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麼回事……林語菲清楚地聽見自己內心的那聲嘲笑,卞副院長真是好樣的啊,拿振堯來做人情?
邵振堯輕輕捏了捏林語菲的手,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率先走了進去:“張院長,卞副院長。”
卞皓平在看見他們的時候,就馬上從位置上上站起來了,但張立名竟然還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椅子上,一副並不把邵振堯放在眼裡的樣子。
邵振堯走進去了兩步,忽然轉頭對林語菲說:“語菲,你先去外面透透氣吧。”
林語菲本來也不樂意看見張立名那副嘴臉,再加上知道邵振堯的戰鬥力,也就樂得輕鬆,笑著拍了拍邵振堯的肩膀,高高興興地轉身就走——連正眼都沒給張立名一個。
張立名的笑容有點僵:“那個是林語菲吧?脾氣還正經挺大。”
卞皓平這半年來,差不多已經架空了張立名了,這會兒也懶得給他擦屁、股,只是對著邵振堯笑著說:“小邵先生,實在是不好意思……”
邵振堯淡淡地對他笑了笑,視線落在張立名身上,也不知是因爲他站著張立名坐著的緣故呢,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的眼神透著點冷漠的居高臨下的味道:“張院長,今天是碰巧,我希望以後你要是想見我,最好還是提前和我的秘書約時間。”
張立名還從未會碰這麼一個釘子,臉色瞬間就變了——卞皓平把他周圍的環境控制得很好,讓他愚蠢地以爲整個省醫對他唯命是從,本來只有三分的狂妄和愚蠢,經過半年的發酵,已經成了足以讓他摔得粉身碎骨的十分。
邵振堯是個人精,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張立名和卞皓平那點破事,但是他們兩個爭權奪利也就算了,不該拿他做筏子。
邵振堯看了眼神情也有些尷尬和不安的卞皓平,面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不過我人既然已經在這裡了,張院長,卞副院長,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趕緊吧。”
林語菲從行政樓出來,就碰上了好幾個匆匆來行政樓交材料的醫生,不得不說,看著大家這麼忙忙碌碌的樣子,她還真的有點懷念。
林語菲漫無目的地在省醫中走了兩圈,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門診樓的三樓,站在了外血管科的門診大廳外面,她深吸一口氣,擡腳走了進去。
省醫的整個心血管科的團隊最早就是李健鳴建立起來的,現在李健鳴不在了,還是揹著那麼難聽的包袱走的,林語菲在門診大廳中走了一圈,明顯可以感覺到,這裡的氣氛和李健鳴還在的時候,有點不一樣了。
這麼想著,林語菲就有點難受,走到逃生通道邊上,給忍不住給李健鳴打了個電話:“老師,是我……”
“喲,師姐,是我啊!”章明靖樂呵呵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還帶著點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也不知道在幹什麼,“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吶!我們真是太心有靈犀了!”
林語菲一腔傷春悲秋的情緒被他這麼咋咋呼呼兩聲,全都打了個一乾二淨,沒好氣地問:“你在哪裡呢?老師的手機怎麼在你那裡?”
“老師在試婚紗呢。”章明靖那邊有什麼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悶悶的一聲,伴隨著他拉遠了的歡呼
聲,林語菲馬上追問了一句:“什麼聲音?”
章明靖那邊沒回答,各種嘈雜的聲音響作一團,林語菲能聽懂一點德語,但聲音太亂,她什麼都聽不出來,過了三分多鐘,章明靖的聲音重新回來了:“喂,師姐啊,我剛搬了一箱的彩噴筒過來你,現在婚紗店的人正在幫老師慶祝。”
林語菲頓時發出一聲羨慕的嘆息。
章明靖的聲音還有些喘,但語氣中透露著再明顯不過的興奮:“老師的婚禮定在一個月後舉行,德國和國內辦兩場,你能都參加不?”
林語菲想了想,一個月之後,那應該就是自己從吉林回來之後了……“可以呀!”林語菲笑著說,“我這就去訂機票,你就等著我一個月之後過去和你們匯合吧!”
章明靖歡呼了一聲,說:“太棒了!我們又能團聚咯。不過師姐,老師要在德國定居,你要不要來德國這邊求職?”
林語菲愣了一下,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就拒絕——畢竟,德國對於中醫的認可還是很吸引人的呀。
章明靖又說:“我正在辦移民簽證呢,和家裡商量過了,以後就在德國工作啦,正好可以讓老師照應照應我嘛。”
林語菲嗤笑一聲:“我看你根本就是離不開老師吧。”
章明靖嘿嘿笑著,忽然說:“語菲,老師挑好婚紗了,我要過去幫忙,等會兒給你拍照片哦。”
林語菲笑著答應了一聲,掛了電話之後,拿著手機,神情有點怔愣。
既然國外的醫療環境明顯要好上許多,她爲什麼還要在國內苦苦掙扎?她最初學醫的目的就是爲了能純粹地做一件事啊,什麼時候她反而要爲保持這一份“純粹”而去考慮那麼多旁支的東西呢?
邵振堯一個小時之後,從行政樓出來,用手機定位到了林語菲,驚奇地發現,在他找過來的這六七分鐘裡面,林語菲站在一個地方,連動都沒有動啊。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邵振堯心裡有些擔心,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逃生通道邊上一看,發現林語菲不過是抓著手機發呆而已。
邵振堯緩緩出了口氣,笑著說:“在想什麼關乎國計民生的大事呢?”
林語菲看著邵振堯,忽然問了一句:“你愛這個國家嗎?”
邵振堯愣了一下:“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林語菲抿了抿嘴,眼睛亮亮的:“我忽然發現,我們這個國家有很多問題,很多是歷史遺留問題,很多是隻要有人就一定會存在的問題,但是,這個國家還有我們,她就一定不會徹底變得無可救藥。”
邵振堯表示這下輪到自己沒聽懂了:“你……說什麼?”
林語菲笑著挪到邵振堯的身邊,雙手抱著他的腰,整個人都貼進他的懷中,笑得甜蜜又驕傲:“我喜歡我的祖國,我希望能爲她做點什麼,我也相信,我的努力能改變她一些不好的地方,這也是我爲什麼要努力的原因啊。我要讓她變好,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可以!”
邵振堯被她的情緒感染,也笑著摟著她的腰,輕輕地拍了拍,說:“走吧,心內的病房大門就要打開了。”
林語菲這才紅著臉從邵振堯的懷中鑽出來,一路
低頭抿嘴笑著,和邵振堯手牽手出了門診大樓,朝著病房樓走去。
當邵振堯和林語菲到了心內病房的時候,老邵先生正坐在牀上,牀頭的心電監護開著,各種數據都很漂亮,隔壁牀的病人不在,應該是去做檢查了,再過去一張牀的病人正在掛瓶,護士在推著車子就要離開。 老邵先生的責任醫生和邵振堯一起走進來,笑著對那護士說:“老邵先生的心電監護儀可以關了,我已經錄了醫囑。”
那護士點點頭,先把小推車推出去,這才進來,動作麻利地把心電監護儀一關,淡定無比地抱出去了。
邵振堯正想拿著老邵先生的卡去辦出院,就被林語菲接手過來了:“還是我來吧,大少爺。”以前在省醫的種種手續都是Essius辦的,讓邵振堯跑這迷宮一樣的省醫,他還真不一定能搞定。
因爲醫生昨天就已經開了出院的醫囑了,老邵先生這會兒也從容下牀,笑呵呵地自己的責任醫生道別,等林語菲辦好了手續上來,三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省醫。
上了車,老邵先生很是隨意地問了林語菲一句:“語菲啊,你是不是想做全科醫生啊?”
林語菲笑著說:“老爺子,中醫本身就是全科醫生的呀,你看中醫的方劑啊鍼灸啊,甚至是推拿,都沒有任何的偏向性的。”
老邵先生看著林語菲的眼神有點奇怪,說:“但是,全才很累的。”
林語菲遲鈍,但邵振堯可不遲鈍啊,也顧不上什麼驚喜不驚喜的了,連忙笑著說:“爸,語菲這不是纔剛開始接觸中醫嗎,能學到如今這麼好的地步,已經很不錯了。等她接觸了足夠多的病人、在中醫這個領域有了屬於自己的瞭解、也沉澱了經驗之後,她肯定是要有自己的偏向性的。這個時候我們再來談什麼全科專科,不是更好,也更有意義嗎?”
老邵先生也跟著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等回到家,邵振堯哄著林語菲趕緊上樓休息,轉身就對老邵先生說:“爸,你剛纔那麼說,語菲會傷心的。”
老邵先生看了邵振堯一眼,冷哼一聲:“我看啊,你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你關心語菲,難不成我就不關心她,我不關心你了?”
邵振堯一聽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自家父親這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受了刺激,又在吃語菲的醋了。
邵振堯只能信誓旦旦地保證:“爸,你放心,別說我現在只是和語菲訂婚了,就是我將來和她結婚了,您也是我爸,我和語菲只會兩個人一起孝順您。您看,我平時忙,語菲正好能幫我照顧您啊?您之前那麼喜歡語菲,還說她是個好姑娘,配我可惜了,現在您看,您心中的好姑娘就要成爲您的兒媳婦兒了,您就算不相信我的眼光,難不成您還不相信您自己的眼光嗎?”
老邵先生哼了一聲,擡眼看了看樓上,沉默片刻,還是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我老了,到底是管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了。”
邵振堯覺得奇怪,但這一週一堆事情攪合在一起,讓他實在分不出那麼多精力來照顧每個人的心情,最後他也只是確認了老邵先生的身體沒有問題之後,就匆匆出了邵家,去了自己參與控股的一家傳媒集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