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周彤拽著慢慢地朝餐廳門口移動。

周彤走在前面氣定神閑，我跟在后面忐忑不安。要是真的讓店家攔下，他們應該不會為難女孩子，倒霉的只能是我了。

可是直到出了餐廳每口，這種事情也沒有發生。我大感奇怪，不可能學生就會免費啊，否則他們豈不賠死。

“別看了，他們不會追來的。”周彤撇嘴說道：“要是指望你付錢，我早就餓死了。”

“我是幫你好不好，本來就應該你請客。”我反駁了一句，又問道：“我也沒見你什么時候掏錢啊，你是怎么付款的？”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沒有帶錢。至于付款，你就別管了，我姐來這家店吃過許多次，他們不會擔心我逃單的。”周彤隨意的跟我解釋。

我‘哦’了一聲，還是不怎么明白。

“路小凡，你是不是笨蛋啊！”周彤有點怒了。“我姐之所以選擇這家店來相親，還不是為了能夠配合你的計劃！在這家店里，就算我姐和那個男的鬧起來，餐廳也不會出面的。要是在別家，能行嗎？”

我大概懂了。

我和周彤沒結賬就走，餐廳工作人員就像是沒看見。沒有道理和周丹一塊吃飯的嚓嚓他們就會攔著。現在想來，這應該是周丹早就和店里說明的。別說，沒有周丹的配合，今天這場戲斷然不會這么順利。

“路小凡，你是不是傻了，怎么不走啊？”周彤推了我一下，不耐煩的說道。

“靠，人家幫忙的還沒出來呢，我怎么能走！”

透過落地窗我看到張語晴已經站了起來，先前的委屈啊眼淚啊惱怒啊像是變戲法似的，通通不見了。她右手沾唇，對著餐廳里的食客做了個飛吻的姿勢，趾高氣昂地走出來。

很有明星范呢，我想。

張語晴一出餐廳門口，我就抬起了手臂，朝她招手。張語晴走到我們身邊，露出個迷人的微笑：“這位妹妹，你好。”和面對張萌萌不同，她沒有稱呼周彤小妹妹。

周彤點了點頭，卻沒有叫她姐姐。

張語晴的確會審時度勢，她大概看出了周彤不好招惹，竟然沒有在意周彤的態度。“小弟弟，我也該回去了，你送我去車站吧！”

像周彤所說，穿著一身名牌卻要去坐公交，我真的有點不能理解她的思維。好在這個地方離車站不遠，我也樂意效勞。

“路小凡，你送她去車站吧，我先回去了。”周彤沒有跟我一塊去送她的打算。

“妹妹，你先回去可以，不過還是先把錢付了吧！”張語晴說道：“一次演出五百，看在小弟弟的面子上，我給你打八折，四百塊錢行了。”

糟了，我可沒說過請來的外援是需要花錢的。

果然周彤眸子如麥芒般扎在我身上，刺得我直打寒顫。“路小凡，這就是你所謂的絕佳主意，請問這一筆你要拿多少提成啊？”

我以為張語晴會主動替我解釋。誰知道她竟然像是看戲似的置身事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周彤，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她是藝術學院的。我和她又不熟，你覺得人家有義務免費幫助我們嗎？”餐廳門口，寒風凜冽，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比這更讓人沮喪的是周彤居然懷疑我。

“好吧，算我錯怪你了。我今天沒帶錢包，你問問她能不能改日再還！”

張語晴現在就在這里，周彤卻讓我傳話，真有夠搞笑的。可我不想笑，同樣一番示弱的話，在周彤嘴里說出來，我絲毫聽不到哪怕只有一丁半點的誠意。不過，她能讓步已經不容易了，我還能要求她如何呢。我轉過了頭，征詢張語晴的意見。

“我們不熟啊……”張語晴眼角閃過一絲狡黠。“妹妹，雖然我和路小凡不怎么熟悉，不過看在他的份上，五百塊錢，就算了吧！”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面子這么值錢，值五百塊呢。”周彤戲謔的看著我。“好了，路小凡，你慢慢地送她吧，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一塊去車站，之后我再送你回家？”我萬萬沒想到張語晴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也不知道周彤生氣了沒有，小心翼翼的提議。

“不必了，你送她可以為我省五百塊錢。你送我，我可沒有什么給你。”周彤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轉身走了。

“姐姐，你害死我了！”我欲哭無淚，人家剛幫了忙，又免去五百塊錢，即使生氣，我也只好忍了。

“哦，她是你女朋友？”張語晴饒有興致的說道。

“當然不是了。不過，我和她的關系有點復雜。”我悶悶不樂地走在前面帶她去車站。

真沒看出來已經是大學生的張語晴竟然對我和周彤的事情挺感興趣。路上，我把和她交往的大致過程說了說，說完以后，我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

“原來你還喜歡她啊。”張語晴一句話就把我的心理定性了。

我沒有反駁，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真實想法。想要平淡的度過剩下二分之一的高中生涯又不想和周彤真的拉遠關系。

“這個小姑娘比那個瘋瘋癲癲的張萌萌理智多了，也聰明多了。如果我沒看錯，她應該也能看出你還喜歡她呢。”張語晴隔著我有半步的距離。她的聲音從身后源源不斷的傳來，遇到機動車的時候，她總是暫停一下，等車輛一過，抑揚頓挫的京腔又跑入了我的耳朵里。

“姐姐，你是不是開玩笑啊！”我懷疑的說道：“我都不知道還喜不喜歡她呢，她怎么就知道我還喜歡她了？”

“小弟弟，自欺欺人可不好哦。”張語晴笑了一下。“要是你不喜歡她，為什么她姐的事情你還這么上心呢。還有，剛才我故意說了似是而非的話，你為什么就想急著和她解釋呢？別不承認，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往往會暴露自己內心的秘密哦。”

是這樣嗎？

這還是我和周彤分開后第一次有人直言我還喜歡周彤。我難道都不曾正視自己的內心？“好吧，姐姐，就算我是有點喜歡她。可是要是張萌萌真有什么事情，我也會幫她的，就像那天一樣。”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你也喜歡她啊。說起來，兩個女孩子可是各有特色呢，你同時有好感也正常啊。”

“這真的正常？”我追問道：“是人都應該只有一個喜歡的吧！”

“是啊，理智上是應該只喜歡一個，可是人的性格都是不可控的。不過，越是喜歡的多了就越是糾結，因為早晚要做出選擇。花心的人未必就有真的快樂。”

對于這句話我深表贊同。選擇這一條路，就意味著和另一條路隔絕。等到你發現選擇的路不適合再想掉頭的時候，另一條路已經對別人敞開了懷抱。其實花心即是貪心，貪心的人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來到站牌，還有座位。我和張語晴坐在竹凳上。有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我，面對張語晴這樣的專家，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姐姐，你能幫我猜測一下周彤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思嗎？假設，我是說假設啊！假設我現在還喜歡她，她也知道，可是她為什么不對我避而遠之呢？”

“那她有沒有故意親近你呢？”張語晴反問。

“應該也沒有。”最近這段時間，周彤主動找過我幾次，可都是我惹她在先。嚴格來說只有兩次算得上主動。一次是要我陪她逛街，可這也是因為她不想太礙眼。剩下的一次，就是這次了。

“所以說她聰明啊！”張語晴說道：“她不僅看出來你還喜歡她，她還能看出來你還有喜歡的女孩子。在你沒有下定決心之前，我估計你倆的關系就會一直這樣維持下去了。”

“現在有一個男孩子喜歡她，是她們學校的，周彤有沒有可能喜歡上他呢？”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答案。

“試問，除了周彤，你不也喜歡張萌萌嗎？如果她真的喜歡上別的男孩子又有什么奇怪的。不過，我倒是覺得周彤對談戀愛不怎么感興趣。”

不感興趣的意思就是……我大喜。“姐姐，你覺得她倆誰的性格好一些啊？”

“她倆啊……”張雨晴有些為難的樣子：“我總覺得無論是前段時間見到的張萌萌還是今天看到的周彤，她們都不是正常的女孩子。先說張萌萌，她是挺漂亮，可她的性格恕我直言，即使在大學里我都沒見過這樣的。這樣的女孩子無論你怎么做，她都不會滿意的。所以，你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對于她的性格你要一直忍受下去，指望她改變不大現實。再說今天見到的周彤，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一點，那天張萌萌對你是做出了讓步的。我正是看準了她的性子才決定逗逗她的。可是周彤呢，你提出的建議直接被她無視了。如果你選擇跟她在一起，你倆誰聽誰的，已經很明顯了。

聽張語晴這么一分析，我覺得做出高中不再談戀愛的決定是正確的。與其整天被折磨的生不如死還不如一直孑然一身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