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明德當時這樣對蘭老夫人說的:“母親說的這些道理我又豈會不懂?如果不是眼下銀錢周轉不過來,我也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簡鈺和晴萱成親了,他雖然帶了很多聘禮過來,但是那些聘禮一帶過來就到官府那里造了冊,如果他不同意,那些東西就不能動。蘭府在千源城里也是有臉面的,我是他的岳父,又哪里好直接開口找他要銀子?”
蘭老夫人頓時就明白蘭明德這是在打簡鈺那些聘禮的主意,因為簡鈺和蘭晴萱成親那天送聘禮的時候,是帶了人來看守在那些聘禮的,當時兩人入了洞房之后,夜瀾不理會蘭府管事的安排,直接將那些聘禮送進了筑夢閣。
當時李氏是不同意的,覺得要全部送進大庫房,夜瀾只回了一句話道:“尋常女子嫁人帶過去的嫁妝都是由她自己支配,我家少爺雖然做是蘭府的上門女婿,但是娶的只是蘭二小姐一人罷了,這些聘禮也算得上是他的嫁妝,這所有的東西自然只有他和蘭二小姐可以支配。”
夜瀾在外人的眼里看來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此時這樣說話,管事和李氏都被鎮住了,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夜瀾已經讓打扮做腳夫模樣的侍衛把所有的東西都送進了筑夢閣,從而斷了李氏和蘭明德打那些財物的主意,那些財物只是簡鈺和蘭晴的私產,和蘭府其他人沒有關點關系。
再加上簡鈺住進來之后,筑夢閣多了好幾個暗衛,有人半夜去偷直接被暗衛給扔了出去。
蘭明德當初之所以同意簡鈺和蘭晴萱的婚事,不過是看在簡鈺家大業大的份上,他并沒有真心為蘭晴萱考慮什么,他所想的不過是如何從簡鈺那里得到最大的好處。
只是簡鈺對蘭明德面上還算恭敬,平日見面禮數一樣都不少,但是他手里的銀錢卻不會輕易送出一兩,對于蘭明德提出的幫助都拒絕的很委婉,卻又徹底斷了蘭明德的念想。
而在外人眼里,簡鈺對蘭府卻是極大方的,不說別的,光說那枚夜明珠就足以讓人側目。
只是那枚夜明珠雖然無比珍貴,卻又因為實在是太珍貴,簡鈺又是在那樣的場合下拿出來的,蘭明德拿著那枚珠子是吃不得,賣不得,也當不得。
也正是因為這一連串的事情,讓蘭明德對簡鈺又生出了不滿,而他又是個極要面子的人,也沒有辦法明著去找簡鈺要銀子,所以才會想出這么一個法子出來。
他覺得反正蘭晴萱已經和簡鈺成親了,那么簡鈺的東西就是蘭晴萱的,所以當蘭晴萱沒有那些鋪子的時候,簡鈺若是真心喜歡蘭晴萱的話,必定是會再給些鋪子給蘭晴萱的。
他更覺得蘭晴萱做為蘭府的女兒,也有這個義務,至于簡鈺會如何看蘭晴萱,蘭晴萱會不會為難,這些就不在蘭明德的考慮范圍了。
這些事情蘭明德已經琢磨了一段時間了,他自己也清楚,他和蘭晴萱的父女關系不算好,蘭晴萱如今的性子像極了當年的秦若歡,他如果直接去說,蘭晴萱十之八九會拒絕,所以他才讓蘭老夫人找蘭晴萱說這件事情。
蘭老夫人對蘭晴萱雖然另眼相看,也很喜歡蘭晴萱,她雖然覺得蘭明德提出的這個要
求雖然有些過份,但是卻也在情理之中。
蘭府的女兒嘛,當然要以整個蘭府為重,為了整個蘭府的利益,適當的犧牲一些也是應該的。
只是蘭老夫人對上蘭晴萱那雙明亮的眸子里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太自在,于是又輕聲道:“你既然嫁了個還不錯的夫婿,自然要多幫幫娘家,更何況你招的還是上門女婿。”
蘭晴萱聽出來了,蘭老夫人的潛臺詞是你是蘭府的女兒,就得為蘭府排憂解難,不要說你招的是上門女婿,就算是你真的嫁了人,也不能不管蘭府。
蘭晴萱早就知道蘭老夫人對她的好是建立在不損害蘭府利益的前提下,一旦她和蘭府的利益有一點沖突,蘭老夫人都會先選擇蘭府的利益。
只是就算是她知道這些,她心里也有些發寒,她輕聲問道:“是父親的主意嗎?”
蘭老夫人沒料到她竟如此敏銳,直接把蘭明德說了出來,蘭老夫人也沒打算在這些事情上騙蘭晴萱,當即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我知此時說出這些事情來,你心里必定會有些不舒服,只是如果你父親沒有難處,也開不了這個口。”
蘭晴萱冷冷一笑后道:“祖母說得有道理,只是不知道祖母可想過我的感受?”
蘭老夫人看著她道:“簡鈺是你的上門女婿,你們都住在蘭府里,若是真有什么事情,蘭府所有的人都會替你撐腰,他欺負不了你。”
蘭晴萱的心里更冷了幾分,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對于蘭府這一大堆人的面目可以說是看得再清楚不過,在他們的眼里,親情是不值錢的,利益是最重要的,這些日子,蘭府的那些人可以說是排著隊來欺負她,指望他們為她撐腰,比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還要不可能。
她的眸光里也透出了幾分冷意,輕聲道:“自我娘死后,母親是如何待我的,祖母心里想來也是清楚的,我知祖母對我是照顧有加,但是總有祖母顧及不到的地方。”
她這話說得有些委婉,意思卻無比清楚,那就是之前蘭府都沒有人管她,以后又豈會管她?
蘭老夫人的臉頓時有些拉不下來,蘭晴萱又道:“我之前也聽人說起過一些蘭府的舊事,在我娘親沒有嫁給父親之前,蘭府只是千源城里一個尋常的商戶,所賺銀錢也僅僅只能維持一大家子的生活罷了。”
蘭老夫人的臉有些不好看了,輕喝道:“萱丫頭!”
“我說這些沒有其他的意思。”蘭晴萱幽幽地道:“只是我之前手邊完全沒有一點銀子傍身,那樣的日子我過怕了,我若是將這些鋪子全部都給了父親,那么從今往后我的手里就沒有一點產業了,我若是什么都要找簡鈺要銀子的話,我自己也覺得底氣不足,畢竟他是蘭府的上門女婿。”
蘭老夫人的面色微微一變,眼里有了一分遲疑,蘭晴萱的眼里卻又有了幾分淚光,輕泣道:“之前在自己家里我都沒有銀子花,又如何能找異姓人要銀子花?”
蘭老夫人輕聲道:“話不能這么說……”
“我知道。”蘭晴萱打斷蘭老夫人的話道:“但是請祖母理解一下我的心情,也為我考慮一二,若是此時父親
將這些鋪子全部拿走的話,簡鈺只怕還會看輕我。他看輕我也就罷了,怕是還會看輕整個蘭府,畢竟在他看來,蘭府是千源城里的首富,若是連這些銀子都拿不出來,當真是讓人看笑話。”
蘭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聽你這口氣,似不愿意幫你父親呢?”
“不是。”蘭晴萱輕聲道:“我很愿意幫父親,眼下我手里的這些鋪子打理的甚是妥當,如果父親那邊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力幫忙的,我必定會義不容辭的去幫父親。”
她這句話的意思很明了,鋪子你們休想拿走,讓我出點力氣可以,但是拿銀子的事情免談。而她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蘭府的這些人雖然有秦若歡的事情在先,但是他們發自內心是看不起女子的,且在他們的眼里,蘭晴萱也不是個有本事的,所以不可能讓蘭晴萱去幫蘭明德的忙。
她的態度如此堅決,倒有些出乎蘭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蘭老夫人的眼里滿是不快,她淡淡地道:“以前我覺得你是個懂事的,如今才發現你竟如此糊涂,萱丫頭,如果蘭府真的有了什么事情,到時候簡鈺欺負你的話,怕是就沒有人會替你撐腰了。”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祖母還記得我當初招上門女婿的初衷嗎?”
蘭老夫人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蘭晴萱輕聲道:“祖母還記得你之前替我從母親的手里把這些鋪子要回來的初衷嗎?”
蘭老夫人的面色有些不自在,蘭晴萱幽幽地道:“對于男子,有了顧染墨的事情之后,我原本就是個心灰意冷的,簡鈺現在待我甚好,但是我們在成親之初就已經有了約定,他的事情我不過問,我的事情他也是不過問。若是有一日他不要我了,至少我還有那些鋪子傍身。”
她此時將顧染墨的事情也一并說了出來,蘭老夫人也覺得今日的提議或許是有些過了,只是她此時心里和蘭明德也是一般的想法。
她心里終究還是有些不太痛快,當下手一揮道:“那些鋪子終究是你的,你若執意不肯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今日里是八月初七,又到了做秋衣的時候了,我聽說你有間鋪子是綢緞莊,里面的東西很是不錯,你隨我去挑一些布料回來吧!”
蘭晴萱沒料到蘭老夫人的話題轉換的如此之快,此時竟要去她的鋪子里挑布料,她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分不好的預感,只是她方才已經拒絕了蘭老夫人一回,此時實不能再拒絕,于是當下輕輕點了一下頭。
蘭老夫人讓英媽媽備好馬車,然后便帶著蘭晴萱朝外走去,才走出門,便見得李氏在外面侯著,她看見蘭老夫人后輕聲道:“母親,如今天開始轉涼了,也該做秋衣了,不知你什么時候有空,出門挑些布料回來好做秋衣。”
依著蘭府之前的規矩,到每年的八月初蘭老夫人都會給府里的人做秋衣,蘭老夫人之前一直都覺得李氏在選衣服的花樣上不太合她的心意,所以每年她都會親自去挑。
蘭晴萱聽到李氏的話后看了李氏一眼,李氏微微低著頭,沒有往日那副略有些得意的樣子,似乎蘭若軒的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很大,已經把她打倒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