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葬禮辦的很簡單,只有三個人參加。
那個葬禮大家都很淡然,對于這一天每個心里早就有所準備。只是感覺棺材里的人換了個地方,換了種形式躺著罷了。 wωw? ттκan? c o
水心穿著一身小小的喪服跪在靈柩前,看著那跳躍的火光吞噬著一張張紙錢。陰間真的能花上這錢嗎?還是要賄賂持鞭子的鬼差。白其宇一臉的死灰,只是眼珠不停的盯著那副冰冷的棺槨,水心很擔心他會一下子撞到上面,像所有的電視劇里演的那樣,為愛殉情。
她偷偷的撩起眼皮看看依舊呆立的白其宇,心里重重的嘆了口氣。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死了,我活著。
那個葬禮結束的很快,霍伯伯不知道從哪雇了幾個木木的大漢,抬著棺材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就埋在了那顆茂盛的桂花樹下。
“愛妻玄氏夜色之墓”,從此這里會有一抹孤魂游蕩,看花開花落、潮漲潮落,在這個小世界里獨享那份安寧。
水心沒了每天的日程報告,沒了每天的定時談話,無聊的生活更加乏味。只是每天吹著霍伯伯送給自己的竹笛,逗弄著樹葉上那只呆頭呆腦的蟲子,看看那幾本泛黃的書籍。
陳白露是《日出》里的交際花。她說過:“太陽不是我們的,我們要睡了。”
是啊,現在的水心仿佛與世隔絕,不,其實質就是與世隔絕。她渾噩的過著,甚至忘了自己會生病,自己只是肉體凡胎,還沒羽化而登仙。
是的,她終于在一天夜間華麗麗的病倒了,病的不知今夕是何年,縱然她從來都不知道是何年月,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靈魂與肉體拉扯。
“心兒,心兒……”誰啊,這么大力的搖晃自己,把本來就快散架的小身子,晃得支離破碎。
“嗯……”腦子里好似灌了鉛般沉重,四肢卻偏偏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水心艱難的睜開眼,對上了白其宇那雙復雜的眼神,他就那么遠遠的坐在椅子上,清冷的瞟向自己。在自己看過去的時候不自然的撇開眼,就連那一頭灰白的頭發都似乎瞬間僵直。水心無奈的動動手指,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桌上那唯一的茶杯。
萬幸的是,霍伯伯走了進來,在水心麻木的收回手指的時候,邁著沉沉的步子走了進來,帶入一室亮光。
水心無疑是很高興的,因為她終于喝到了一口水,看著那個坐在那里皺著眉毛的男人,頓時體內升騰起一股火來。
“心兒,你覺得怎么樣了。”霍伯伯,喂著水心喝完了藥,問了一句。
“生、不、如、死。”咬牙切齒的說完這四個字,感覺扶著自己的人,僵硬了身子。是的,她現在看起來還是個孩子,這句話如此沉重,卻出自一個孩子之口,任誰都會動容。
“……”終于那個冰雕有了反應,轉過頭來看著自己,驚訝、痛苦,憤恨,還有一絲愧疚。水心就那么瞪大眼睛冷漠的與他對視,毫不退讓。
馬車踢踏,自東向西而去,揚起一路灰塵。
朝陽透過被風卷起的簾子,輕輕撫摸那張熟睡的小臉。那張臉泛著剛剛病愈后的蒼白,淺淺的呼氣吹著臉前的碎發,似有似無的浮動。
水心一直沒有睡踏實,山路崎嶇,馬車顛簸的厲害。自己動不動就被顛起來撞到車壁上,生疼。她閉著眼睛胡思亂想,這個白其宇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連招呼也不打就要出門,當真把自己當成一件東西或者是一只動物,拎起來就走。
哎,嘆息一聲,把自己蜷縮的更緊,想不通,也不用想。
空蕩的車廂另一側,映出一張消瘦暗淡的臉,任誰都無法認出這就是當年的玉公子。
此時的他眼睛半睜著,路旁邊的樹木,把陽光割裂開來,一明一暗的照在他那灰白的臉上,顯得詭異。他的眼神飄移著,最終落在那張熟悉又令他痛苦地臉上,深深的看了一眼,便閉上了。
夜色匆匆的走出了他的生活,就如她毫無預兆的闖進他的視野一般。
就是那一次回眸,就是那,一眼萬年的眷戀。
初見時,驚為天人。
再相逢,恍如隔世。
匆離別,魂斷情腸。
輕嘆一聲,抬眼看遠處的天際。
陽光拂照著大地,光線透過云層落在白其宇的面容上時,將他消瘦的臉影劃為兩畔,一側蒼白透明,一側在陰影里死寂一片,正如他黯淡的心。
舒卷的白云,仿若一條柔韌的長綾,一如夜色手里那翻飛的宮綾,纏住自己的蕭,亦纏住自己的心,自此無法掙脫。
年少輕狂的自己,不愿俗務纏身,只愿一只野鶴振翅而飛,遨游于天地。
還記得,那年,南錫迎春江水暖,萬物勃發生機。卻有采花大盜,花戀蝶,攪得一方美景愣是沒人欣賞,躲在家里
誠惶誠恐。
白其宇,眼見不平事,當然不會置之不理。于是,隱于暗夜,像一只夜貓,匍匐在一處房檐,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寂靜的夜,為大地披上銀裝。
“啊”這一聲尖叫聲后,一個黑影從他對面的窗戶嗖的一下竄出。
白其宇足尖輕點,向那個人影追去。
御氣而奔的白其宇,剛跑出不遠,就感覺耳邊有強勁的內勁向自己襲來。當下,看都沒看,玉簫一擋,人也轉過身來。
對面一個蒙面人,一手持白色宮綾,另一端則纏在自己的蕭身上。
還不等他反應,就聽見那人大喝。
“無恥淫賊,今天本大俠就收了你個妖孽,替天行道。”聲音清脆,像個沒長開的小童子。
說著右手一揚,宮紗綾如水蛇般,擊向白其宇的胸口。
白其宇雙袖迎風招展,腳尖輕點地面,蝴蝶般朝后急退。黑衣人,勁風十足,豈能讓他輕易逃脫。又一條白綾夾風飛出,直直插向他的心臟。
兩條長綾飄拂,宛如月下長袖善舞的嫦娥仙子,可是這長袖現在是奪命的武器。玉簫,自胸前橫掃,銀光乍眼,劃過街面,落下一道深痕。
白綾與白光相撞,發出嗡嗡的顫抖聲。
那人咯咯一笑,雙手微漲,白綾似有生命般,向后飄飛。雙腳交替一點,腰身一擰,立于墻上。
“你這個人間敗類,倒是有兩下子,怪不得能夠逍遙法外這么久,哼不過你今天遇到了本大俠,算你倒霉……”語音未畢,便運氣一震白綾,瞬間像一把極長的軟劍,劈下白其宇所戰之地。
尖利聲破空而來,這白其宇倒避也未避,持蕭直面迎了上去。
而這黑衣人也是驚奇,這人居然毫不躲避,倒愣在那,眼看著那人就要撞向白綾,忽的一個旋身,以詭異的步伐欺近她的身體。
黑衣人頓時一驚,看著玉簫夾著內勁襲上自己門面,
著急低頭躲避。而這也正中白其宇下懷,他的玉簫一偏把黑衣人的蒙面頭巾扯下。
滿頭青絲被忽來的勁風橫掃,唰的一下如水瀑般灑下,在月色下爭奪光輝。
那位姑娘堪堪躲避了身子,一摸臉發現頭巾不見了,而且頭發也披散開來,當下臉這下都綠了:“你這個,惡賊!”
尖叫聲響徹夜空。她拽緊輕紗,尖叫著又待撲上。
白其宇揮手急急的說道
“在下不是采花賊,只是在這等著抓采花大盜的,所以才冒犯姑娘。”
“我是傻子嗎,明明聽見尖叫聲就看到你在這里鬼鬼祟祟。不是你還有誰?”這人倒是牙尖嘴利愣是不給他留一點余地。
“我也是聽到聲音才趕過來的,有人懷里抱著一個人,向那邊跑去,想要追上去,沒想到你也在追,這都是誤會。”白其宇當下也苦笑的應付這咄咄逼人的氣勢,畢竟好男不跟女斗。
“哼,說得輕巧,月黑風高,你在這兒等賊?”黑白分明的眼里滿滿都是疑惑,譏諷。還不忘伸出一根手指,點著自己的腦袋,明白的在說自己不信他的話。
“是,在下也是閑來無事,才湊這個熱鬧的。”這個也確實是理由。
“我相信你……才怪。”
“啊”又是一聲叫喊聲,雖然虛弱,但是功力強的人,卻能聽到。
“糟了。”說著兩人拔起身形,向前掠去。
地上的女子,披散著頭發,被人扔在角里,想必是拼著最后一口氣,喊出來的。
“我害了她,是嗎?都是我,都是我”那名女子,捂著眼睛,一直喃喃自責。
“不怪你,我們誰都不想這樣。”白其宇皺著眉,輕聲的安慰道,難道自己沒錯嗎?
地上的女子,雙目圓睜,瞳孔里倒映著自己的不幸。
“我一定要殺了那個混蛋。”抬手憤憤的擦掉淚水,堅決的說道。
“我們一起”
“好”
之后,把那名女子送到了,那家門口。能做的只有這些,既然沒能阻止悲傷,那么他們也就沒資格勸慰。
之后,他們抓到了那個采花大盜,把他捆成粽子,身上掛著白幅。“我是采花賊,我該死。”然后掛在縣衙門口。
之后他們知道了互相的名字。
白其宇、玄夜色
之后,她才知道,原來白其宇就是哥哥玄夜明口中的好兄弟“玉公子”
他才知道,原來玄夜色就是好兄弟玄夜明口中的“凌波仙子。”
之后,有了他們的無奈與成全。
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積聚,回放那些追不回來的傷感。如果命運重來?如果當時……如果,哪來如果。
夜色倔強如斯,即使百轉千回,也必然會奮不顧身的選擇那條艱辛的路。
白其宇無奈的搖著下頭,轉臉看著那個沉默的孩子,她緊緊的縮成一團,額前的頭發全蓋在臉上,倔強的阻隔一切外來的事物。小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前。無助、彷徨。
我又有什么資格照顧你呢?我自己不過一具行尸走肉。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簾,掩住那來不及抹去的悲傷。
車廂內,只有緩緩地氣息,隨著空氣回旋,只有沉默,隨著顛簸的旅程蔓延。
人心寧靜安詳,
卻已經是我,回不去的故鄉。(楊坤,牧馬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