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伴隨著整齊的腳步聲，明甲持銳的明軍踩著大西軍的屍體，踏過小溪，一步步向張可望的主力逼近過來。

“砰！”“砰！”

忽然間，從北岸又傳來一陣連續的炸響。

這是至少數百門各式火炮發射造成的聲勢，火炮音比起火銃來要響許多倍，打響的時候，停在人耳中就好像是悶雷一般，特別是在這樣的距離，造成的威懾更無法估量。

“這是哪支兵馬，附近不是沒有朝廷的人馬嗎？”張可望問道。

狄三品方纔看見一個人被明軍的火炮直接炸碎，嚇得驚呆住，這會兒灰頭土臉的剛剛跑回來，被張可望問到，驚慌失措地說道：

“附近的確是沒有朝廷的兵馬，最近的還是南京的神武軍，可那離這足足要有一百多裡，怎麼可能來的這麼快。”

張可望在原地來回徘徊，第一次遇見那自一六四四年來號稱百戰百勝的大明新軍，也沒了半點的鎮靜，嘀咕道：

“可看這架勢，除了那崇禎皇帝組建的新軍，其它兵馬也沒有這種氣勢了，這可如何是好？”

狄三品想到了什麼，忽然道，“唯今之計，只能先派一部分人馬往後抵擋，大王領著主力繼續攻城。”

“若是能在神武軍合圍過來之前進城，一切就都還有希望，不然被周經武趕上來，咱們可就成了餃子裡的餡，等著被神武軍一口吃掉了。”

張可望尋到了一線希望，連聲道：“好好好，就這麼辦，你快去帶人去後面抵擋！”

“我這就去。”狄三品眼神一變，雖極不情願，卻也還是趕緊轉身離開了。

正前方的大批流民剛剛開始重新攻城，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響和喊殺聲震住，很多人被嚇得轉頭看過去，見到後方的場景，一下子更是沒有半點繼續攻城的心思了。

不少人直接呆立站在那裡，猶豫著要不要儘快逃跑，可後面的大西軍卻還在瘋狂催促，讓他們繼續向前。

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在大西軍主力開始推進之後，流民們並沒有混亂許久，還都是轉身認命般的向武昌衝殺過去。

後方山坡上，神武軍火器營的坐營官周銳繼續指揮發射下一輪火炮，見大西軍有人轉來面向北側這邊，冷笑一聲：

“讓劉百總下面的一百多門炮對準了這些西賊，狠狠的轟。”

劉百總接到命令以後點點頭，轉身道，“都聽我的命令，換成霰彈，對準了這批賊人。”

“霰彈？也好叫這些賊子們嚐嚐鮮！”

霰彈，俗稱的開花彈，可以在發射出去的過程中轉換成鋼鐵小炮珠，對付密集的陣型，殺傷力極強。

這種技術實際上明末的時候就有了，神武軍也是自兩年前就開始在軍中列裝使用，現在京軍和大部分中原官軍，都得到了補充。

可笑的是，歷史上晚清對付八國聯軍用的火器、火炮，很多都還是明末遺留下去的。

左宗棠收復新疆的時候還曾感嘆，如果開花彈能從明朝傳下來並且得到進步，那麼自己收復新疆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困難和傷亡。

韃清之落後、固步自封，由此可見一斑。

劉百總把話說完，數道傳令的頓時聲音響起，一百多門碗口炮、虎墩炮、各種銅鐵炮和佛朗機隨即調轉炮口，對著迎上來的大西軍發射過去。

“砰砰砰！”

從炮口迸射而出地鐵砂和鉛粒，攜帶出來大片的白色煙霧，剛發射的時候還是一顆彈丸，但是在半空中卻變成了鋼鐵組成的暴風雨，下雨一般的砸到了狄三品帶領的大西軍頭頂。

一陣地動山搖的轟炸聲過後，狄三品部下密密麻麻的大西軍就好像是憑空被一把巨大的鐮刀揮過，瞬間倒下了一大片。

“這...，怎麼會這樣，人呢，人都死光了！？”

狄三品失神的叫喊出來，此時的場中也就只剩下他和一些零零散散的殘兵敗將還站在原地，都不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是霰彈，可這些分散開來的彈丸卻也是尋常火器鉛彈的數倍大笑，打在一個人身上，即便是環身三層重甲的滿清八旗兵都扛不住，更別說這些就連皮甲都沒有普及，作戰全靠一股莽勁兒的大西軍士卒了。

最前面的那些大西軍士卒被高飛行的霰彈打中之後，身上頓時少了一大塊血肉，連帶著骨頭也全都擊碎磕飛出去，有極少數被當頭砸中，頭骨直接被打的粉碎。

入眼所見，打前二十步之內幾乎是生機斷絕，沒有多少還渾身齊全站在遠處的，即便是渾身齊全，可能也已經被方纔的巨大顫動和慘烈情景給嚇得不知所措。

方纔神武軍火器營陣地上射擊的硝煙還未飄散，周經武便帶著列成進攻陣型的神武軍整齊的踏過小溪。

在這之後，跑出一排排手持遂發鳥銃的軍士，他們有跪著舉銃的，也有站著舉銃的，反正是對準還處在當機狀態的大西軍，直接開始一輪排槍。

前來阻截的這部分大西軍陣中頓時被所謂的“戰場迷霧”充滿，不管是從那個方向都是看不清楚。

幾輪排銃再加上新一輪的炮擊過後，整個戰場安靜下來了，只有在陣前的神武軍兵士還在充滿警惕的到處凝視，可此時的眼前卻是寂靜得有些詭異。

白煙散去，神武軍面前的這一萬餘大西軍，已經是面目全非，兩方甚至還沒近距離接戰，對方就已經全面潰敗，不成陣型了。

還留在原地的，要麼是殘缺不全的屍體，要麼就是被打成殘廢無法再逃，躺在哪裡悽慘嚎叫的賊兵。

神武軍常駐南京，在京師的時候就是崇禎皇帝賴以護衛自身的精兵，雖說諸王之亂以後沒怎麼再參與大的戰事，可裝備跟進與日常操訓，卻是一樣都不比禁軍少。

神武軍和禁軍，作爲崇禎皇帝親自組建的新軍，操訓力度是山東軍、宣大軍等各地官軍都無法相比的，各種先進理念和軍械，他們也是接受最早最快的。

神武軍駐紮在相對太平的江南一帶，士兵們每天不用去幹活求生，吃的飽飽，所以就需要極有紀律和規律的生活，不然就要久屯腐化，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

在都督周經武嚴格按照《大明步軍操典》的約束下，他們每天的生活就是訓練、巡防、再訓練，每個人的戰技動作，幾乎都成了這個人身體的一種本能。

能在這輪番遠程打擊之下存活下來的，都是極少數的幸運兒，他們反應也是非同一般的迅速，除了掉頭就跑的，餘下大多數都選擇繳械投降。

投降的這些人，自然包括已經被打的肝膽俱裂的大西水軍都督狄三品，官軍火器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犀利數倍。

“大明萬勝！”

“皇上萬歲！！”

神武軍見西賊如此不禁打，頓時便是士氣大振，整齊喊出一聲聲口號之後，鳥銃手靠後，長槍手和刀盾手開始踏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