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滑石片

1938年9月下旬，358旅715團在大青山激戰之時，日軍沿平漢、同蒲、平綏等路線，向八路軍所在的晉察冀邊區的五臺、阜平、淶源等中心地區大舉圍攻，妄圖分割摧毀八路軍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

爲粉碎日軍的企圖，中央軍委命令120師向晉察冀邊區挺進，配合晉察冀兄弟部隊粉碎日軍的圍攻。原在恆山地區作戰的120師359旅，繼續在晉察冀軍區統一指揮下，打擊由平綏路進犯之敵。358旅除715團在大青山外，其餘部隊全部投入到同蒲路以西地區的游擊戰，鉗制日軍向北嶽地區的五臺、阜平、淶源等地進攻。358旅旅長張宗遜在師長賀龍的指示下，率旅開赴同蒲路以東，進入晉察冀根據地馮嶽地區，直接參加反圍攻作戰。

“堅決完成中央軍委賦予的作戰任務，以優異的戰果向賀龍師長彙報！”這位在新中國成立後被授予上將軍銜的解放軍高級將領張宗遜，此時，懷著必勝的信心和把握。

10月下旬，358旅由山西忻縣同蒲路西側的魚龍溝、楊胡村地區轉移到五臺縣城南一帶，旅直和716團駐寨裡村、中莊村，714團駐白家莊等地。11月2日，旅部派716團參謀長劉忠帶一個騎兵排，冒著風雪到五臺縣城一帶偵察，準備相機攻打五臺縣城的日軍。

11月3日，大風住，雪花止，雪後初晴，陽光照耀。中午過後，隨著一陣馬蹄聲漸近，劉參謀長回來了。他向張旅長報告說，五臺縣城日軍蚋野大隊500餘人，昨晚從五臺縣城出發，向東進犯。經過35公里山地夜行軍，今天凌晨偷襲了駐五臺縣高洪口的晉察冀軍區2分區5大隊，當地軍民受到一些損失。

官兵們得知日軍動向的消息後，個個摩拳擦掌，人人都說要像打雁門關那樣，狠狠地痛打一下在晉察冀地區胡作非爲的日軍。張旅長立即召集政治部主任張平化和716團團長黃新廷、政委廖漢生，召開了軍事會議，分析當前形勢，研究制敵方案。黃新廷是由副團長提升爲團長的;他也是一位能征善戰的戰將，在抗美援朝的時候，他作爲1軍軍長，率軍出征朝鮮，打過非常漂亮的戰鬥。原716團團長宋時輪，因715團打下大青山，建立了大青山根據地後，需要另外組建一個支隊，便赴大青山組建“宋時輪支隊”去了。

會議判斷，這股日軍是孤軍出動，沒帶多少給養，又有後顧之憂，必然迅速退回原來的據點;日軍經過整夜長途行軍，估計可能要在高洪口休息，今晚或明早撤退;按日軍以往的行動規律，加上人生地不熟，只能按原路返回。

張宗遜旅長聽了大家在會上的意見後，站起來走到地圖前，手指沿著地圖上的高洪口到五臺縣城的大道慢慢移動，最後，手指停在滑石片上。從地圖上看，這裡山巒疊障，山脈之間夾著一條達數里長的山溝，大道從溝底蜿蜓而過，溝深路窄，部隊若在此地設伏，突然開火，立即可陷日軍於不利地位。

會議最後決定，716團前進到滑石片兩側設伏，並做好在開進中隨時和日軍對面相遇能迅速展開作戰的準備。714團急行軍到滑石片西北的南院村地區，選擇有利地形，負責警戒五臺縣城方向，防止日軍增援，並準備截擊從滑石片漏網向西逃竄的日軍。

會議結束後，團長黃新廷和政委廖漢生立即分頭向各營佈置任務。

兵貴神速。各營連都十分清楚，自己慢一步，就會失去戰機，陷入被動。這時，各連隊已做好了晚飯，還未來得及開飯;營、連長們剛剛給戰士們傳達完團裡的任務，戰士們就紛紛表示：不吃飯了，打敵人要緊。

下午5時許，716團各營、連就先後出發了。從獲得情況到部隊行動不到兩個小時。

天黑如漆。白天溶化的雪水，夜晚又結成了冰。戰士行動一步一滑，但他們殲敵心切，全然不顧得這些，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行軍。4個多小時，他們就走完了25公里積雪結冰的山路，晚上9時左右，登上了滑石片以西高地。在朦朧的夜色裡，依稀見得兩座高山夾著一條狹長的溝道，彎彎曲曲由東南向北伸展，溝道寬約二三十米，西面是三四米高的陡崖，不易攀登，東面坡度較緩，容易上下。官兵們一看，心裡都高興了，只要自己佔據西面有利地形，就可以用火力封鎖日軍，使之無法爬上東坡。這裡的確是打伏擊的好地方。

不一會兒，派出去的前方偵察員跑回來報告：“敵人來了。”

張宗遜、黃新廷、廖漢生立刻命令部隊按原定的部署展開：3營攔頭，迅速佔領滑石片西北兩側高地，1排佔領大溝東側山啞口，卡住溝口，堵住日軍退路;2營設伏在滑石片附近大溝西側，準備攔腰打擊日軍的行軍縱隊;1營3連在滑石片東南大溝的西側隱蔽，與設伏在第2營部隊相接，待日軍進入伏擊圈，戰鬥打響後，向日軍後衛衝擊;旅和團的指揮所設在大溝的西天和附近。

3營各連走到陡崖上時，日軍的先頭分隊10多個士兵已經過去了，這時9連幾十個精壯小夥書組成的突擊隊猛撲到溝裡，用步槍、機槍、手榴彈一齊向日軍士兵開火。驕橫的日軍，做夢也沒想到八路軍會在深更半夜出現在這個地方，頓時亂作一團，人喊馬嘶。過了一會兒，日軍集中全部騎兵，向9連正面猛衝過來，企圖突破溝口，9連突擊隊的火力眼看壓不住日軍，黃新廷對3營營長王祥發下了死命令：“堅決壓下去！”

王祥發把棉衣脫下往甩，挽起衣袖，一手提駁殼槍，一手拿手榴彈，大吼一聲：“11連跟我來！”

立馬，戰士們像一陣風似地跟他撲下去。

9連長曾祥旺也帶兩個排，從側翼向下壓去。片刻，山下響起了猛烈的手榴彈爆炸聲。在閃亮的彈光中，戰士們端著刺刀，和敵人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格鬥，摁住了日軍的優勢火力。

就這樣，王祥發果斷沉著地指揮3營指戰員接連打退日軍5次衝擊。

與此同時，2營在營長蔡九和教導員黃新義帶領下，從大溝西側向下猛壓。

1營3連從敵尾後也迅速向日軍側後包圍攻擊過來。日軍正面和側翼被2營、3營打得死傷狼藉，向前衝不出去，又轉過頭來往回突圍。這時，1營陣地槍聲越來越密。

廖漢生對黃新廷說：“得派一個連去加強1營。”

黃新廷馬上說：“你在這兒指揮，我去！”

劉參謀長在一旁聽到了，急忙說：“我去！”說完立即跑向2營，帶上一個連官兵奔向1營陣地。

這時，張宗遜旅長也來到了前沿陣地。他對幹部戰士們說：“現在，敵人已被打亂了，不能讓他們有喘氣的機會。全團應該立即衝下去，徹底消滅這股敵人！”

軍令如山。旅長有令，團指揮所馬上向各營傳達了總攻的命令。

頓時，嘹亮的衝鋒號在原野上響起，戰士們迅速在槍上裝上雪亮的刺刀，端著槍，邊衝邊喊“衝啊！”“殺啊！”戰士們像小老虎一樣，衝下山溝底，與日軍展開激烈的搏鬥，用刺刀和手榴彈殲滅被分割的日軍。

2營陣地的陡崖下有3戶窯洞，一夥日軍被困在洞裡，仍在負隅頑抗。6連長周紹訓帶領著戰士猛衝進去一陣掃射，把日軍全部擊斃。洞裡日軍士兵沒來得及架起電臺與指揮部聯繫，就劃入6連的戰利品名單中了。716團和日軍進行了一夜戰鬥，除23名日軍士兵繞到北邊的灰窯溝，逃出了伏擊圈外，其餘全部被殲。

正當716團與日軍在滑石片激戰之時，714團在旅軍事會議之後，以急行軍連夜前進90公里，趕到鳳凰山南院村。這時，正遇由五臺縣城出動增援滑石片的日軍。

714團當即投入阻擊戰。不可一世的日軍，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阻擊，慌忙應戰。日軍很快被714團沖垮了，其先頭部隊的飯鍋都被繳獲了過來。日軍見勢不妙，便龜縮回五臺縣城。714團也不窮追，返回高洪口地區。

11月4日晨，徹夜的槍聲停止了。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714團官兵們迎著萬道金光，返回高洪口，路徑滑石片時，看到滑石片的山溝裡殘刀斷槍遍地，處處可見橫七豎八地躺著日軍的屍體和軍馬。他們深知，昨晚，716團一定打了一個漂亮的埋伏仗，瘋狂一時的蚋野大隊一定被消滅了。

正如所料，當714團到了高洪口與716團會合時，714團官兵紛紛向716團官兵表示祝賀，祝賀他們在滑石片伏擊戰中，殲滅日軍第109師第135聯隊的蚋野大隊500多人，俘虜日軍士兵20多名;繳獲山炮2門，小炮4門，輕重機槍10多挺，步馬槍540多支，戰馬150多匹，電臺1部，其他軍用品甚多。

716團一些連隊的幹部戰士在高洪口穿上繳獲的日軍呢大衣，擺上繳獲的武器，高高興興地讓晉察冀軍區的記者照了一張集體像。這張集體像至今還保存在一軍的軍史館內哩。

戰後，國民黨當局派駐120師的上校聯絡官陳宏模不相信716團取得如此大的勝利，賀龍師長囑咐張宗遜等人，給陳宏模送兩件日軍呢大衣和一把日軍軍官指揮刀。在實物面前，這個聯絡官也確信無疑了。

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