜月點了點頭,道:“可是我們對天火一無所知,要尋找實屬不易,事關重大,姜紅櫻若是能找到天火肯定也不會藏拙,說明她也不知道天火的下落,一切還是要靠我們自己找。”
葉青峰道:“你見識更多,有沒有想到辦法找到天火?”
凌霜月想了想,低聲道:“這個問題我的確想過,唯一的辦法就是去幽冥地府,找到地藏菩薩,讓他請諦聽為我們聽一聽天火的消息,那時候或許才會有線索。”
“那就去找!”
葉青峰堅定道:“只要有辦法就是好事,我們不怕麻煩,怕的是沒事做。”
說到這里,他又笑道:“其實去幽冥地府也不麻煩,只是看得到線索之后該怎么處理了。”
“希望一切都順利,希望早點結束這樣的混亂。”
說出這句話,凌霜月又覺得不現實,輕嘆道:“其實路還很長很長,除了夔牛之亂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解決,白衣魔頭出自于青丘帝陵,我不相信他和九黎沒有關系,到時候我們甚至可能會和書雪妹妹站在對立面上。”
“另外,無面他們到底是屬于哪一派?他們好像和九黎一族有矛盾,但好像又不是死敵,甚至覺得他們有點關聯。”
“白衣魔頭到底有多少爪牙鷹犬,無面他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這些都迷惑在我們腦中,即使最后解決了這一切,都還要和白衣魔頭有一個正面的交鋒,但他出世的時候,還真不知道那一股力量是誰可以抵擋。”
葉青峰笑著拍了拍凌霜月的肩膀,感受著這種單薄,緩緩道:“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慢慢來吧,這種事顯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但我相信我們終究可以做到。”
“天下太平,妖魔盡祛,這才是人間。”
或許是因為睡得太久,或許是因為渡過了大劫,葉青峰的話也帶著一種對美好未來的憧憬,這更加給了凌霜月力量。
兩人就在這寬闊的鳥背上,不緊不慢地談著天下大事,談著未來的計劃和該走的路。
白衣魔頭很強大,但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和修者只要齊心協力,就沒有什么東西不可戰勝。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信心,于是更加自信了。
前路很簡單,但只要永不止步,終究有一天會有結果。
“我們給九頭鳥取個名字吧葉師兄,你看小肥羊叫小白,白師兄叫幽靈虎叫大黑,我想讓九頭鳥也有名字。”
凌霜月撫摸著九頭鳥的羽毛,眼中晶瑩一片,她佛心圓滿之后,顯然比以前更加開朗了。
葉青峰笑道:“那蝴蝶精靈和我的死亡騎士不就沒有名字么?”
“可是我就是想給它取一個,總是叫九頭鳥或者鳥兒,不好聽。”
凌霜月也是捂嘴一笑,道:“我相信鳥兒也想要一個名字對不對?”
九頭鳥發出一聲輕鳴,顯然也非常贊同這個提議。
葉青峰沉吟片刻,忽然道:“但我們首先得知道它的性別吧,是雌是雄啊。”
“鳥兒是女孩子啊...”
女孩...葉青峰打了冷顫,想了片刻,緩緩道:“叫九姑娘吧!”
“不好聽。”
“鳥兒?九兒怎么樣?”
“這個好聽!”
凌霜月頓時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九頭鳥道:“九兒,你跟著我一起戰斗,要是解決了天下妖變這個大劫,或許還可以位列仙班呢。”
九頭鳥似乎也來勁了,連續叫個不停,甚至來了好幾個俯沖,讓凌霜月發出一聲聲尖叫。
一鳥二人極速朝北而去,只有那飄在鳥尾上的死亡騎士,依舊如平時一般靜靜冥思著。
它更喜歡沉默,這是它最舒適的狀態,眾人也不會去打擾他。
但到了關鍵的時候,它一定會站出來,提著刀去戰斗。
當獨特狀態的生命找到了存在的意義,那它就永遠不會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