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些擔心任真安危的少女,忍不住尖叫出來。
但是夏侯霸的速度太快,在那些尖叫傳到任真耳里時,他那對堅硬如鐵的拳頭也已逼近,眼看就要落在任真身上。
當然這并未發(fā)生。因為任真的速度始終更快。
沒等鐵拳落下,他就像腦后長眼一般,提前轉身,從對方襲來的方向閃開。
夏侯霸偷襲落空,而任真的左手也揮出,甩在了他的臉上。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在眾人注視下,夏侯霸措手不及,被任真狠狠抽了一巴掌,打了個趔趄。
當他站起來時,腮幫上多了個通紅的掌印,嘴角滲出血跡,分外醒目。
眼前這一幕,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強如夏侯霸,怎么會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耳光都躲避不了?
夏侯霸臉上火辣辣的,眼里快要噴出火來。他抄起鐵拳,正準備繼續(xù)發(fā)難,這時,任真的左掌再次呼嘯而至。
啪!
耳光聲再起,愈發(fā)響亮,任真明顯加大了力道。而夏侯霸依舊沒能躲開這一巴掌。
只是這次,就沒有腫臉那么便宜。他的剽悍身軀像斷線風箏一般,直接被摑飛,摔出大老遠。
大家目瞪口呆,沒人能看出端倪。
即便是夏侯霸本人,也只是在任真左手揚起的剎那,感覺精神恍惚,身體無法動彈,卻根本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更無法察覺到那抹金光的存在。
這太詭異了!
任真漠然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山門走去。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只是是幕后某些人安排的小把戲,他也懶得跟這種小角色計較。
夏侯霸捂著臉從地上爬起,望著那道遠去身影,怔在了那里。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
……
莫雨晴跟在后面,懷里抱著開山劍,步伐歡快。
“真人不露相啊,我之前倒是沒看出來,你有這么大本事!”
任真強忍著心里的得意,刻意保持顧劍棠一貫的清冷神態(tài),嘴角卻輕挑起一抹弧度。
莫雨晴小聲說道:“我現(xiàn)在好像有點明白,坊主你為啥叫‘千人千面,手眼通天’了!”
“哦?”
“千人千面,是說你精通易容,能隨意變換身份。至于手眼通天,既是說你精于權謀,也暗指你的手上功夫不同尋常!”
少女眨了眨眼,湊上前問道:“我很好奇,剛才你是如何做到的?”
任真笑而不語,大步往前走。
莫雨晴有些心急,追問道:“既然叫手眼通天,那你跟我透露一下,你那雙眼睛是不是也有絕活?”
任真不置可否,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走向深山。
好奇心害死貓,少女莫名焦躁,一把扯住任真的衣衫,不肯撒手。
任真拿她沒辦法,哭笑不得,“相比之下,我認為你更應該關心,我跟你初次見面時,用的到底是不是真容。”
她搖了搖頭,翻著白眼道:“這不重要,反正你長得肯定不如現(xiàn)在這張臉英俊?!?
“胡說!”任真狠狠瞪她一眼,擺脫她的糾纏,氣兒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皇命在身,老子才不屑換上這副嘴臉!”
莫雨晴面露鄙夷,快步走到前面,新扎的羊角小辮不?;蝿又?,煞是可愛。
“嘁!剛才那群姑娘在背后嚼舌頭時,不知道是誰昂首闊步,架勢神氣得很!還不是沾了人家劍圣的光!”
任真這下火冒三丈,臉上再也繃不住,停下腳步,就要好好教訓這個丫頭。
便在這時,一道青光從天而降,落在兩人面前。
這是名女子,長發(fā)烏黑,青衣飄然若仙,美如畫中人。
正是薛清舞。
莫雨晴看得有些癡了。
任真眉頭微皺,把視線轉向遠處的群峰,“你來得倒是不早不晚,偏偏在我對付完夏侯霸之后。”
剛才山門前那場對峙,肯定吸引了七峰深處的無數(shù)目光。薛清舞選擇冷眼旁觀,分明是想讓他先嘗到苦頭,以后才肯放下姿態(tài),主動依附于她。
這點小心機,怎可能會瞞過他的眼睛。
薛清舞背著手,打量了一下他,感知著那弱得可憐的氣息,眼神微冷。
“你變了,以前你從不屑于揣摩別人的心思。”
任真冷笑道:“你也變了,以前你從不敢這么跟我說話?!?
薛清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錯,其實只是形勢變了。我不明白……”
任真不等她說完,自顧向前走去。同樣的意思,他們在驪江上已經(jīng)說透,他不想再聽她重復。
莫雨晴背著劍匣,快步跟上。
薛清舞身軀一顫,沒料到竟出現(xiàn)這樣的局面。猶豫片刻,她到底還是趕了上去。
“你想去哪里?”她寒聲問道。
云遙宗有七峰,現(xiàn)在重新問這個問題,就有了更具體的指代。
任真沒有看她,眼里只有前路,“回出岫峰?!?
薛清舞嗤然一笑,輕蔑地道:“你沒資格再踏上那座最高峰,更別想進歸云閣?,F(xiàn)在去那里,就是自取其辱!”
聽出話里毫不掩飾的諷意,任真抬頭看著她,神態(tài)淡漠。
“不愿跟著我吃苦,你就趕緊離開。以前大唐朝廷對我不放心,安插你在我身邊臥底。如今的我不足為慮,你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你……”薛清舞臉色霎時蒼白,嘴唇不由地顫抖,“原來你早就知道!”
半月前在驪江上,她弄清任真接下來的意圖,迅速返回京城稟報。上峰給她的命令就是,繼續(xù)回到任真身邊,以保他平安。
他默不作聲,繼續(xù)趕路,心里冷笑不止,顧劍棠就是個白癡,但我是誰?我可是手眼通天的繡衣坊主!
過了一會兒,薛清舞又追上來,默默跟在身后。
“不想走?”任真轉身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道:“留下也行,那就麻煩你別再擺臭架子。只要你肯聽話,我可以考慮把九劍陸續(xù)傳給你。”
薛清舞頓時喜形于色,眼神炙熱,顫聲問道:“真的?”
任真懶得搭理她,只顧往遠處那座險峰走去。
一路樹木蒼莽,環(huán)境幽靜,靜得有些詭異,陰暗角落里仿佛潛伏著無盡兇險。
莫雨晴膽子很小,躲在任真身后。薛清舞則走在前面,她追隨顧劍棠已有五年,就一直待在這座峰上,對眼前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過。
任真問道:“我走之后,是誰在替我守閣?”
“滄流劍,隋東山?!?
聽到這個名字,任真隨口哦了一聲,目光卻猛地一顫。他當然知道,隋東山是何許人物。
有此人鎮(zhèn)守,他們三個絕對無法硬闖進歸云閣。
“你想闖閣,我不攔你,”薛清舞回頭望著他,臉色比剛見面時和緩許多,“但我不明白,里面難道還有入你法眼的劍經(jīng)?”
任真答道:“沒有。不過,我看不上的劍經(jīng),未必不是好劍經(jīng)。對世人而言,歸云閣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藏經(jīng)閣?!?
一旁的莫雨晴靜靜地聽著,她對歸云閣的大名早有耳聞。一想到自己很快就會走進那里,她的小心臟就砰砰直跳。
舉世皆知,最強的劍經(jīng)在云遙宗,最強的劍在斜谷劍冢,最強的劍宗在秋暝劍淵。
這里的最強,指的是整體最強,而非單指某些個體。
比如秋暝劍淵,之所以被稱作最強劍宗,并不是說那里有人比劍圣還強,而是因為它門下的高深劍修云集,整體戰(zhàn)斗力最強。
云遙宗也是如此。歸云閣里的三千多部劍經(jīng),無不是孤本絕品,記載著諸多強橫劍技。凡是進入閣里閱覽的人,必定能找到適宜自身修煉的天作之合。
其浩瀚程度,可見一斑。
薛清舞沒聽懂他的話意,“那又如何?要進去的人是你,又不是世人。這些年你一直守在閣里,若想得到某部劍經(jīng),簡直易如反掌,絕不會等到現(xiàn)在才來取?!?
任真邁出數(shù)步,仰視著藏在云霧深處的山巔,目光深邃悠遠。
“我想進閣,不是為了某部劍經(jīng),而是所有劍經(jīng)。云遙宗將有大難臨頭,我不忍讓這些珍貴典籍毀于一旦,在我們這代人手上斷絕流傳?!?
薛清舞大驚失色,像遭了雷擊一樣,呆滯在原地。
對于他所說的大難臨頭,她并不意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古今皆是如此。
世人早就對三千劍經(jīng)覬覦已久,只是苦于有劍圣親自坐鎮(zhèn),傲視群雄,才沒人敢逾雷池半步。
云遙宗半數(shù)氣運,系于他一人之身。如今他跌落云端,就意味著,宗門喪失了最大的威懾力。
這勢必會激發(fā)其他劍宗的野心,尤其是另外兩方巨擘,絕不會甘心維持原有的平衡局勢。
山雨欲來,大亂將起,只有那些坐井觀天的鼠輩,才會故步自封,無法看清接下來的大勢。
讓她倍感震撼的,不是這些形勢,而是藏在任真話里的驚人意圖。
他想帶走所有劍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