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薇等人留在馬車中,等了好半天才見無心回來。
“大約五十來人的商隊,帶著十來輛馬車。”無心道,“爲首商隊老大正在求夏侯將軍。想跟隨我們同行。”
“他們是擔心再次受到劫持吧?”玲瓏之前也聽了無心說過。此處地勢險要,容易出現劫匪。
“若他們真是普通的商隊就好了。”無心沉吟著。
杜薇深知無心以前慣於行走江湖,也算是個黑道上混的,對於這種事應該比這些將士更有經驗。
“你可發現了什麼?”她立即道。
“車隊無假,貨物無假,人也不似有假,只是……”無心略一思忖,“只是那些人說話的口音似乎不像本地人。”估史豆巴。
“做生意的人難免天南海北都有。”玲瓏不解道,不知他們爲何如此謹慎,如臨大敵一般。
“你去找汪將軍過來,就說我有話要說。”杜薇吩咐羽兒。
羽兒去了。不一會卻是帶來了汪楓嬌。
汪楓嬌一身短衣襟打扮。更顯英姿颯爽,“你找我大哥有什麼事?”上次因爲杜薇的關係,導致風暮寒逼她跟青衣天天交手,害得她丟盡了面子,所以這時再見杜薇她也沒什麼好臉色。
杜薇見是她過來,也不由得皺眉。但還是將無心發現的不妥之處告之於她。
汪楓嬌不屑打量著無心,道:“此事不勞你們費心,你們只需好好的照看好世子妃便是,前面的事自有各位將軍主持。”
言外之意,你們不要多管閒事。
無心也不生氣,看著汪楓嬌走開,無奈道:“也許此事是我多慮了。”
杜薇卻不這麼認爲,不多時,車隊重新前進,她又讓無心去打聽了下,這才知道夏侯將軍等人終是拒了商隊同行的要求。
只可惜柳無言不在,不然以他的身手定能打探出消息。
杜薇坐在馬車裡思忖著,突然間聽到外面羽兒道:“柳公子回來了。”
杜薇挑開車簾。只見柳無言悠閒的騎在馬上,嘴裡還叼著半截草莖。
“你剛纔到哪裡去了?”無心開口道。
柳無言聳了聳肩,“紮營時突然覺得肚子痛,柳某出去方便了。”
無心眸光微冷:“方便要走的那麼遠?”
“你有所不知,柳某方便時一臭二十里,不走遠些只怕他們這些人全都要免了這頓飯。”
聞聽此言,馬車上,玲瓏等人俱都忍俊不禁。
杜薇無奈搖了搖頭,本想問他正事,不想他終是個散漫的,於是放了車簾不再理會外面。
車隊加快了前行速度,無心騎馬漸漸靠到柳無言身側,目視前方低聲道:“傷的不輕……是否要請軍醫看上一看?”
柳無言原本散漫的騎在馬上,聽到無心所言不由得一愣,空著的一隻手下意識的握向身後的刀柄。
“我並無惡意。”無心解釋道,“與你一樣,我只不過想保護她而已。”
柳無言臉上的散漫表情這時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壓低聲音道:“你怎知柳某受了傷?”
無心輕笑一聲,“我雖失了內力,但鼻子還算好用。”
柳無言沉默片刻,“休要告訴世子妃知曉。”
無心略有驚訝的揚起眉毛,“不知你被何人所傷。”若論起身手,失去內力的他絕不是柳無言的對手。
柳無言蹙眉,“北番的幾個探子。”
聽到此處,無心臉上立時變了顏色,“一共幾個?”
“可能有十幾人……柳某也沒細數。”柳無言煩惱的抓了抓後腦勺,“我只殺了其中六個,另外幾個跑了,此事你心裡有數便好,萬萬不可讓她知道。”
說著柳無言向著馬車那邊努了努嘴。
“事到如今你最好還是與我說清楚些。”無心嚴肅道,“此行旅途遙遠,只憑你一人實在難以保她萬全,我雖內力已失,但身手還在,關鍵時候帶她逃走還是不成問題的。”
柳無言沒想到對方竟說的如此直白,不由得重新上下打量了無心一番。
“有人慾取世子妃性命。”柳無言沉聲道,“目前只知他們與北番聯繫甚密,許是受那邊指使也說不定……”
“這一路上他們可有派了人來?”無心終於意識到這裡包含的危險性。
“暗殺過四次,另有一次他們僞裝成軍中之人,但都被柳某識破了。”
無心驚得目瞪口呆,他素來自認精明狡黠,不想卻根本連一次異常都沒有發覺。
“爲何不將此事告訴她?”他詫異道,她如果知道了自身隨時面臨的危機,才能更好的配合他們的保護。
柳無言聳了聳肩,“風暮寒那傢伙下的令,不準任何人告訴她,因爲她患有心悸,越往北氣候越惡劣,路上若是出了差錯,我的酬金可就要打水漂了。”
“原來你竟是爲了銀子纔出手。”無心笑道。
“這可是柳某的營生。”柳無言語氣略有自豪,“你若敢把這事告訴她,我立即就能宰了你,你信不信?”
無心只能苦笑。
就在這時,忽聽空中響起尖銳的呼哨之聲。
緊接著,隊伍前方大亂,黑暗的山路兩側,突然亮起無數支火把,喊殺聲四起。
“世子妃!”汪楓山不知從哪跑過來,急道:“前方路遇劫匪,夏侯將軍命我過來保護世子妃。”
杜薇挑開車簾,黑暗中看不太真切前方戰況,只能聽見兵戈交響,戰馬嘶鳴。
“汪楓嬌剛纔可有把我的話傳到?”杜薇開口問道。
“什麼話?”汪楓山一愣。
“我的人發現那些商隊之人有異,聽口音不似本地人。”
汪楓山渾身一滯,喊了聲:“糟了!”
與此同時,車隊後方突然同樣亮起無數火把。
汪楓山氣的直跺腳,“要是她告訴我也不至於如此……”
現在事情已然明瞭,什麼商隊,什麼路遇劫匪,其實他們纔是真正的劫匪。
先是裝著成商隊求庇護,想混入隊伍,此計不成,他們便跟在後面,其他人則在前面埋伏。
此處正值山路,地勢險要,就算想逃,可兩頭的路都被對方夾死了。
“保護好世子妃!”汪楓山命身邊數十名士卒將馬車團團圍住。
柳無言從另一輛馬車上將崔先生拽了下來,不容分說,直接推到了杜薇的馬車裡。
情況危急,他們只能將所有要保護的目標全都集中起來。
杜薇坐在馬車裡,傾聽著外面不時傳來的喊殺聲,面色沉靜,火光映照在她半邊臉龐之上,幽暗間更添幾分堅毅之色。
“崔先生。”她望向剛被推進車廂裡的崔藥師,“不知你那裡可否還有上好的迷香?”
第538章 丫頭別走,過來幫下忙 撒花!爲肥v香港代購兩塊巧克力加更!!!
輜重車隊遭劫匪。
黑暗山路上,火把亮如白晝,士卒與蒙面劫匪混戰在一處。
突然間,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白煙。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一處。到後來,隊伍前後各處都有這種白煙冒出。
一陣山風吹來,聞到此煙的人俱都雙腿發軟,渾身無力。
劫匪與士卒雙方都有人中招,不過很快軍中有人將解藥分發下去,一場混戰竟如此輕鬆的便被平息了。
“戰況如何?”杜薇坐在馬車內問道。
“活捉了一百零四人,其他的都逃走了。”汪楓山道,復向崔藥師拱手道:“此次多虧了崔先生。”
“在下也只不過是爲了世子妃的安危著想而已。”崔先生一手捻著下巴上的山羊鬍道。
車隊原地稍事修整,即可馬不停蹄的向山下趕去。
柳無言遙望隊伍前方,那被押解的一百零四名劫匪,不屑冷笑:“如此麻煩做甚。不如直接砍了。”
無心面上帶笑。雖然沒有接話,但從他臉上的情神看,顯然他也是贊成此事的。
汪楓山走在這兩人中間,倍感壓力重大。
雖然他身著輕甲,在軍中好歹也算是一員小將,可是他走在這兩人中間的時候,總覺著自己好像處處落人一頭似的。
“此事切不可魯莽。”他忙解釋道,“待我們到達山下紮營之後,夏侯將軍自會派人將他們押解至城中,審訊過後會按律處置。”
“按律處置?”柳無言吐掉嘴裡叼著的草莖,咧嘴笑起來,那笑容裡盡是諷刺與不屑。
汪楓山如何看不出來,心中帶著些怨氣,卻又礙著這些人是世子妃身邊的,他還不想自找麻煩。
車隊急行到了山下的安全處。主將吩咐原地紮營。
杜薇在馬車上被顛簸了一路,下車時臉色微微發白,玲瓏跟羽兒見狀不妙急忙喚來崔先生。
崔先生不敢怠慢,立即開了藥方,吩咐讓羽兒馬上去將藥煎了。
其他人都在忙著紮營,急行了一天一夜,剛纔又在山上經過一番械鬥,此時全都人困馬乏,除了負責警戒的士卒外,其他人都匆匆進了帳篷休息去了。
玲瓏取來熱水服侍著杜薇稍事梳洗。
杜薇卻擺了擺手,“放著吧,一會我自己來,剛纔紮營造飯時柳公子錯過了,你去替他拿些吃的過去。”
儘管有些不情願,不過玲瓏還是取了些吃食去了柳無言的帳篷。
剛剛挑開帳簾便見柳無言褪去身上的衣衫席地而坐,正橫七豎八的往自己身上纏著繃帶。冷不丁看上去就像蜘蛛網似的,毫無章法。
玲瓏見此情景不由得一驚,收腳想退出帳去。
柳無言猛一擡頭,“站住!”語氣冰冷,與平日在衆人面前嘻嘻哈哈的模樣截然不同。
玲瓏嚇的心底一顫,“是……是世子妃要我過來送飯食給你……”說著她將手裡端著的托盤遞向前面,讓他看個仔細。
柳無言掃了一眼托盤裡的飯菜,眼底的冰冷略略散了些。
“放下。”他指了指自己身邊。
玲瓏顯得有些緊張,將東西放在地上,抽身便想離開。
“過來幫下忙。”柳無言嚴肅道,同時揚了揚手裡的棉布跟紗布。
玲瓏只得硬著頭皮走過去,繞到他身後時不禁大吃一驚,柳無言的後背有兩處極深的刀口,以及一處貌似暗器打穿的血洞,早已將紗布浸透。
“喂,你還想看多久?”柳無言不耐煩的回頭瞪了玲瓏一眼。
玲瓏拿著紗布的手一抖,無意中觸了他背後的傷處。估投名技。
柳無言咬牙倒吸一口冷氣,“你這丫頭是純心想害我吧?下手這麼重?”
玲瓏漸漸冷靜下來,雖仍是不敢細看他身上的傷,但手卻已經不再抖了,麻利的幫他將紗布纏好。
柳無言顯然對她的包紮技術非常滿意,指著一旁放著的衣裳道:“拿來。”
玲瓏將衣裳丟過去,眼中掠過一抹不屑,道:“爲了酬金,柳公子還真是拼命。”
柳無言毫不在意,當著她的面將衣裳穿了,端起飯菜從容的吃起來。
“銀子可是個好東西,靠得住又不會背叛你,有何不可?”
玲瓏撇著嘴角,她本想諷刺他沒出息,但說到底柳無言的身份她還是有幾份懼怕的。
“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你家小姐。”柳無言正色道,並舉起筷子虛空向著玲瓏一點,“若是說漏嘴可別怪柳某不客氣。”
玲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心忖:此人果真如小姐所言,視人命如兒戲。
出了帳篷,她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去後卻是不見了杜薇,羽兒正一邊收拾著空藥碗,一邊與李細君說著話。
“小姐呢?”玲瓏問。
“剛纔汪將軍請了小姐過去,說是夏侯將軍有請,有要事相商。”羽兒道。
“你怎麼沒跟過去?”玲瓏急道,“這會小姐的身子正不舒服。”
“小姐說中軍大帳內全是男子,我們不方便進去,無心公子陪她一起過去了。”
玲瓏這才放下心來,可是看著帳裡的李細君,她總覺著心裡不舒服,索性出去幫著竈上的士卒幹些雜活。
中軍帳內。
夏侯澈與天子墨站於桌案前,時不時點指著桌上的地圖。
“將軍,世子妃到了。”汪楓山進來稟道。
杜薇一身素色衣裙,外罩黑色厚氅,進帳後方纔將頭上的兜帽取下,臉色有些蒼白,櫻脣也失了血色。
兩位將軍同時一愣,擔憂道:“世子妃可是覺著身子不舒服?”
風暮寒當初曾暗地將杜薇的事情說給他們聽,囑咐他們千萬要注意關照她的身子,這兩位將軍顯然對此緊張得很,生怕杜薇出一點差錯。
“無事,只不過有些累了而已。”杜薇也不跟他們客氣,進來後直接找地方坐了。
汪楓嬌站在一旁,面帶不屑:“世子妃身子嬌貴,還是快去歇著爲妙,軍中事務自有各位將軍商議。”
杜薇冷冷瞥了一眼汪楓嬌。
汪楓山將狀立即訓斥道:“楓嬌,世子妃都沒怪你之前險些延誤軍機之事,你還不知錯,在這裡信口開河。”
“我哪裡有延誤軍機?”汪楓嬌瞪起眼睛,“憑什麼她說了我就要信,我到覺著她身邊的那些人更加可疑。”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無心身上。
杜薇嘴上不說,心中苦笑:雖然此言只是汪楓嬌故意腹誹,但卻離事實已經很近了。
先不說柳無言的身份,早就在官府掛了名,單說無心以前的身份----善採公子吳瀧,也是被懸賞通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