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看到他的眸色暗了暗,接下去說道:“在你母親后面,你父親的幾個小老婆是不是都是出身名門?”
他轉開視線,發出一個字音:“嗯。”
她望著他臉上每一分神情,分析明白了一些事情,寧譽安攻于心計,早已把聯姻那一套玩弄于股掌之中,他雖和寧謙東的母親結了婚,卻在外面和別的富家千金來往,以愛情的名義讓那些富家千金甘之如飴,以為自己才是他的真愛,恕不知其實自己只是備胎,一旦正室或是正室家族出事,她們中的一人就將變成下一任聯姻的考慮對象。
自古豪門聯姻是常態,然而像寧譽的這種“深謀遠慮”著實教人佩服,也令人心驚。
想必,寧爵西和寧語南小時候跟著方云眉住在外面,寧譽安給他們灌輸的理念就是他的心永遠在他們這里。所以寧爵西和寧語南對這個父親從小就有著無比的崇拜。
寧爵西之所以會肯給寧譽安出面擺平程蕊的事恐怕也與這層感情有關。
只是,再捧上神壇的人,終歸會有走下神壇的一天,寧爵西恐怕早已對這個父親失望,又不得不顧念著母親,才隱瞞了事情的真相。
而在她面前說出這個真相。又教他難以啟齒。
想到這里,她擺在桌子上的響了兩聲,推開他,走過去拿起來看了兩聲,是詹森夫人發來的信息,她快速回復了一個“好”字。
再次擱下。她偏頭看著男人,臉上帶著笑容:“聯姻確實是個捷徑,你當初和曾玉瀅不就是聯姻么?這么說,你在外面指不定也儲備了好幾個千金小姐當情人,打算什么時候給她們扶正?”
他向她踱了兩步,手臂撐在她身子兩側的桌角。剛好把她圈在懷里,垂眸俯視她,磁性的嗓音低啞道:“我不是我父親,不靠這些擴張我的企業王國。”
她手指爬了爬自己的長發,笑瞇瞇道:“你在暗指你父親獨斷專行、剛愎自用,因此在他手上盛世王朝沒有多少事業版圖?反而到了你手上擴張了幾百倍,一躍成為房地產巨頭是這樣嗎?”
他仿佛沒聽進去她說什么,一味盯著她一張一合的紅唇,著魔般呢喃著:“濃濃,我想親你……”
她笑瞇瞇的看他,臉蛋往他跟前湊了湊,唇瓣與唇片之間只有半公分的距離,她不動聲色的抬腳用力一踩,頓時男人臉色大變。
他腳吃痛,她趁機得到自由,手指劃著桌面,繞到桌子對面笑的沒心沒肺:“我要考慮三天,三天后給你答復。”
男人有些狼狽的吸了口氣,都說十指連心,她剛才這一腳踩得他不輕,喉結滑動,站起身子,有條不紊的說道:“你考慮你的,我給你時間考慮。現在我去煮面,你去洗澡,吃完早點睡覺。”
她戒備的看著他:“我自己會叫外賣。”
“外賣是人吃的嗎?”他低頭卷起襯衣的袖口,剛她還呆站著,眸中掠過狡?之色:“要我抱你去洗澡?”
她低頭看,沒理他。
以為他會識趣,誰知道被抽走。她被他抱起直接邁向浴室,打開花灑,他沒離開,伸手在試水溫,目光卻直直的凝視向她。
她站著沒動,翹起唇角道:“在等我脫衣服?”
他大言不慚:“我給你放水,又給你煮面,你給點福利這很合理。”
她嗤笑,伸手把他連推帶搡推出了浴室,用力關上門,并用很大的聲音上了鎖,告訴他兩個字:休想!
男人在浴室門口站了幾秒,很快出去了。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漸遠,秋意濃臉上的神色才松馳下來,眉眼間也籠上了一層疲倦之色。
五十分鐘之后,秋意濃穿著睡衣,一身清爽的來到餐桌前,寧爵西低頭在擺弄,似乎在處理公事,聽到她腳步聲,隨即把放下,淡淡的說道:“吃吧。”
她看到面前的餐盤中擺著一份金?飄香的炒飯,也沒問怎么把面換成了炒飯,拉開椅子坐下,低頭享用起來。
深記得上次他嫌棄過她的炒飯,今天第一次吃他做的,聞起來很香,外表顆顆飯粒飽滿松散,食材有?瓜粒、雞蛋、牛肉粒,也許是太餓了。也許是太香了,她吃了第一口就沒停下來。
五分鐘不到,所有的炒飯全部掃進肚子,而對面的男人才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半。
放下勺子,她端起旁邊的鮮榨果汁喝了一些,突然問道:“鳴風藥廠你打算什么時候還給我?”
他抬頭看她一眼:“隨時都可以。”
“我以為你會說讓我和你結婚,你才把藥廠還給我。”
“我這樣想過。”他溫溫的笑:“不過我想主動給你,你會更感激我。”
她抿唇:“藥廠暫時先不要動,等我見到畫兒,再做打算。”
“你打算給她?”
“嗯。”她蹙眉:“后天我想去看看。”
“我來安排,到時候我陪你。”
她搖頭:“不用。”
“你覺得沒有我陪,你能進得了藥廠?”他好整以暇的反問。
她咬唇,他說的有幾分道理,那次她去就被保安攔在門外,“你事先打個招呼,我就進去看一眼。”
她的聲音并不十分堅決,也沒有乞求,低低柔柔的,摻了很多的嬌意,他看了她一會兒,低頭舀了一勺炒飯,在送進唇前說了聲:“把果汁喝完。”
聽到他妥協的聲音,她聽話的把果汁端起來。
半小時后,她洗完碗一回身。見他倚在門框旁看她,目光深遠悠長。
她擦干凈手上的水,“你該走了。”
他淡淡的笑,伸手把她拽到懷里,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親了親:“晚安!”
大門處響起關門聲,她低頭回到房間,偌大的公寓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到處飄著空曠的溫度。
今晚他解開了她心中的謎團,卻留給她更大的謎團,那天在休息室,程蕊的聲音明顯在和他調情,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當時他燙傷的情況下,程蕊第一件要做的事應該是救人擦藥,不應該發出那種聲音,她在外面聽到不止一聲,他為什么不阻止?
是她想多了,還是他們之前談話時就有不尋常的曖昧舉動?
兩天后。秋意濃特意請假半天,開車趕往菱城。
前天詹森夫人發信息告訴她,今天會帶著盛曜的骨灰到鎮上的墓園正式下葬。
到了墓園,門口停的車并不多,不過加長的林肯還是挺引人注目的。
她把車停好,分別拿了一束康乃馨和一束白菊。低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色長裙,這才抬腳往山上走。
秦園長迎面上來:“意濃啊,你可來了,盛曜的那個年輕妻子過來了,帶了一些國外的人,打算葬在你母親的旁邊。”
“我知道的。秦伯伯。”秋意濃微笑,“我今天也正是為這件事而來。”
“這中國人講究夫妻合葬,他們這兩個人葬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沒關系的,秦伯伯,他們各自擁有各自的墓穴,不算是合葬。再說他的妻子都不介意。我們更沒什么好介意的了,您說呢?”
秦園長嘆了口氣:“行吧,反正你們雙方沒意見,我更沒意見。”
秋意濃到了那兒,先把手中的康乃馨擺到媽媽墓前,然后穿過一些遠道而來參加葬禮的人群,把白菊放在盛曜的墓前。
詹森夫人穿著沉悶的?色套裙,朝秋意濃點點頭,秋意濃回頭淺笑,走到角落,等著葬禮開始。
骨灰埋進去,一切塵埃落定。有神父在旁邊拿著圣經念著:“……他(她)既相信你的圣子死而復活;愿他(她)將來是復活時。也能與你的圣子共享榮福。以上所求,是因我們的主耶穌基督,你是圣子,他是天主,和你及圣神,永生永王。阿門!”
秋意濃靜靜的聽著,曾經,她的媽媽葬禮時也有神父在場,念了相同的話,她的媽媽并不信任何教,當時秦園長見葬禮寒酸,出于同情就請了一個神父過來。說了這么一通話,算是給媽媽的葬禮安排了一個體面。
想不到十多年后,盛曜葬進了媽媽的旁邊,他們成了伴。
說起來,這么多年,她也應該去外公的墳上看看了。不過還是改天吧。等找到畫兒,帶上熙熙,到時候讓外公也高興高興。
詹森夫人今天心情似乎并不好,葬禮舉行完畢,從法國遠道而來的賓客陸續下山,只有她一個人留在墓前。
秋意濃能理解這種心情。之前再怎么想得開,真正要分離,從此隔著大半個地球,詹森夫人不傷心難受也都在情理之中。
她沒打擾詹森夫人和盛曜,蹲在媽媽墓前和媽媽說了會話,直到雙腳都?了。才緩緩起身往山下走。
繞過一顆松樹,撞見了站在樹下的程蕊。
程蕊今天似乎來墓園也是看故人,發型時尚,看上去依然柔弱漂亮,只是眼睛里的神情古怪,像是浸了一層怨恨之氣。在這處處是墓碑的園林尤為陰氣滲人。
下面還有一更哦,大約在白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