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輾轉醒來,覺得身上疼的厲害,腦袋也暈沉沉的,隱隱聽到外間有人在說話。忍著膝蓋上鉆心的疼痛,方寧強行站起來打算往外走去。剛剛移動了一步,褲腳上膝蓋處就感到濡濕。
嗅覺還算不錯靈敏的方寧聞到淡淡的血腥味,腿上有些軟,還是堅持著不讓自己倒下。可是沒多走兩步,就聽到一個讓她心里一抽的信息——曦昭儀有身孕了!
一口氣堵在心頭,喉間腥咸的味道漸漸溢出,最后隨著方寧的倒地,鮮血灑在精致的地毯上……
“寧兒!”章寒煙一進來就看到地上的的方寧,不顧地上的污穢,章寒煙趕緊扶起方寧。
趙琰跟在后面,看到方寧膝蓋處染紅的褲腳,從章寒煙懷里抱起方寧,放在床上。
方寧禁閉的雙眼上,睫毛輕顫,呼吸也有些不穩(wěn)。趙琰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方寧這是怎么了!不過他沒有錯過方寧臉上還為消散的潮紅,方寧的嘴唇也有些干裂,心中覺得懷疑,趙琰轉身就出了房間。
站在院子里,趙琰臉上散發(fā)出怒氣,守衛(wèi)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云生狀著膽子上前問道:“師兄,小東讓我問問你,你沒事吧?”
趙琰看了云生一眼,臉黑的更厲害了,一種怒意從心里升起:“去,把金小魚給我?guī)н^來!”
“金大夫?師兄,王妃?”
趙琰扔過來一記如刀般鋒利的眼神,云生趕緊閉嘴,輕功一展,立馬消失在趙琰眼前。
趙琰這才神色緩了緩,心中有些微動。方寧或許還是有著皇兄吧!不然怎么會聽到曦昭儀有孕后,會有這么大的反應。地上的鮮血好像還在趙琰的眼前,那個時候方寧看起來好像沒有平日里那么討厭了。
突然才覺得方寧也只是一個小姑娘,也會有如此虛弱的時候。
金大夫剛剛躺回他的被窩,準備睡一個好覺,就被一只大手抓起來。眨了眨眼睛,使勁撐起老是想著跟下眼皮相會的上眼皮,把臉快湊到對方鼻子上了才終于看清了來人:“云生,你怎么來了?”
云生提著金大夫就向著寒月院飛去,云生才不管金大夫的死活,提著氣在王府房頂上穿梭,終于穩(wěn)穩(wěn)的落在寒月院。隨手一扔,金大夫還沒有從眩暈中緩過來,就覺得自己屁股一疼。
“金小魚,你怎么看病的,為什么病人的燒還沒有退?”
摔得眼冒金星,金大夫還沒有清醒過來,就覺得有什么虎狼聲音在自己的頭頂咆哮。瞇起眼睛抬頭,他好像看到了自家王爺滿是怒氣的黑臉。猶如一盆冷水澆在頭頂,金大夫瞬間清醒。
“王……王王爺?有事嗎?”金大夫自己心里也沒底,他覺得自己好像沒做什么得罪老大的事情啊。心里打著突突,眼睛不住地往云生身上瞟,希望小伙伴能夠給自己一些提醒。不過云生似乎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tài),避開金大夫的眼神,輕功一施展,躲到一邊去了。
“哼,你趕緊進去看看屋里的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給我滾去北疆。”事實上,趙琰一發(fā)怒,總會有人遭殃。比如說金小魚,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懷疑是不是王妃哪里有什么問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到內室去看病人。
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讓金小魚皺了皺眉頭,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真的出事了,心里的睡意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大夫上前給章寒煙請了安,然后就認真把起脈來,這一診脈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是出錯了。原本以為方寧只是一般的杖責傷口發(fā)炎,可是好像不是那么簡單。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還有病灶沒有找到。而且他不知道王妃怎么突然有了急火攻心的脈象。
作勢摸著自己的下巴,可惜不能像他師傅那樣摸著長長的胡須。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章寒煙見了,不得不詢問幾句:“金大夫,王妃她怎么樣了?”
金小魚臉上很少為難,其實他的心里很苦別,因為一時疏忽和小氣,可能一時英明就要被自己給毀了。不過金小魚還算是個有擔當?shù)娜耍鲃酉蛘潞疅煶姓J了錯誤:“側妃娘娘,屬下……屬下有罪。”
“怎么?”章寒煙不解,反倒是以為方寧救不回來,心被揪了起來。
“是屬下疏忽了,我因為徇私報仇,所以沒好好給王妃診斷,所以王妃現(xiàn)在病情才有加重的趨勢。”說到最后,金小魚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不小心瞥見了一雙金線繡邊的鞋子慢慢靠近,這是他老大來了。
鞋子停在金小魚面前不遠處,壓力襲來,背心都快濕透了,額頭上的細汗也是密密麻麻,生怕趙琰突然發(fā)難。好一會兒,趙琰都沒有動作,金小魚才慢慢抬頭。目光對上趙琰凜冽的視線,金小魚心里一驚,又是一波冷汗來襲。
還好章寒煙是個好人,說了兩句話圓場:“王爺,先讓金大夫給寧兒看看吧!剛剛吐了血,還發(fā)著燒,我怕……”
趙琰目光掠過金小魚,投射在方寧的身上。此刻的方寧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卻是顯得無比恬靜。一直以來方寧在趙琰的面前都是倔強頑固,甚至有些讓人嫌棄,可是現(xiàn)在的方寧總會讓人有些心疼。
甩開自己的腦子里怪異的想法,趙琰吩咐金小魚好好給王妃治療,不然就將金小魚扔回北境。一通威脅之后,趙琰快步離開了屋子,留下瀟灑而威風的背影。
趙琰走了,無形中個金小魚減輕了壓力。醫(yī)者仁心,即使曾經有過小心思,金小魚現(xiàn)在也不敢馬虎,認認真真地給他家王妃診脈。
章寒煙不放心方寧,一直在一旁守著,跟金小魚說著方寧的病情。這個不說金小魚還沒有發(fā)現(xiàn),說了之后金小魚才知道原來被子底下,這位王妃的膝蓋也受了傷。這下他才明白為什么起初自己隨便開的藥一點兒效果都沒有了。原來是斷輕了病情。
其實雖然金小魚有心為了保報復不認真治療,也不能全怪他,因為他只聽說方寧挨了杖責,便以為這位王妃娘娘身上只有杖責所受的傷,哪里會想到膝蓋上還有那么嚴重的傷口啊。
慈寧宮的釘板不會太鈍,方寧就那樣跪了上去,怎么也會閃到筋骨,何況方寧后來還摔過,自己又強行牽動了傷口,這幾下算上,傷口被折磨的更加不成樣子了。
因為有著顧忌,金小魚沒有直接給方寧治療膝蓋上的傷,還是跟之前一樣,他把藥給章寒煙,章寒煙再派人去給方寧上藥。金小魚趁此機會,趕緊去熬制讓方寧退燒的藥,這一回他真的是不敢再怠慢了。
青嵐輕輕將方寧的褲腳剪開,里面的傷口已經血肉模糊了,饒是青嵐這樣見慣了世面的大丫頭,也覺得這樣的傷落在一個姑娘身上有些殘忍了。青嵐給方寧擦拭傷口的時候,章寒煙發(fā)現(xiàn)方寧一直皺著眉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心急之下,直接接過青嵐手里的帕子,自己動手。
膝蓋上滿是洞眼,章寒煙知道這下字方寧要養(yǎng)好一陣子了。心里盤算著是把方寧身邊的人都給救下來還是重新?lián)苋私o方寧。
這邊寒月院里,正忙著照顧方寧的事情,那邊趙琰一個人心事重重,偷偷進了宮。養(yǎng)心殿的燈火還亮著,趙琰知道他的兄長今夜肯定也是難免。在養(yǎng)心殿前趙琰停住了腳步,在守衛(wèi)的人正要給他打招呼的時候,他揮了揮手阻止了,同時也叫住了想要去稟告他來了的小太監(jiān)。
望了一眼天空,趙琰覺得心煩意亂,一個人出了宮,丟下身邊的護衛(wèi),在黑夜里穿行。不知道過了多久,黑夜里的一直在不停閃動著的身影總算落下。停在一個相當漂亮的山莊門前。
一眨眼的功夫,又出現(xiàn)了一個黑衣人,向趙琰跪下請安:“爺,你怎么來了?小公子一切安好,山莊也一切正常。”
趙琰點了點頭,讓手下起來,然后背著手走進了山莊。一邊跨進正門,一邊問道:“孩子睡下了嗎?”
“爺,古老大照顧著,應該睡下了。他們在碧波院!”
趙琰點了點頭,揮手讓人先退下,自己一個人摸去了碧波園。因為有小孩子的緣故,碧波園主屋的蠟燭一直亮著,趙琰看到一個身影正在屋里不停地走動著,好像有說話聲,還有……還有小孩子的哭聲。
快走了幾步,推開門,看到古老大正抱著一個孩子在哄,趙琰的臉上終于柔和了不少。
古老大哄孩子的動作被打斷,一看來人是自己的主子,連忙上前請安。孩子還在哭著,趙琰不知不覺就伸出手,打算抱孩子。古老大沒有絲毫的猶豫,趕緊把孩子扔給自己的主子。
趙琰并不是第一次抱孩子。一年多以前,剛剛把孩子抱來的時候,山莊里一群大老爺們,根本不會養(yǎng)孩子,小家伙雖然才一兩個月大,卻是嗓門不小,成天哭。所有的人都沒有辦法,卻只有趙琰能夠哄住孩子。只要趙琰一抱,沒一會兒的功夫,小孩子就能睡著。這件事還被手下議論了好久,要知道他們的主子可是戰(zhàn)場的閻王,令敵軍聞風喪膽,沒想到在家里也能哄小孩子。
趙琰抱著小家伙,看到小家伙露出幾顆正在長的小白牙笑著,口水還悄悄地流著。心尖上柔軟的一塊被觸動了,他也想跟章寒煙生一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