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
清風城城主府大廳中。
只有兩個人站在裡面。屋中桌椅俱全,但兩個人卻都沒有坐下。一個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個卻焦急的走來走去。
這兩人,一個是城主蒙衝,一個是師爺李毅。
靜靜候著的是師爺,走來走去的是蒙衝。
“你說,商信會不會殺進來?那五百士兵能不能阻住他?”蒙衝焦急的說道。
“商信一定會來,那些人一定阻不住他。”師爺的聲音卻很平靜。
蒙衝的神情有些頹廢,他現在開始後悔當初爲了立功,把兩萬士兵都派去了青牛村。不然現在也不至於無兵可守,也不用如此懼怕商信了。
“他爲什麼會來到這裡?商信到底要做什麼?”蒙衝又問道。現在他的思路已經不清晰,已經無法理智的思考商信來到這裡的目的了。
“他是來複仇的,爲了林碧華復仇。”師爺倒是相當冷靜。
“復仇?林碧華和我有什麼關係?”蒙衝有些驚訝,“我的兩萬士兵死的一個沒剩,都是被林碧華一箭殺死,他怎麼還會來找我報仇呢?”這一點讓蒙衝想不明白。
李毅道:“很簡單,若不是有兩萬士兵去圍剿商信,林碧華也不需要拉動毀滅神弓,自然不會有任何事情,商信當然回來找大人了。”
蒙衝道:“可是,能夠威脅到商信的並不是我的兩萬士兵,而是血煞。商信爲什麼要來找我?”蒙衝其實心中已經有些明白,只是還不想承認,他寧願相信,商信只是沒事來到這裡,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毅嘆息一聲,道:“可是血煞已經死了,而那兩萬士兵卻是大人派去的。”
“我的兩萬士兵也死了,爲什麼商信只來找我?血煞是國王派去的,他爲什麼不去找皇權報復?”竟然直呼皇權的名字,可見蒙衝心神已亂。他竟然大聲的喊了起來,好像是自己的師爺讓商信來到這裡一樣。
師爺卻還是平靜的說道:“商信和國王之間的恩怨自然還沒有完結,我們只是商信第一個下手的目標。”
蒙衝還想說些什麼,大廳的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隨即便向內倒了下來,砸起一地的灰塵。
然後,蒙衝就看見了商信。
商信右手握著一柄透明的細劍,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一步一步走進來,走的很慢,卻頃刻間就到了蒙衝面前。
“你是清風城的城主?”商信問道。
蒙衝沒有說話,師爺李毅卻突然道:“沒錯,他是清風城的城主。”
“李毅,你……”蒙衝恨恨的瞪了李毅一眼,他沒有想到李毅會出賣自己,本來他還想著讓李毅代替自己呢。
李毅卻是笑笑,“大人,我這麼說,只是想讓你少受一點皮肉之苦,商信既然來了,自然不會放過你我。”
蒙衝嘴角抽了抽,沒再說話。
商信卻是看向身邊的李毅,道:“你是?”
“我是城主的師爺,派出大隊兵馬去青牛村,就是我出的主意。”
“哦。”商信點了點頭,“你該死。”
李毅道:“該不該死我不知道,但是你來了,我知道我一定得死了。”話落,李毅突然摸出一把刀,向著自己的脖子一抹,人便倒了下去。
他一直都很冷靜,因爲他早已知道結果,自己必死。
商信來到這裡,不是發慈悲,而是來複仇的。
蒙衝沒有想到這一點,是因爲他不願想,不敢想。
商信看了一眼李毅的屍體,竟是嘆息一聲,然後轉頭再次看向蒙衝,道:“你怎麼知道的我在青牛村?”
蒙衝眨了眨眼,沒有立即回答,他不是爲了仗義不想供出張泉,而是在想用什麼辦法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張泉身上。由於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因此他沒能立時回答出來。
商信卻不會給他時間,手中劍舉起,向下一揮,蒙衝的一隻手臂便掉在地上。
蒙衝也是一個合靈境五層的強者,本來不應該被商信如此輕易的便砍下一隻手臂。
可是他沒有想到要躲,他已被商信的氣勢所懾。
一劍揮出,商信再次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在青牛村?”
蒙衝臉色蒼白,劇烈的痛楚使得他沒有能立刻回答出商信的問話。
劍舉起,再落下,又一隻手臂落地。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在青牛村?”商信第三次問道。
“是張泉前來舉報的!”這一次蒙衝連一點猶豫都沒有,立刻回答道。
“張泉在哪?”商信眼中掠過一絲殺意,他早就應該想到張泉的,當初,他就應該殺了這個人的。商信的心中有著深深的悔意。
“他現在就住在城中的來福客棧。”大滴的汗珠從蒙衝臉上淌下,可是他卻連一點猶豫都沒有,立即回答了商信的問題。他怕再有一點耽擱,商信的劍不知道會再落在自己身上的什麼地方。無論哪裡,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你帶我去。”商信說道。
蒙衝一句話也不敢說,乖乖的走出屋子給商信帶路。鮮血不停的從兩個斷臂處冒出,落到地面上形成了兩道血線,可是蒙衝卻不敢停,連包紮一下都不敢。商信就在他的身後,他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有一柄劍刺入自己的心臟。
走出城主府,走到大街上,大街上還有很多人,看見他們的城主從裡面出來,看見商信跟在城主的身後,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其中有個十幾歲的孩子看著眼前的情景,大聲喊道:“城主怎麼了?那個人不是通緝犯商信嗎?爲什麼城主不把他抓住?”
身旁一個大人連忙捂住了孩子的嘴。很顯然,他是孩子的家長,很顯然,他能看得出城主正被商信押著。
高高在上的城主,在生與死麪前,也和普通人一樣,甚至,可能還不如普通人。
城主與聖人,在骨子裡,都沒有太大的區別。也都有害怕的時候。
蒙衝此時哪裡還顧得上別人,他連一句話都不敢說,連一刻都不敢停,帶著商信穿過大街,走進來福客棧,一直走到二樓的一個房間門前才站住。
“張泉就在裡面?”商信道。
蒙衝點了點頭,“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可以。”在說話的同時,商信手中的劍已刺入蒙衝心臟。他是來複仇的,可以不殺光清風城的士兵,可以放過清風城的百姓,卻絕不能放過清風城的城主。
只是蒙衝沒有這樣的覺悟,在最後一刻,竟然還想著自己可以活著。在這一點上,他一點也比不上師爺李毅。
踩著蒙衝的屍體,商信一腳踹開房門,邁步走進屋中。
屋子很簡陋,只有一牀、一桌、一椅。
張泉正躺在牀上,側著身子望著破碎的門。
“商信?!”看見走進來的少年,張泉大驚,一下子就從牀上跳了下來,“你還活著?”張泉並不知道青牛村中發生的事情,在他認爲,自己已經上報了,商信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活著纔對。
“我活著,你是不是很失望?”商信道。
張泉身體微微發抖,他不只是失望,還很害怕。他比城主蒙衝要清醒,見到商信活著,而且還找來這裡,他很清楚商信來的目的,絕對不會是找自己喝茶的。
“你是不是該死?”商信向前走了兩步,走到張泉面前。
張泉一句話也說不出。
商信也不再說話。
手中劍揮起,落下。一片肉便落在地下。當然是張泉的肉。
很薄、很細的一片。
劍再次揮起,再次落下……
肉片紛飛,屋中傳出張泉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商信緩慢的語聲:“有一種刑罰叫做凌遲,今天我就讓你嚐嚐千刀萬剮的滋味。誰動了我身邊的人,我就讓他千百倍來償還,你是這樣,蒙衝是這樣,皇權也是。”
一刻鐘後,屋中地面淌滿了鮮血,鋪滿了肉片。
張泉身上除了一顆頭顱完好無損,其餘部位已經沒有了一點肉,只剩下一副骨架,透過骨架,甚至能看見骨頭內部的內臟,那顆心臟竟然還在跳動,他的臉上竟然還有表情。痛苦、絕望、恐懼……各種表情混雜在一起,使得那張臉看起來十分詭異。
他現在一定還有知覺,只是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沒有人看見此時屋中的情景,相信若是有一個膽小的人此時走進屋中,一定會被嚇死,就是膽大的,也未必能夠承受得住。
可是商信卻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張泉那張詭異的臉。
商信竟是如此殘忍!
張泉現在一定很後悔,後悔自己爲什麼來到這個世上,後悔爲什麼要得罪商信。後悔爲什麼想要報復,去向城主舉報。
“也許,你還能活一刻鐘。”商信輕聲說著,轉身走出屋子。
再次來到大街上,已看不見半個人影。
收起手中的劍,商信看了看天,陽光正濃。
“奇怪,自己在清風城這麼鬧?爲什麼一個合意境的人也沒有來?皇權會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嗎?”商信喃喃自語。
皇權還真就是不知道此時清風城發生的事情。本來守護王國的每一座城池都有皇權從京城派來的人,可就在前不久,皇權把所有人都調了回去。
因爲他已經知道了白玉城發生的事情,知道白玉已經造反。就在商信在清風城殺人的時候,白玉城的戰爭也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