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沈慕寒已經(jīng)是一個多月後,道路兩邊的欒花也都落得差不多了,地上零落鋪著一層金黃色碎花。
林霜拖著行李箱進了安檢,返校的學生黑壓壓擠成一團,她隨意掃了一眼便提著行李站站到了隊伍後面。
沒等幾分鐘她坐的那班列車就進站了,林霜拖著行李箱跟著人羣往前走,找到自己的車廂,靠窗坐下。
她想了想掏出手機打算給沈慕寒發(fā)個短信,短信箱還沒點開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嚇了一跳。
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慕寒兩字她下意識放輕了呼吸,然後才輕輕劃開了接聽鍵把手機湊近耳邊。
“上車了嗎?”沈慕寒的聲音似乎帶著笑意。
林霜嗯了一聲,靜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在火車上了,人特別多”
沈慕寒沉默了會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幾個人?”
幾個人?火車站這麼多人她哪裡知道?
林霜默了會,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話什麼意思但沈慕寒也不開口解釋就那麼安靜地等著。
“誰跟你一起來的?”沈慕寒又問了一句,聲音很輕。
“沒有啊,我一個人來的”
沈慕寒這才嗯了一聲,聲音也溫和了許多,“嗯,別睡著了,下火車給我打個電話”
林霜又哦了一聲沈慕寒不再說話,然後電話就掛了,她盯著手機壁紙出了會神才從揹包裡掏出耳機開始靠在車窗上聽歌。
雖然想著沈慕寒的話一直叮囑著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是由於昨晚有些失眠現(xiàn)在靠在窗口拉著窗簾,愜意的很,倦意便席捲而來。
於是她就靠在窗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期間醒了好幾次擡頭看了眼時間就又閉了眼睛。
這樣反反覆覆好幾回才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側(cè)頭透過車窗往外望,窗外是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風景,鐵軌兩邊繁茂的樹叢和雜草飛快地倒退。
下午五點多列車終於進站,林霜提著行李箱下了火車隨著人流一起往火車站出口走去。
她剛掏出手機準備給沈慕寒打電話卻聽身後似乎有人喊她的名字,林霜頓了頓停下腳步回頭往後望去。
這一次她一眼就認出了喊她的人。
他手上拉著行李箱站在離她幾米遠的身後,視線從來來往往的旅客身上匆匆掠過,準確地停在她身上。
兩人視線相撞他笑了笑眼睛一瞬間亮的驚人,然後他提著行李箱緩步走了過來,林霜站在原地也望著他。
如果她沒記錯他好像叫羅立,秦卿口中的小正太。
可是他喊住她做什麼?
“你是回學校嗎?”羅立站到林霜面前笑得有些靦腆。
林霜不自然地笑了笑,這時候不是回學校難道還回家?但她還是禮貌地嗯了一聲。
羅立一手搭著行李箱的拉桿一手無意識地揉了揉衣角,似乎有些尷尬地的樣子,他看她一眼又很快移開。
過道里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有的順著人流往出口處去,也有部分逆著人潮往入口處走去,耳朵裡全是咯吱咯吱的行李箱輪子的刺耳聲音,只有他倆傻子一樣面對面站著,一句話不說。
林霜也覺得有些尷尬了,她想了想便順勢問了句“你也是嗎?”
她邊說邊拖著行李箱往出口處走,心裡還盤算著大不了同走這一段到了外面藉口等人讓他先走。
她能聽到身後人的行李箱發(fā)出的輕微的響聲,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林霜也放慢了腳步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就這樣走掉。
但是這樣似乎太不禮貌了啊。
她猶豫了下還是疑惑地回了頭,羅立站在她身後五步的地方,距離剛剛好她能看到他眼裡突然涌出來的黯淡。
“我不是回學校”他微微低了頭望著她,眉心緊蹙著,整個人的情緒似乎都低到了泥土裡。
林霜愣了愣,好半晌才哦了一聲。
他這才微微擡了頭,長睫毛蓋住了瞳孔,林霜更尷尬了便只能又順著剛纔的話題擠出了一句話,“那你去哪?”
“我要出國了,去別的地方讀書,因爲家裡原因”他望了她一眼。
林霜靜了一會兒又小聲地哦了一聲,她有些囧,明明他們都不熟他攔下她說這些做什麼?要是再不走估計連家裡什麼原因她都要問出來了。
“那我……”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請你喝杯飲料吧?”他側(cè)過頭望著她眼神璀璨,卻問得小心翼翼。
於是沒來得及說的“先走了”這三個字就成功地卡在了喉嚨裡,林霜尷尬地笑了笑,“我……”
“以後說不定都見不到了,好歹校友一場就當?shù)纻€別吧”沒等她說完後半句他就打斷了她,直接提著行李箱走了過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再拒絕也就不好了,於是林霜抽出了抽鼻子默默地把到嘴邊的“還有事”又咽回了肚子裡。
兩人面對面坐在肯德基店裡,面前擺著薯條,雞腿,冰鎮(zhèn)可樂,林霜不自在地動了動,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吃啊”他指了指桌上的薯條。
林霜尷尬地笑了笑只能伸手拿了根薯條,放進嘴裡,食而無味。
羅立並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只偶爾小口喝兩口冰鎮(zhèn)可樂,只是眼睛一直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瞄,視線火熱地像是即將離別的戀人。
林霜低著頭一下一下啃著薯條,如坐鍼氈,想著找個話題來緩解一下,可無奈她和他實在不熟,就在這個尷尬得要死的當頭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突如其來的電話簡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林霜鬆了一口氣,激動地掏出手機,一邊還十分抱歉地望了對面人一眼。
慕寒兩個字不停地跳動著,她站起身小聲道了一聲抱歉纔拿著手機往店外走,邊走邊點了接通鍵。
“到了嗎?”沈慕寒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十分性感好聽,聽得她心臟砰砰直跳。
林霜嗯了一聲,猶豫了下還是把這邊的情況跟他說了,“剛下火車被一個校友喊去喝飲料了”,說到校友這個稱呼連她自己都囧了一下。
“嗯,什麼校友?你現(xiàn)在在哪?”沈慕寒周圍似乎有些吵鬧,他的聲音聽著有些斷斷續(xù)續(xù)林霜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點了擴音才聽得清晰。
“就是上次見過的呀,好像叫羅立”她邊說邊無聊地踩著腳下的雜草,沈慕寒又沉默了半晌大概在回憶哪裡見過的這個人。
林霜剛想給他進一步解釋一下沈慕寒突然問,“男校友女校友?”語氣波瀾不驚的平靜。
“男生”她靠到牆壁上然後緩緩下移蹲在地上,一下一下扯著腳邊的雜草。
“你在哪?”沈慕寒沉默了一會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我在火車站對面的肯德基店”她說著往裡面望了一眼,皺了眉頭“可是我又不太喜歡吃肯德基”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後面這話說的十分有撒嬌的意味,沈慕寒似乎在笑,半晌才輕聲道,“好,你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