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走進階梯教室,看著眼前的學生。這些學生眼中對他的敵意已經基本消失不見了,轉而變成了佩服和敬畏。
想了好一會兒,葉蘇才說:“同學們,我剛纔和洛洛琪老師談了一會兒。想和大家說的是,目前真靈局勢不太平,我希望大家能夠嚴格遵守教義,尊重共主,認真學習,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以免給自己招禍。”
說完,葉蘇也不顧臺下學生的反應,問洛洛琪:“神官小姐,花靈學院有多少學生?”
“三個年級加起來一共1000人左右。”
葉蘇又問:“這些學生每年的生活費加學費是多少?”
洛洛琪說:“學費每年兩百洛幣,生活費有高有低,不過一百洛幣綽綽有餘了。”
葉蘇驚叫道:“這麼便宜?”
臺下的學生頓時現出怒容,這可不便宜!要知道,中等貴族一年封地的收入不過一兩千洛幣而已,那些平民家庭,累死累活一年也籌不出一百洛幣來。
這就是農業社會與工業社會的差距。
洛洛琪:“這……不算便宜了……真靈的物價本來就偏高。”
葉蘇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刷刷寫了幾筆,交給洛洛琪:“神官小姐,這裡是五百萬洛幣的支票,請找巖石財團兌付。凡是家庭年收入低於一萬洛幣的貧困家庭學生,每人每年撥付500洛幣學費和生活費,讓他們能夠安心學業,不再摻和學校外面的事……”
安娜聽得有些眩暈,她扶著頭,對瑟琳娜說:“年收入低於一萬洛幣的貧困家庭學生……他是認真的嗎?”
瑟琳娜嘆了一口氣,“安娜,你知道我在他那裡四個月拿了多少補貼嗎?”
安娜:“我猜不出來。”
“一萬兩千洛幣。對了,我還拿了那個武道大賽的冠軍,獎金二十七萬洛幣。”
安娜哀怨地看著瑟琳娜:“瑟琳娜,我一個月才一百洛幣,已經美滋滋的了。”
* * *
臺下突然有學生站了起來,氣呼呼地說:“我家裡年收入沒有一萬洛幣,只有五千,但絕不是什麼貧困家庭,而是真靈的大貴族,貴族,貴族!請你搞明白。”
葉蘇摸了摸頭,抱歉地說:“哈,我對真靈的情況不瞭解。”他看著安娜說,“5000洛幣怎麼樣?”
安娜搖頭道:“那是中等偏上的貴族。”
“3000洛幣?”
“中等貴族。”
“2000洛幣?”
“小貴族。”
葉蘇咬了咬牙說:“那就定爲‘家庭年收入低於一千五百洛幣的貧困家庭學生,每人每年撥付500洛幣學費和生活費’吧,不能再低了,我都不忍心了。對了,所有老師每年提薪1000洛幣。另外,學院可根據自身需要設立共主獎學金,獎勵學業突出者!”
階梯教室裡頓時成了歡樂的海洋,那些學生唱啊跳啊,激動得淚水都快下來了。
那個說自己是真靈的大貴族的學生事後被憤怒的貴族學生揍成了豬頭,在此不表。
洛洛琪驚道:“你是認真的嗎?”
葉蘇說:“當然。瑟琳娜,待會你安排人陪同洛洛琪老師去對付。如果暫時用不了這麼多,可以請轉移到北境的銀行裡存著或做投資,可以以錢生錢。”
說完這一切後,葉蘇對教室裡的同學說:“親愛的同學們,我做到自己能做的了。如果我們再次以敵人的身份遭遇時,彼此都不必留手,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們砍成兩截!安娜,瑟琳娜,我們走吧。”
在數百雙感激、複雜、憎恨的眼神中,葉蘇離開了教室。
* * *
回到伯爵府後,葉蘇看看時間都已經五點了,就洗了個澡,休息了一會兒,換上了便裝,準備參加普麗希雅的聚會。
普麗希雅的家在真靈的西北部,大海侵蝕了西境和北境之間的大片陸地,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瀉湖。普莉西亞的家就在瀉湖上方的高山之上,站在她的房間,就可以俯瞰翡翠一般的瀉湖。
不知道爲什麼,那天晚上她偶爾聽到葉蘇和安娜的聊天后,心中就一直浮現他的影子。
作爲真靈最家世最好的貴族大小姐,她從小就以美貌和智慧聞名整個真靈城,追求者無數。她對此倒也不排斥,畢竟,就算家世再好,也得找個如意郎君。
貴族之間最正常的交際活動就是各種舞會或者沙龍。普麗希雅不喜歡舞會,她從小就喜歡數學、天文、文法、神學、醫學和各種奇聞異事,也非常羨慕那些可以使用靈術的人,一心想找一個文武雙全的丈夫。
很自然的,她對不學無術的伊斯廷沒什麼好印象,兩人在雙方家長的安排下見過一次面後,她就拒絕再見伊斯廷,無論普約爾如何勸說都不行。
“他在詩歌、繪畫、雕塑等方面都很有自己的見解,算術似乎也不錯,”普麗希雅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癡癡地想,“不知道天文、文法、醫學等方面怎麼樣。要是他再會靈術,就更好了。不過,應該不會有人什麼都會吧?”
當然,除了那個人,那個讓自己的父親深惡痛絕卻又不得不佩服的人。
她的父親去北境辦事時,看見當地所有人都在接種一種叫做牛痘的東西,就高價請回來一個醫生,毅然決然地給全家人接種了名爲“牛痘”的東西。
漸漸地,天黑下來了,聚會的時間眼看就要到了。
“他應該會參加吧?”普麗希雅癡癡地想。
她的女僕幫她褪去了日常服,換上了華麗的禮服,又給她編好頭髮,戴上各種首飾,將她領到了一樓寬敞的宴會廳裡。儘管時間還沒到,裡面已經集中了不少真靈上流社會的俊男靚女。
他果然沒有來!
普麗希雅一下子覺得心裡空落落地難受,她強打精神,招呼各位應邀出席聚會的年輕男女,和他們談笑著,儘管她的心裡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仔細想想,那天晚上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共主的首席騎士兼秘書安娜一起吃飯,安娜看著葉蘇的眼睛裡滿是動人的光彩,他應該喜歡的是安娜吧?
雖然從不過問家裡的事,但她隱約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共主之間並不是那麼和諧。共主的就職典禮,她穿上漂亮的花裙子準備去參加,卻被父親嚴厲喝止。
就在她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時,她的弟弟普耶斯回來了,一見到宴會廳裡擺著的那些難題,就走了過去,將一個寫著問題的黑板扔出了窗子,“氣死我了,這個問題我研究了一年沒弄明白,居然被一個不學無數的巡城官兩分鐘給解出來了。”
宴會廳裡的人頓時都呆住了,普麗希雅更是如遭雷擊,忙問她的弟弟,“你說,這道題被解出來了,而且只花了兩分鐘,這怎麼可能……”
普耶斯不滿地叫道:“我怎麼知道,他就是解出來了,而且證明十分嚴密,無懈可擊。”
“他叫什麼名字?我下次打算邀請他參加舞會。”普麗希雅問道。
普耶斯拿了一個蘋果就走,不耐煩地說:“你別白費力氣了,他叫玫珪,是共主派的人,和我們家還有伊家都是死對頭!你敢請他來,爸爸會打死你的!”
“是他!”普麗希雅驚喜地差點叫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男子走到她身邊,笑著說:“普麗希雅,晚上好,我沒遲到吧?”
普麗希雅一見是玫珪,驚訝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不,沒,沒遲到,歡迎你來我家做客。”
“送你的。”葉蘇變戲法般地從身後拿出一大把紅豔豔的玫瑰花,交到了普麗希雅的手裡,“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花,就隨便買了一束。”
普麗希雅輕輕地聞了聞玫瑰的香味,露出了笑容,“謝謝你。這束花好美好香。”隨機,她激動地說,“我聽說,你解開了一道數學難題,就是如何不重複地通過七座橋的那個問題。”
周圍的客人一聽說揭開這道題的人來了,都好奇地圍了上來。
葉蘇有些遺憾地說:“這個題目其實一點都不難,就是一個簡單的幾何問題。相較之下,我覺得下午我在真靈學院講授的微積分意義要重大多了。”
普麗希雅驚喜地說:“你還解決了別的問題?能在這裡給我和大家一起講講嗎?”
葉蘇說:“好是好,不過你不會覺得很沒意思嗎?我還以爲聚會就是跳跳舞,聊聊天的呢。”
普麗希雅美麗的眼睛中閃爍著灼灼的光芒,她呼吸有些急促,“沒有比獲得知識更有意思的事情了,請快點開始吧,我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於是,葉蘇花了一個小時把微積分和七橋問題講了一遍。他不想佔用太多時間,就講得十分簡略,可是對於天生聰慧的普麗希雅來說,她敏銳地意識到,數學一門新的分支就這樣被眼前的這伯爵給創造出來了,那個百年難題也終於壽終正寢了。
講完後,普麗希雅還陶醉在剛纔那種獲得新知識時的滿足感和陶醉感中,她眉目含情地看著拿著粉筆、穿著筆挺的晚禮服的葉蘇,葉蘇放下了手裡的筆,衝她微微一笑,走到陽臺上去吹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