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旦喝醉,就完全不記事。這種情況一般叫喝斷片。
沈清筠三杯白酒下肚,基本已經不知今夕是何夕,完全喝斷片了。
張凱文的情況比她稍微強一點,尚存幾分理智,被葉奇撐著,還能對許歡和韓成宇說些客氣話,將他們送出瞭如龍酒樓,再三確認手中的合約是真的,張凱文才一頭栽倒在大廳的沙發上,怎麼叫他也不肯動彈。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葉奇才將張凱文託付給大堂經理,又返回找沈清筠,卻見紀嘉煒已經扛起她,漠然留下一句,“我送她回酒店”就大咧咧走了。
葉奇下意識追上去,卻被服務員叫住,原來包廂還睡倒了一個。
葉奇推開包房的門,白顯正扭成一團歪著脖子打盹。
比一個醉漢更可怕的是,有兩個醉漢。最可怕的還有這倆醉漢還是熟人,鬧起來花樣百出,葉奇完全招架不住,幸好陳修遠在鵬城安排了兩輛車。
葉奇安排一輛送白顯回家,另一輛車直接回到了酒店。
葉奇本打算將張凱文扶回房間,便上樓去找沈清筠。
那紀嘉煒也不知道好人壞人,沈清筠醉得不省人事,別出了什麼意外。
雖這樣打算,可葉奇太小覷某人醉酒的反應。
張凱文經過車上的顛簸吐過一輪之後,回到房間又開始新一輪的嘔吐,葉奇將他帶著怒氣扔進浴缸的時候,自己已經臭的沒法聞了。
“我這麼出去不知道會不會路人當成生化武器!”葉奇覺得自己呼吸都帶著一股酸味,按了電梯,他不由嘆了口氣。
眼看電梯慢慢下到22層,葉奇一眼就見到電梯門那頭的曾貞。
“曾貞,你..你怎麼從上面下來的?”
曾貞似乎沒想到會這時候遇到葉奇,見他滿身狼狽的模樣,不由皺皺眉,“你怎麼了?”
“哦,張經理喝多了。我...我準備上去看看沈...”
話未說完,葉奇就閉了嘴,只見曾貞剛剛還算平和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你喝了酒,還要上去找那姓沈的嗎?”
葉奇搖搖頭,“曾貞,不是你想的那樣!”
“還真奇怪了,我什麼都沒說,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曾貞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葉奇嘆了口氣,不想再多說話,乾脆退後一步,想換乘右側的另一部電梯。
“你去哪裡?”曾貞的臉色不知爲何有些緊張,葉奇輕聲答道,“我上去確認沈總的情況。曾貞,我不想與你吵架。也許大家都需要時間冷靜。”
曾貞快步從電梯跑下,一把拉住葉奇,“你不許上去!”
“曾貞,拜託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嗎?!”葉奇眉頭深鎖,語氣卻有些不耐,“沈蔓現在跟陳總在一起,我是什麼身份,你真以爲她會看得上我?還是我能自作多情的以爲在你眼中我比陳總更有魅力?”
說著葉奇不由苦笑,“你不是都瞧不起我嗎?曾貞,沈總已經同意再給你一次機會,可我想,我們之間再重來,結果也是一樣...”
“你...你說什麼?”曾貞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葉奇,你是鐵了心跟我分手嗎?”
“分手是你提的。曾貞,也許我們只適合做朋友,認真工作的你纔是最美的。現在的你,只會無理取鬧!”葉奇輕輕掙脫她的手,“請你理智想一想。就算你在嫉妒,也是因爲沈蔓跟陳總在一起,而不是因爲我與沈蔓關係不錯。”
“葉奇,你什麼都不知道!”曾貞冷冷道,“沈蔓根本不是什麼好人!昨晚的事情,你不會那麼快忘了吧?!她不僅離過婚,還不能生育!這樣的女人。誰也配不上!”
“這種話你也信?曾貞,你也是女人,這種話多麼傷人,你難道不知道嗎?”葉奇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如果你還想繼續在清科待下去,就別...”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曾貞冷冰冰打斷他的話,“葉奇,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勸你也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不然真相被捅破的那一天,你作爲沈蔓的心腹,也落不到一個好下場!”
“你簡直不可理喻!曾貞,如果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話,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
“葉奇,如果你現在敢走,我們就徹底完了!”
“曾貞,你夠了!要分手就分!”
葉奇這次走,沒有回頭,只是卻忘了自己的目的,他下意識按了向下鍵,失魂落魄的回到了1211。
曾貞看著葉奇乘上的那部電梯,一層層下降,看到12層亮起,臉上的緊張才慢慢褪去。
她緊緊握緊雙手,指尖深深陷入肉裡也不覺得疼。
你不仁我不義,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是你騎著別人向上爬,就是別人將你踩在腳底下,當作墊腳石往上衝!
曾貞看了一眼27層的電梯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管你沈蔓還是沈清筠,如果陳修遠知道你酒後亂性,背叛了他,還會視你如珍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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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嘉煒沒有開車,一時因爲喝了酒,二是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跟沈清筠如此靠近過了。
背上的沈清筠一點重量也沒有,紀嘉煒揹著她慢慢往酒店走去。
他早已習慣隨時掌控沈清筠的行蹤,卻始終掌控不了她的心。
小時候,沈清筠會挽著他的胳膊甜甜的笑,半撒嬌半耍賴似得說,“嘉煒哥哥,以後等清筠長大,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她是童言無忌,他卻當了真。
她的一句戲言,他記了這麼多年,也等了這麼多年。等到她長大成~人,成爲他最佳的新娘人選,她卻牽著趙東的手出現在他面前,“嘉煒哥哥,這個是趙東,我,我想跟他結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第一個告訴的就是你了。”
那時的趙東還帶著滿身窮酸氣,只一雙眸子乾乾淨淨,滿臉的笑意。
紀嘉煒記不清自己說了些什麼,可沈清筠的開心卻實打實的記住了。
她挽住他的胳膊甜甜的笑著,“嘉煒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的。我爸那邊就拜託你了!”
是啊,紀嘉煒清清楚楚記得,是他,他勸說了沈正德,讓沈清筠與趙東結婚。是他親手將沈清筠交給了一個惡魔,而他卻弱懦得無法再面對兩人的甜蜜,隻身前往美國。
等他接到父親的電話趕回國時,一切都來不及了。沈正德身亡,她...也不再是原來那個笑著撒嬌的清筠妹妹了。她的眼裡毫無神采,看不到一絲活氣。
這次回國,沈清筠倒是恢復了不少,卻是因爲另一個男人。
紀嘉煒看著不遠處的酒店大門,腳步突然沉重起來。
如果當年他不是選擇將她送到陳修遠身邊,兩人的處境會不會不一樣了呢?
如果他一直陪在她身邊,是不是有可能他們就在一起了呢?
可惜沒有如果。
“清筠...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紀嘉煒若有似無的嘆息一聲,金絲眼鏡下的眸子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緒,只聲音帶著無限哀愁和愛意。這份愛意從未變過,只是背上的女人從來沒曾察覺過分毫。
因爲輕微的顛簸,沈清筠無意識的呢喃一聲,“修遠...”
這聲輕呼卻讓紀嘉煒的腳步更沉了,如果說人生最重要的選擇,那麼無疑,紀嘉煒覺得自己在每一次面對沈清筠的選擇都是錯誤的。
他再次將沈清筠推遠,甚至可以說,是他親手把沈清筠交給了另一個男人。
這個想法讓紀嘉煒的心沉得幾欲無法呼吸,他快步往酒店走去,剛上電梯,電梯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很鬆散。紀嘉煒低著頭,對電梯小姐輕輕說了一句‘27樓’。
卻聽到一個略帶詫異的女聲響起,“先生,請問你是....?”
紀嘉煒微微側首,見到那女人滿臉詫異,一雙眼睛直往沈清筠臉上瞟,不由有些反感,冷冷道,“我不認識你!”
曾貞一愣,尷尬的笑道,“我知道,可是您背上的小姐是沈蔓吧?她這是...怎麼了?喝多了還是暈過去了?”
紀嘉煒不喜歡她的眼神,帶著審視和露骨的貪婪,語氣也是幸災樂禍居多,總之哪一種都不是以關心的立場問出,他不由越發不耐煩的回道,“與你無關。”
曾貞咬咬牙,輕聲說道,“我跟她是一個公司的,你如果不說清楚,我不能讓你這樣帶著她離開!”
“滾!”紀嘉煒反感的瞪著她,語氣冷得一絲溫度也沒有,“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電梯上其他人聽到兩人對話,不由都往一旁縮了縮,那電梯小姐聞言,忍不住插話道,“先生,請問您跟這位小姐是什麼關係?”
紀嘉煒冷冷掃了她一眼,“朋友!”
“小姐,我從來沒見過這位先生,他背上那位是我的同事,不信你可問前臺!我同事現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不放心讓他帶她離開!”
電梯小姐有些遲疑,“先生,請你出示證件,如果你不能證明你跟這位小姐認識,請將她放下!”
叮的一聲27層正好到了,曾貞倔強的瞪著紀嘉煒,一手緊緊拉住沈清筠,面上一臉緊張,心中卻不由暗自叫好,剛剛還在煩惱怎麼配合趙東,讓沈清筠吃個苦頭,現在就有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