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是惡人的刑場,是好人的夢魘,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都對‘監獄’這個代名詞嗤之以鼻,對于犯人來說,監獄里的很多隱晦的‘東西’,都是需要接受與適應的,別的不說,光是老祖宗時代遺留下來的惡習刑法,便有許許多多仍舊在延用,比如什么‘雞大腿、拉牛筋、彈驢寶……’等各色各樣的刑法,雖然現在明文規定不能濫用私刑,但這并不能阻止犯人與凡人之間的相互懲戒的刑法。
以前劉振華還在財政局上班的時候,聽一個同事說過,有些監獄的犯人,在進監獄的時候,都流行‘點菜’,監獄里的大頭會拿出一個特制的‘菜譜’交給新來的犯人,犯人點了某個具有特色名稱的菜品,他同樣就會遭到什么樣的刑法。
作為一個常年和監獄打交道的人,張曉龍深知尼龍繩的刑法以及這根細小的繩子能帶來的痛苦,同樣他這種人也是最圓滑,最懂得變通的,還沒等王志去拿尼龍繩,他便連忙高聲承認道:“我找過他麻煩!”
見到張曉龍承認了,劉振華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容,沖王志擺擺手,示意王志不用去拿了,緊接著劉振華沖張曉龍言道:“為什么找他麻煩?”
張曉龍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扭頭偷偷的瞄了孫凱一眼,似乎在請示著什么。
而孫凱發現張曉龍看他,反應卻十分的強烈:“你TM看我干嘛?”
被孫凱這么一呵斥,張曉龍連忙把頭扭回來,低著頭思想了片刻,之后言道:“不為什么,他就是個新人,不懂規矩,我們想教教他這里的規矩。”
劉振華呵呵一笑,神色玩味的盯著張曉龍,輕言道:“你們這的規矩,我多多少少還是懂一些的,但是你們在北區的牢房,黃旭在南區的牢房,教規矩不是牢里的大頭教嗎?哪里輪的上你們教他?別跟我在這扯謊了,說吧,到底是為了什么,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說到這,劉振華的眼神一厲,仿佛是在告訴張曉龍,別逼老子出手,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如果說形形色色的犯人里面論智商高低的話,變態殺人狂拔得頭籌,那么小偷的智商絕對會進前三甲,說句夸張點的話,他們才是真正可以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心思敏捷的人,張曉龍算是他們這個行業里的翹楚,因此大智慧沒有,小聰明倒是挺夠用的。他知道,如果把實話都說出來的話,肯定會得罪孫凱,那么他以后在監獄里的日子肯定就沒發過了,劉振華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反而落得個前途暗淡的下場。可要是不說的話,他又懼怕劉振華的威脅,畢竟像劉振華這種人,保不齊就擁有再讓他多蹲幾年的實力,現在張曉龍簡直就是橫豎都是一死,處在很尷尬的位置。
思前想后,權衡利弊之后,張曉龍把牙一咬,態度堅決道:“原因就是要教他規矩,其他的沒什么了。”張曉龍的利弊權衡是,就算劉振華讓他多蹲幾年大牢,無外乎是幾年光景罷了,熬一熬便也就過去了,可是得罪孫凱的話,那他在牢里的日子肯定會度日如年,受盡磨難,與其快速的痛苦,還不如漫長的悠閑。
劉振華當然知道張曉龍心里打著什么如意算盤,因此便也不逼他,也沒有要對他用刑的意思,說一千道一萬劉振華也不是那種下得去狠手的劊子手,真讓他對別人用刑,見血見骨,他還真做不出來。既然張曉龍鐵了心要和劉振華站在對立面,劉振華也就沒必要跟他廢話了,轉而看向孫凱:“誒,誒,小子,叫你呢,你是孫凱?”
孫凱抬頭瞥了劉振華一眼,語氣帶著一絲不屑,輕聲道:“嗯,我就是孫凱。”
劉振華同樣用不屑的態度盯著孫凱:“張曉龍剛才為自己爭取了額外的五年刑期,你呢?你想爭取幾年?”
劉振華這話可謂是溫柔的刀子,直接扎在張曉龍的心口窩上,讓張曉龍直接頹廢沉默了起來,而孫凱則滿是無所謂道:“你想給幾年?”
劉振華當然知道像孫凱這種人,你就算再給他幾十年的刑期,他家里也會用錢擺平,除了能助長貪污**的風氣之外,根本別無它用,因此劉振華也就不在這個話題上跟他糾結了,轉而言道:“小子,我知道你家里有錢,不怕坐牢,坐牢對你來說頂多是限制自由的度假而已,在這非但不能懲罰你,反而能讓你過足了太子爺的癮,不過你別得意,你知道現在懲戒富家子弟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嗎?”
“什么?”
劉振華低頭吹了吹指甲,神色悠閑道:“對付你們這種人,就要把你們推到風口浪尖上,讓公眾都知道你們的嘴臉,然后將視線都集中在你們的身上,當你們成為了輿論的焦點,那么就算你們再有錢,某些官員也不會冒著犯眾怒,以及烏紗帽不保的風險,來庇護你們,到時候就是公事公辦,罪責難逃了。不巧的是,我索性認識一個媒體界的大亨,他的實力絕對可以左右咱們市的輿論走向。”
孫凱眉毛一挑,剛要不畏強權的反駁回去,可是話到嘴邊的時候,他又連忙咽了回去,低頭思索起來,與張曉龍不同,他在北區是大頭,已經沒有什么人可以給他‘得罪’了,因此他的顧忌就比張曉龍小得多,他完全沒必要因為那件事而得罪劉振華這樣的人,萬一真像劉振華說的一樣,把自己給曝光了,那自己家里花了那么多錢就白花了,而自己的下半輩子也要在牢里度過了。
思想了片刻,孫凱抬頭盯著劉振華,言道:“你想知道什么?”
劉振華不答反問:“你能告訴我什么?”
迄今為止,孫凱見過最難纏的人就是典獄長,典獄長總是在盡可能的壓榨他,如果說典獄長是個貪得無厭的狠人,那么劉振華就是個摸不到脾氣的陰謀引導者,孫凱總覺得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就像是看著一攤黑漆漆的死水灣,不知深淺。
“好吧,我告訴你,但有個條件,如果我把這事告訴你了,你要保證不能對外說是我告訴你的,否則咱們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
見劉振華很是爽快的做出了承諾,孫凱這才放下心來,直言道:“雖說牢里的規矩是來了新人,一定要‘教導’一番新人,讓他們守規矩,但是僅僅只是教導一番就行了,等新人對牢里的規矩有所了解以后,我們也就不會再找他麻煩。可是黃旭不一樣,有人專門‘指點’了我,讓我多多照顧他一下。”
“那個人是誰?”聽到孫凱這話,劉振華立刻來了興趣。
孫凱踟躕了片刻之后,言道:“我只知道他是個縣長,具體是哪個縣的我也不知道,還有到底為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說讓我好好照顧他,把這事辦好了,他可以幫我減刑。”
“縣長?”李振華先是一愣,隨即在心里對和珅問道:“老和,你看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是宋有為那一派的余黨?”
和珅思考了片刻之后,言道:“十有**是這樣,黃旭以前是黑暗人物,隱藏在暗處,并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就算此次黃旭自首,當了本案的證人,也只有與本案相關的人才知道,既然那個人指明了要‘照顧’一下黃旭,肯定是因為與黃旭有仇,因此不難想象,只有宋有為的余黨,才會因為黃旭出庭指證,而和黃旭結下冤仇。至于是哪個縣長,我覺得咱們縣的縣長嫌疑最大,畢竟當初財政局副局長和公安局局長都因此落馬,而這兩位高官在縣里有那么大的舉動,縣長肯定不會不知道,既然知道而不作為,想必他和宋有為等人是一丘之貉。”
聽到和珅的一番見解,劉振華隨即恍然大悟,當初劉振華被調到武備鎮的時候,他與和珅就發覺到是有人暗中操作,而且這個人的實力肯定是在縣里的一二把手,如今縣委書記吳德全成了劉振華的貴人,那么余下的一個人選也就只能是縣長了。劉振華此行倒也算是有意外收獲了,一次簡單的探監,竟然讓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浮出了水面。
了解了其中的細節以后,劉振華扭頭看了一眼王志,輕言道:“老王,你和張主任的關系……”
王志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劉振華的意思,他立刻回答道:“劉鎮長您放心,我在張主任手下辦事已經有將近十年了,忠誠方面不用質疑。”
劉振華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說完他扭頭看向孫凱,言道:“孫凱,我知道你不敢得罪那個縣長,同樣你也得罪不起我,我也不為難你,這樣吧,你以后不準在找黃旭的麻煩,如果有別人找他麻煩的話,你還要幫我護著他,當然這些都是暗地里進行,表面上你還是和黃旭水火不容,做給那個縣長看,別讓他起疑心,這樣的話你就兩邊都不得罪,怎么樣?”
孫凱考慮了片刻之后,重重一點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