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謙讓騾子車停下來,然后對姜有財?shù)溃骸翱焐蟻恚乙彩腔劓?zhèn)上去。”
姜有財搖著頭拒絕了:“我這些食材一股血腥味,免得熏到秦小大夫了。”
秦子謙從騾子身上跳了下來,很不滿的說道:“我又不是女孩子,還怕這個氣味?沒事的。”說著把姜有財肩上的背簍卸下來往車上搬。
姜有財連忙道:“我來,我來,免得弄臟了秦小大夫的衣裳。”
車夫說道:“不用把背簍放進車廂的,就放在我旁邊就行了,有我看著,不會把背簍翻下車的。”
姜有財就聽從車夫的話,把背簍留在車廂外,她和秦子謙進了車廂里面。
車廂里一股子藥味,角落里有兩麻袋的東西,藥味就是從那兩麻袋里散發(fā)出來的,麻袋里應(yīng)該裝的是藥材。
秦子謙見姜有財熱得滿頭大汗,就從身上掏出自己的帕子讓她拿去擦汗。
姜有財聞到從他干凈整齊的帕子里傳出一股好聞的藥香味,搖了搖頭,笑著道:“不用了。”
說罷,要用袖口擦額頭上的汗,被秦子謙強行把帕子塞給她,讓她擦汗:“咱們好歹是一個村的,你和我這么客氣干什么?”
姜有財見他這么說不好拒絕,就拿了他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后說道:“這帕子臟了,等我洗干凈了再還給你。”
“不用。”秦子謙從她手上拿過自己的帕子放回身上,又關(guān)切的問她吃過早飯沒有。
姜有財落落大方的答道:“吃過了,我剛才已經(jīng)買了兩個饅頭吃了。”
又問秦子謙有沒有吃過早飯。
秦子謙嘴角帶著淡淡的溫和的笑意:“我也吃過了。”然后從身邊拿過一個油紙小包遞給姜有財,“不過我的早點買的太多了,我沒吃完,還有兩個歡喜坨,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吃了。”
姜有財有點不好意思,推讓了一下:“我肚子是飽的,再吃也吃不下了。”
秦子謙了然一笑:“我知道,即使你吃飽了這兩個歡喜坨你還是能夠吃下去的。”
姜有財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接過那個油紙包打開,兩個歡喜坨已經(jīng)癟掉了。
她拿起一個歡喜坨來咬了一口,歡喜坨已經(jīng)冷掉了,雖然沒有剛出鍋正熱的時候那樣外酥里糯,但是咬下去一口香糍一口甜,味道也是極好的。
最最關(guān)鍵的是,歡喜坨是油炸食物,對于肚子里長年累月沒什么油水的姜有財來說,一口咬下去,那股油香就讓她要陶醉了。
姜有財想,以后等從姜家大院搬出來之后,她也要提高一下家里的伙食了。
吃完一個歡喜坨,另一個姜有財就不吃了,想帶回去給蘭花桂花吃。
大人吃得差一點沒關(guān)系,那么小的孩子跟著他們一起吃缺油少鹽的飯菜實在是太可憐了。
秦子謙一看就明白了,笑著道:“你全吃了吧,這歡喜坨完全冷透了,味道不怎么好。”
姜有財心想,那是你有錢人嘴吃刁了,所以講究,窮人們只要是平時吃不到的好東西不論冷熱都會覺得是人間美味。
于是笑著道:“我剛才就說過,我吃了兩個大饅頭肚子是飽的,是你一定要我吃掉這兩個歡喜坨,我確實吃不了嘛,不然你把這個歡喜坨吃了。”說著,把剩下的那個歡喜坨遞給秦子謙。
秦子謙笑著搖頭,表示自己不吃:“那你回去之后把這個歡喜坨熱過再吃,不然又糯又糍的食物冷著吃特別難消化。”
“好。”姜有財乖巧的答了一聲,心想餓肚子的窮人哪怕吃鐵都消化得了,何況吃冷的糍食?
她把那個歡喜坨收好,問秦子謙怎么一大早的不在自家的醫(yī)館里卻會在縣城里出現(xiàn)?
秦子謙微微含笑的回答道:“我外婆有點不舒服,我昨天來給我外婆看過病之后,今天順便帶些藥材回去。”說著還用手拍了拍角落里的那兩個麻袋。
姜有財輕輕“哦”了一聲,便沒有什么話好說了。
秦子謙問她是不是每天都到縣里來拿做鹵味的食材。
姜有財點了點頭:“除了下雨天每天都來的。”
秦子謙一聽她這話就有些心疼:“每次都這樣用腳走著來回嗎?”
姜有財“嗯”了一聲,心想,到底是殷實人家的孩子,哪里知道要精打細算,如果來回都坐車的話,一天下來就得增加好幾十文的成本,不劃算。
秦子謙沉吟了片刻問:“你每天早上什么時候去縣里拿貨?”
“大概寅時。”
“那什么時候返回呢。”
姜有財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問這些干嘛,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大概在辰時。”
秦子謙笑開:“那這樣就好辦,鎮(zhèn)上的章老爹每天要給縣里的一家酒樓送菜,卯時出發(fā),辰時左右返回,我跟章老爹說聲,你每天卯時坐章老爹的騾子車去縣里,辰時再坐章老爹的車一起回來,每天就沒那么辛苦了。”
“真的嗎?”姜有財驚喜的問,隨即神色就黯淡下來,“如果只偶爾坐一次章老爹的車還可以不用給錢,可是天天坐他的車來回,不給錢的話多不好意思呀。”
秦子謙笑得溫潤如玉:“章老爹和我們家的交情不錯,我跟他說他必定一口答應(yīng),你不用出車費的,反正他的騾子車每天都要去縣里送菜,只是一個順路的人情而已。”
姜有財這才滿口答應(yīng),并且謝謝秦子謙。
秦子謙淺笑著道:“咱們同村,你不用這么客氣,以后也別一口一個秦小大夫了,我比你年長,你叫我秦大哥就行了。”
“好。”姜有財從善如流。
秦子謙又問了幾句她生意的情況,兩人就無話可談了,于是都安靜的坐著。
姜有財每天起得很早,一旦無事可干,睡意就涌了上來,再加上車子有節(jié)奏的搖晃,睡意越發(fā)濃了,最開始她還硬撐著,但漸漸的就撐不住了,閉上眼靠著車廂睡去。
秦子謙見她這么辛苦,自然是不打擾的,見她睡的姿勢難受,想要給她調(diào)整一個舒適的姿勢,手都伸了出去,可總覺得不妥,又收了回來。
這時車子可能經(jīng)過了一塊石頭上,猛的顛簸了一下,姜有財隨著車子的顛簸,身子一歪,倒在了秦子謙的肩上。
秦子謙的身體一僵,不敢動,生怕一動姜有財?shù)哪X袋從他的肩膀上滑下來摔在了車廂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姜有財離得這么近,都能夠聞到從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淡淡清香。
聞著那若有若無的好聞的清香,秦子謙的耳根無緣無故的紅了,他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直到車子駛進了鎮(zhèn)上。
當(dāng)騾子車停了下來,秦子謙這才叫醒了姜有財。
姜有財睜開眼茫然了幾秒鐘就清醒過來,笑著對秦子謙連說了幾聲“謝謝”就下了車,背起自己的背簍,又對著車夫說了幾聲謝謝,這才離去。
坐車回來,省了腳力,再加上還在車上小睡了一覺,姜有財?shù)木窈芎茫持林氐谋澈t腳步輕快的走到了她們家固定擺攤的地方,看見姜大山和周氏在手忙腳亂的賣小吃。
姜有財走近一看,小吃還剩一些,不過應(yīng)該很快就能夠賣完。
周氏一見姜有財,就問她帶去的那些簪花有沒有店鋪接手愿意以寄賣的。
姜有財點頭道:“有。”并且告訴周氏,她已經(jīng)把那些簪花留在“嫦娥”水粉店里代賣,賣得的錢除開本錢她和嫦娥水粉店的老板五五開。
周氏開心地笑了:“那敢情好。”
姜有財看了一眼周氏跟前的簪花,見還有不少,就問周氏:“娘,你今天簪花賣得怎樣。”
周氏氣餒的搖了搖頭:“我賣的不好,從早上賣到現(xiàn)在一共才只賣了五朵,還是最便宜的那種。”
接著納悶的說道:“怎么你大姐賣簪花就賣得那么俏?”
姜有財笑了笑,沒解釋,可是心里明白,招弟賣得好是因為有美女效應(yīng)在那里。
招弟年輕漂亮,只要穿件好衣服,頭上戴兩朵簪花,那就是活生生的廣告,簪花生意當(dāng)然好!
別說招弟賣簪花生意會好,就是讓她賣別的生意也會好。
姜有財就道:“娘,既然賣的不好,那就把攤子收了回去吧。”
周氏擔(dān)憂的看了看姜大山:“我不放心留你爹一個人在這里做買賣。”
姜大山揮揮大手:“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女孩子家,你快跟著有財回去,待會兒太陽大了就曬人了。”
周氏還是不肯走:“我在這里你好歹有個照應(yīng)。”
姜有財苦勸道:“娘,回去吧,我把食材送回家里就來鎮(zhèn)上幫爹。”
可周氏仍然不肯走:“你爹身子不好,萬一我們都不在,他有個不舒服,誰照料他呀?”
姜有財見周氏這么說,只得自己獨自一人先回去把食材放下,交代招弟幾個清洗食材,他則又跑到鎮(zhèn)上去照應(yīng)姜大山兩口子,這一來一去就用了將近兩刻鐘,姜大山的小吃差不多快賣完了。
姜有財幫著賣了一刻多鐘,所有的小吃就全部賣完了,一家三口收攤。
姜有財想著周氏的腳還沒有完全好,就讓她坐在板車上,她推她回去。
周氏擺擺手:“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娘怎么能夠坐在板車上讓你推?小小年紀(jì)太早出力會傷了身體的。”因此堅持拄著拐杖回家。
一家三口一回到家里,蘭花和桂花兩個小的就懂事的打了洗臉?biāo)茸尳胸斎齻€洗了手臉涼快涼快,接著又給他們倒涼開水讓他們喝了解渴。
姜大山喝完了水,迫不及待地把今天賣的營業(yè)額倒到桌子上數(shù)了數(shù),有六百多文錢。
姜大山把那些錢全都交給姜有財,愁眉苦臉的告訴她,今天有好幾個人想把自家挖的葛根賣給他,可是賣價比昨天又高出了半文錢,他沒敢要,這樣一來成本實在太高了,賣葛根涼粉和葛根糖水都賺不到什么錢了。
自從葛根挖的人越來越多之后,姜有財一家早就不挖葛根了,而是靠買葛根來繼續(xù)葛根涼水和葛根糖水的買賣。
因為鎮(zhèn)上有不少賣葛根涼粉和葛根糖水的,并且已經(jīng)發(fā)展到縣里也有賣葛根糖水和葛根涼粉的,所以葛根現(xiàn)在在市面上供不應(yīng)求,身價也就噌噌的往上漲。
原料上漲,許多賣葛根糖水和葛根涼粉的攤販和鋪子的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而姜有財一家卻一直維持著原價,再這么下去,的確靠葛根糖水和葛根涼粉是賺不到什么錢的。
姜有財想了想,問周氏道:“娘,現(xiàn)在豌豆一斤多少錢。”
“大概十文錢一斤吧。”周氏把沒有賣完的簪花從背簍里拿出來,放在專門裝簪花的笸籮里。
姜有財記得空間里的書有記載,一公斤豌豆粉,十公斤水同時下鍋,一邊攪動一邊加熱,熬至八成熟時,汁液已變粘稠,攪動感到吃力時,將大約十五克明礬加入鍋心攪勻,繼續(xù)熬煮片刻冷卻,就制成了豌豆涼粉。
而豌豆粉又使用豌豆去皮磨制而成的,也就是說,一斤豌豆大約能夠出八兩豌豆粉,那么也就是一斤豌豆大約能夠出十斤豌豆涼粉,一斤豌豆涼粉的成本不過一文錢,再加上佐料和白砂糖、烏梅、薄荷,一斤豌豆涼粉滿打滿算成本在兩文錢左右,賣五文錢一斤利潤還是蠻大的。
姜有財就對姜大山道:“以后咱們家就不買別人家的葛根了,我們改用豌豆做豌豆涼粉賣。”
豌豆涼粉雖然沒有葛根涼粉的營養(yǎng)價值高,但一樣清熱解毒,夏天吃是很合時宜的。
反正那次從娘炮他們那里背回來大半袋子的豌豆至少有三十斤,等家里的葛根粉全都用完了就開始換豌豆涼粉。
中午秦子謙吃完飯之后特意去了一趟章老爹那里,和他約定,只要不下雨,章老爹就每天載著姜有財往返縣城和鎮(zhèn)上,秦子謙每個月付他六百文的車費。
章老爹笑呵呵的擺手道:“秦小大夫,你不用給六百文的,只用每個月給我五百文錢就可以了,反正我也只是順路帶著你朋友。”
秦子謙一揖到地:“多謝章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