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虛空中緩緩恢復的申凱，申極煌神色復雜。
他似乎想走上前給對方一個擁抱，但終究止住了腳步，有些自嘲的一笑。
對方，已經不再是過去需要他庇護、責罵的孩童了。
而是真正古往今來第一驚艷的修士，哪怕如他這般的天驕存在，以半步永恒的階級，都輸給了申凱。
這既是一種對于自身的失落，又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豪。
最終，看著逐漸恢復過來的申凱，他收斂情緒，輕聲說道。
“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
沒有過多的意外，申凱緩緩點了點頭。
除了戰力和生命本質外，永恒階級對于信息的收取也是遠勝于一切非永恒的生命。
只要不是刻意隱瞞或者能級超越對方，有心關注下，世界冥冥中的大部分顯性信息，都足以被對方察覺。
更何況組織本身與申凱，都和申極煌可謂是息息相關。
這也就代表了，申極煌已經知道，他其實是組織實驗后的穿越者......
雖然申凱之后借助三相圖穿越這一點，他肯定不知道。
但在申極煌心中，自己的兒子毫無疑問，是在原本自己的血脈中，注入了一個洗白后的穿越者靈魂。
這讓他既有種陌生，又有種悲嘆。
“那個組織，已經被我徹底清除，從此以后，大約不會再有類似的悲劇發生。”
聽到申凱的話，申極煌有些意興闌珊的長嘆一聲。
“也好，省的我動手了。”
“至少...無論是洗白后的靈魂，還是帶著意志...她都是生你的人。”
“為她報仇，再應該不過......”
聽完申極煌的話，申凱微微沉默了片刻后，控制造化之舟，將上面的吳清和甩過來。
“他，是我專門留給你的。”
說完后，申凱將吳清和推上前，自己則退開幾步。
看著眼前似乎徹底釋然，沒有恐懼也沒有求饒的老人，申極煌眼中復雜情緒流露。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想要說的？”
平靜的抬手，將頭上散開的發絲理順，吳清和就這樣盤膝坐下，以和之前組織巨頭同樣的方式。
“要說遺憾，那自然是有的。”
“不過事到如今，也不必多言...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差。”
聽完吳清和的話，申極煌似悲似喜的看著曾經的恩師。
他少年時雖然就展露出卓越天賦，但脾氣性子下得罪不少權勢。
當初是吳清和一眼看出了他的真正潛力，自臨淵眾多學生中破格提拔起來。
可以說，申極煌一生中最重要的根基時代，都是在吳清和的教導和幫助下完成。
然而也正是眼前的這個老人，害得他妻離子散，被組織生擒后十年困鎖。
思緒萬千之下，申極煌看著盤膝而坐的吳清和，緩緩跪下。
三拜九叩后，他抬起頭輕聲說道。
“我這輩子，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和輕柔成婚時拜堂過，你算是第三個。”
“我知道，你當年的再造之恩，僅僅這幾個磕頭，永遠還不了。”
“但...我也不想還了......”
似乎回憶起了眼前之人過去的樣子，吳清和笑著搖頭，簡單的說道。
“不想還，便不用還了。”
“動手吧。”
站起來的申極煌點頭，隨后一指以似滿實快的方式，朝著吳清和眉心點去。
看到這一招，吳清和啞然失笑。
這是當初他破格收申極煌為學生時，傳授給還是三階的對方，自己的武道絕學。
也是貧民出身的申極煌，這輩子第一次接觸學習到的高階武學。
“以此招為老夫送行，再好不過。”
帶著這樣的想法，吳清和坦然抬頭，不閃不避之下被申極煌一指點中。
隨后，一股半步永恒的冥冥波動下，讓這原本屬于四階的武學不斷升華。
吳清和感覺到，自身的修為在不斷消失，前路斷絕下種種可能散去。
沒有半點痛苦，他帶著一絲解脫和遺憾的微笑，在申極煌面前化為灰飛。
親手送過去的恩師上路后，申極煌本身的氣息似乎更加縹緲起來。
他看著對方消散的地方，佇立片刻后轉身面向申凱。
“世間事，很多時候都說不清楚。”
“也或許...是我還沒習慣永恒階級的視野吧......”
聽到申極煌的話，申凱沉默著點了點頭。
說到底，他們兩個在這方面其實很相似，都不怎么擅長去安慰別人，做的比說的多。
最終，申極煌平靜的看向申凱。
“無論前塵往事，你來到此方世界，也有三十多個年頭。”
“在這段短暫時光里...你可曾...視我為父？”
申極煌的話勾起了申凱心中多年回憶。
毫無疑問，原主至少被他穿越前，都壓根沒有覺醒過穿越者意志，只是渴望父愛的普通少年。
而他本人，則和對方的關系更加復雜，似父子、似對手，某種程度上，如同一面鏡子的兩邊。
伴隨著這些思緒，申凱看向對方，簡潔明了的點頭。
“申凱，是申極煌的兒子。”
“這點，有什么可質疑的？”
似有若無的嘆息一聲，申極煌眼角似乎劃過一滴淚痕，當中蘊含著他后半生的種種經歷。
“好。”
“我要走了...長河之上的那場戰斗尚未完結。”
“身為人族修士，自然不能讓那些異族損我子民、河山。”
說完后，申極煌轉過去背對申凱，似乎即將踏上時空長河之上的永恒戰場。
“此戰吉兇莫測，你隨后快些與其他人族修士匯合，帶領他們共抗大劫。”
“若我沒有活著回來...記得給你母親，每年燒燒香，帶些桂花酥，她喜歡甜味的小吃......”
彼此都是意志堅定之人，申凱沒有勸對方不要奔赴戰場，也沒有說其他的話。
稍稍整理情緒后，申凱擠出一絲笑容，看著申極煌的背影說。
“沒問題嗎？”
“剛剛輸了我一場，你就不怕心中有郁結，徹底突破永恒失敗？”
若有若無的一絲冷哼，申極煌桀驁的話語傳來。
“你以為我是誰，逆子。”
笑著搖了搖頭，申凱揮手間，大破滅戰矛中一層與他靈臺的聯系徹底斷開，飛到對方手中。
“現在，它是真正只屬于你的。”
“也算是...當兒子的第一次孝敬......”
手中觸摸著長矛，這次緊握它，申極煌感受到兩者之間破滅真意毫無間隙的交融。
嘴角升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申極煌點頭說道。
“好。”
隨后他不再言語，就這樣一步一步踏空而去，沒走一步之下，身上的氣息就變換幾分。
最終達到一種難以描述的臨界后，申極煌徹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