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你不用管,我來負責,你只說有幾成把握能治好她?”
陸昭寧聞言,神情古怪著的看著齊天凌,欲言又止的。
“昭寧,到了這一地步,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現在我也沒什么聽不得。”
“天凌,她懷孕了,不能亂用藥。”
齊天凌站在那里,腦袋嗡嗡的,然后就笑了,他覺得在沒有什么打擊比今天受的更多了,三十幾年的順風順水,如今才明白,全然是為了遇到她而準備的。
懷孕,呵,居然懷孕了。不用懷疑,一定是祁亦寒的,那么長時間,他根本就沒有碰過她,最親密的不過是那夜抱著她在懷里入睡。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用藥,孩子和她只能留一個?”
陸昭寧點頭,“是,但我不建議拿掉孩子,一是她身子承受不住,二則,她精神上也負擔不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看她自己的恢復,俗話說的心病還要心藥醫……”
齊天凌站在那里,沉默不語,那一張冰封的臉上毫不表情,這么看著,叫陸昭寧心里都發虛。猶豫了下還是將手里的錄音筆遞給齊天凌,“這是我偷偷錄下來的交談錄音,你拿回去聽聽,我想你應該會需要……”
齊天凌抬手接下,雖然沒有回應,可是心里最柔軟的部分正被人用手扭著,擰著,喉嚨處酸酸的,像是喝了一大口醋,又像是灌了一口低度硫酸,火辣辣的灼著,燒著。
臨行時,陸昭寧突然轉過身來,她看著齊天凌,問道,“你……會愛人么?”她知道那姑娘是被他囚在身邊的。
齊天凌被人戳中軟肋,愣了下,答道,“我會學。”
“那就好,天凌,你知道我是學心理的,見過不少這方面的人,但顧思洛是最讓我心疼的。”
“我知道。”
陸昭寧沒有在說什么,只希望齊天凌自己體會。她見了那姑娘倆次,卻覺得她身上一點兒生氣都沒有。
告別了陸昭寧,陸昭遠之后,他便進病房看她。
蒼白的小臉毫無生氣的在那里,配著這淡淡的藍色病床被套顏色,更加顯的嬌弱。她顯然是睡了,雙眸緊閉的。
齊天淩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又退出來,疾步走到長廊的盡頭,打開窗戶,讓清冷的風飄進來,現在,他很需要清靜清靜。陸昭寧的那一番話叫人想抓狂,甚至的想要殺人,可剛剛進去盯著她的睡姿,那僅有的一絲理智告訴自己,他不能發脾氣,更不能抓住那一閃而過的年念頭。
就在進屋的瞬間,他想,這個孩子不能留,只要打掉了,他會用后半生來保護她,照顧她,疼她。可,看到那蒼白的臉時,他就不忍心了,陸昭寧的話言猶在耳,重度抑郁癥,他要是這么做,定然會刺激的她,那就真的瘋了。
他不敢賭。
拳頭握緊后松了松,再度握緊。
生下來就生下來吧,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就當他給她的補償。他得忍,像個真正男人的忍下來,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
齊天淩在長廊的盡頭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中間秘書來過幾次電話,他隨便的說了幾句就掛了。抬腿,邁著步子去病房里陪著她。
他怕她會做噩夢。
也不知道為什么,越靠近,他越生出一股子緊張感來,尤其是當他推門進去的時候,顧思洛已經坐了起來,她靠在那里,眼睛定定的盯著他的方向。
齊天淩握住門把手的力道緊了緊,他醞釀了下情緒,然后朝著她笑,“醒了?”
“嗯。”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些什么?”
“不要。”
齊天淩嘆息著走到她身邊,帶著些無奈,“思洛,你能不能多說幾個字?”
“你身上的煙味很重。”
她看著他說的認真,齊天淩哭笑不得,他喊著,“思洛……”卻沒了下文,她揚起下巴,示意著他繼續往下說,可是話到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口,他發現對不起三個字太無力,也太沉重了。
誠然以前一個小品里說的,殺了人一句對不起就算了,那么還要做什么?
想到這里,他就站起來,“既然這樣,我先回去洗個澡。”說完,匆匆的就跑了出去,到停車場的時候,他掏鑰匙時不經意的將錄音筆拿了出來,啪嗒的,掉在了出來。
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竟然鬼使神差的打開了,沙啞的都是聲波的聲音,漸漸的,倒是有了人的聲音,卻一直是在哭泣,說的連貫的話不超過5句,但來來回回都是那么一句質問,為什么不放過我?
心倏緊,他捏住方向盤將車停在了路邊,一個多小時的內容,他從頭到尾的聽完,只覺得心上被塞了無數團棉花。顧母的事情,思洛的病一件件的都壓在了他的心里,密密麻麻的要喘不過氣來了。
張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他必須急迫的做些什么才能改變注意力,否則會奔潰。
飛車到公司,埋頭就開始處理公務,只有回到那里,他才能變成原來的他,當然,他明白生活還在繼續,問題依舊存在,但首先他要先恢復冷靜才能好好地想接下來的事。
然而,世上哪里有不透風的墻,思洛的事情雖然做的隱秘,卻還是叫人傳了出去,落在父母耳朵里,卻是他口味獨特,養了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這會兒,思洛剛消停了會,家里就鬧了起來,加急電話一個個的打,瞅著那架勢他要是不回,電話就會被打爆了。
一進家門,沐眉遠就撲了過來,聲聲的擠出幾滴淚來,“天凌啊,你媽我從小到大養著你,怎么看都是心理健康的啊,怎么就口味那么重,找個精神不正常的……”
齊天淩被他媽一哭,整個人都愣了,眉角抽了抽,這都是什么對什么啊?
可還來不及開口,沐眉遠便急匆匆的掰著他的臉啊,“兒啊,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這兒有點兒問題啊……”說著,還煞有其示的指了指他的胸膛。
齊父在沙發上看了會熱鬧,這才扶著沐眉遠到懷里,直接的問,“我聽說這陣子都在醫院,是自殺傷了身子?”
齊天淩一愣,忙說,“沒有的事,她在邊上看花的,失足掉下去的。”
“你確定?”沐眉遠聽著外面的傳聞,有聲有色的,顯然是不相信自己兒子。
齊木瞪了他一眼,索性的直白的道,“不管怎么樣,天凌,你也該定下來了,我知道你有分寸,但老是這么單著也不是這么回事,你看看雯雯都結婚幾年了。”
“爸,您說過的,以事業為重的。”齊天淩尋思著借口來搪塞,剛說了這一句,身后就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冷哼。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都這樣了,還要事業到怎么樣個的地步?”老爺子一遍說著一邊的拄著拐杖過來,齊父見了,連忙的站起來讓老爺子坐下。
齊天淩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心中暗道不好,老爺子年紀大了,向來不管事,但是余危還在,一發火,整個屋子里的人都不敢說話了。
老爺子坐好,對著一旁的沐眉遠說,“前陣子我不是聽人說,你幫他準備了幾個姑娘要相親的,現在就把照片拿過來給他瞧瞧,今兒個就要定下來。”
擲地有聲的話叫沐眉遠不敢反駁,匆匆的上樓拿了照片下來。
十幾張的,一字排開放在老爺子面前,老爺子動了動眼鏡,連連點頭的說,“我瞧著這些兒個姑娘,年紀,樣貌和天凌都挺匹配的……”抬眼,對著依舊站在一旁的齊天淩說,“你過來自己看,別說我們家沒有民主權,照片在這里,你自己兒挑人!”老爺子邊說邊敲著桌子,“就陸家那個丫頭,昭寧對吧,我看也挺好。”
齊天淩擰眉,實在不想看著老爺子亂點鴛鴦譜,他抬頭,拒絕道,“我現在不想結婚。”雖然圈子里的人都明白,在外面玩的再瘋,終究是要娶門當戶對的人。如果以前沒有遇上她,他倒還好說,只要那女子不吵不鬧的,該給的,他都會給,雖談不上愛,但舉案齊眉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但他遇上了思洛,她一顰一笑的早已經刻在了腦海里,他既然決定了照顧她,必然是一生一世的。
老爺子一聽,急了,手拍著桌子重重的砸了下來,“混賬東西,你存心想要氣死我是不是?”大聲的吼著,臉都憋的通紅,一時忍不住的,還咳嗽了起來。這個孫子,他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品性性格的,一切都好,偏的偏婚姻上不對他心意。
哪怕是沒有家室,只是一小家碧玉,他也就認了,可是聽著外面的言語,天凌養著的那女人,以前就是給人做情人的!而且還是毀了容的。
這樣的上不了臺面的女人,叫他如何忍?!
無論如何的,他也不會讓自己引以為傲的孫子走上這么一條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