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的代碼 21、疑惑的葬制
張選卻忽然覺查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臉上現出猶疑之色,問向老吳:“吳老,你剛才說在古代這種干尸的制作成本非常高,應該是極高規格的葬制吧,卻用這個普通的陶缸盛斂尸身……這是不是有點兒不合常理?”
這一下把老吳問住了,考古專家真正想要的不是價值連城的隨葬品,而是一個合理的答案,每一個謎題的背后或許都是一次震驚世界的偉大歷史發現.老吳動作一僵,沉思了半晌,未置可否地搖搖頭,拿起小鏟走到緊挨著的第二個陶缸前。
這口陶缸的封存方式和上一口一模一樣,老吳手上的動作麻利了許多,我和大頭掀起第二塊封缸石板的時候,卻沒想到一股奇臭無比混著腥辣的異味直沖鼻端,嗆得我連連咳嗽,心下更是驚異,兩口同樣外表的陶缸里面的東西完全不同。
等到那味道散了一陣,隔開兩三米再看向那口缸,里面卻是大半缸令人反胃的黑水。老吳取出一個口罩帶上湊近前去,用鏟子攪動里面的黑水,幾塊白涔涔的骨頭時隱時現,老吳見過的世面多了,根本不在乎惡心不惡心,先是撈出一大撮頭發甩在一邊,忽然驚訝地叫了一聲,把手伸進黑水里一掏,把一串連在一起的骨頭抓在手中。
“這是蛇骨,上面還連著皮。”老吳沖著我們幾個走近幾步,把那串蛇骨遞了過來。我趕緊一邊退后一邊不住地擺手,心說知道是蛇骨了,你老就放過我們吧。已經席地坐下的陳瞎子此時卻伸出手,說道:“拿來我摸摸。”
算是小半個同行,大半個冤家的這兩個老頭子,真正讓人體會到哪個行當也不容易。陳瞎子把蛇骨拿在手中細細摸索了一遍,鼻翼煽動間歪了腦袋想著什么,忽地眉毛一挑,“我想起來了,這不是蛇,是一種蛇蠱,頭上能摸到生了一對短角。”
蛇蠱?我和大頭張選三個頓時面面相覷。我剛要開口,卻聽見老吳“哎呀”一聲,“是金蛇蠱。據說這蠱培養起來極為不易,以前湖南的考古在一所大墓里有過發現,是盤在墓主人骨骸腹腔里的。”
陳瞎子連連點頭,“對,這蠱不是拿來害人的,南邊下地的有人說過,這是古人生前吞下蠱卵,讓它在肚子里孵化,死時痛不欲生,但傳聞能讓人聚魂升天。很少能夠見到這種蠱,不過一旦有這種蠱出現,墓里的油水……多是生前相當顯赫的墓主人。”
這怪異的“金蛇蠱”想一想就令人不寒而栗,更別提眼前那薰天的腥臭氣了。老吳看我們幾個都不敢上手,親自動手把骨頭扔進缸內,我和大頭不用他多說,連忙把石板蓋好,這才如釋重負地長長喘出一口大氣。
極高葬制與甕葬身份不符的矛盾現在越加突出,打個不恰當的比方,那就好象身價億萬的富翁開了一輛破爛不堪的夏利。如果這兩個甕葬的主人生前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用一口粗陶大缸草草一裝擺在兩側的過道,太也說不過去。硬說這是殉葬的話,抓來幾個奴隸砍了頭就成,哪會動用那么大的財力給殉葬人這種規格的待遇?
老吳不甘心地打開了第三口缸,這次卻連一根完整的骨頭都沒找見,缸底沉了厚厚一層碳化的灰,老吳狐疑地抓出一把看了看,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這看來是火葬,里面混了不少不明成分的粉末,不知道是不是生前硬吞下的。”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又是五六口缸被打開,甕葬的形態千奇百怪,有的從頭頂至腳底灌滿了水銀,滲進皮膚千年不腐,呈現出了怪異的粉紅色,有的渾身上下涂了鉛,外面又裹一層厚厚的純金粉,尸骸整個被包裹住。而最令人熟悉的卻是一只盤腿而坐的玉俑,從上到下用了極為昂貴的翡翠,金絲玉片相連,燈光照進去熠熠生輝。這次連我和大頭都直皺眉,金縷玉衣在中原地區是皇室才能有的待遇,花費之巨在當年可以用傾國之力來形容,可誰敢把這樣的皇兄御弟裝進一口土缸?
眼前隨便哪一個甕葬里的尸骸都是迄今考古發現里難得一見的,有幾具更是連老吳和陳瞎子也聞所未聞,卻全被當成了擺設,老吳自忖間暗自嘀咕,有些亂了方寸,陳瞎子也是板著臉一副深思的模樣。我們三個卻沒那么多糾結,張選帶著探詢的口氣道:“您二位看……咱們是不是把這里先放一放?”
八對陶缸已經打開了一半,老吳指著最遠的一口缸嘆了口氣,“再開最后一個吧……我今天真是長了太多的見識。”
我其實已經破罐子破摔,估計早晚都是個死的宿命,別人做什么我都無所謂,人之將死其行也善,只是盼著最后別把眾人拖累了就成,索性搶過老吳的鏟子自己上手,幾下就鏟開了缸口上的封泥。
大頭和張選搬起石板放在一邊,我和老吳同時探頭看去,這次卻是一具再普通不過的完整人骨,沒有剛才那么多花哨,可如此一來反倒顯得更突兀,老吳琢磨不開,低聲自語道:“這個是普通的甕葬?不可能吧?”說著上前兩步,打算俯身進去翻撿。
陳瞎子忽然“噓”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把耳朵轉向了那口甕缸。這把我嚇了一跳,躡手躡腳地退了幾步,心里“咚咚”亂跳,老爺子耳力的靈敏那可不是虛的,但是缸里會有什么可疑的動靜,難不成那具封在甕缸中千年的骨骸要活過來了?死就死吧……我可不要被嚇死。
墓室里瞬時變得鴉雀無聲,半分鐘的時間里陳瞎子一動未動,隨后面色突地一變,“退后,有聲音。”
張選攙了陳瞎子,幾個人退得極快,直到離了有五六米的遠近才停下來,幾盞礦燈的光束同時聚集在那口甕缸上。我直覺得從后背一股涼氣躥來躥去,頭皮發麻連帶到腦子也嗡嗡亂想,身上不知滲出了多少冷汗,手里緊捏的刀柄都滑膩膩的粘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