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真一臉懵逼,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主人對本命物擁有強大的感知力,兩者氣機相連,這就是我能感知你心意的原因。反過來,本命物卻無法駕馭主人,所以,你無法感應到我?!?
“主人?”任真一怔,“開什么玩笑?哪有把人當成本命物的?我又不是東西!”
話音剛落,他猛然醒悟過來,那夜遭遇袁貓首攔截過后,海棠確實曾說起,她的本命物不是東西。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雖然真相太驚世駭俗,令人難以置信,他還是迅速相信了。以前藏在他心里的許多謎團,由此同時解開。
兩人重逢時,正趕上他被梅老閣主截殺,危難之際,她火速趕來救援。當時他就疑惑,她為何會知道自己的準確位置,能及時趕到現場。
現在,真相水落石出。她當時就在斜谷附近,自己作為她的本命物,體內遭受重創,她必然能感應到氣機變化,尋蹤而至。
這同樣也能解釋,為何當他跟袁貓首碰面時,海棠匆匆趕去救援,恰好在途中激發出破境契機。
原來,那時候她心系他的安危,對本命的感知欲望和力度達到極點,急于趕到他身邊,才促成了可遇不可求的良機。
至于他以前最好奇的一點,為何不見她召出本命修行,卻晉入六境,就更顯而易見了。
難怪她經常想跟著他出門,難怪她會在破境關頭找他喝酒,難怪她在他面前說話越來越多。
陪伴,就是她人生莫大的修行。
不僅是她的性情變了,她的宿命也變了。
一切豁然開朗。
任真此時好奇心太重,甚至沒功夫去考慮,自己的心意是否早被她窺到,急切問道:“咱們南北相隔,遙遙萬里,你當初知命時,怎么可能會把我……煉化?”
這是最關鍵的問題所在。
眾所周知,煉化本命方能破境。他踏入五境,便是在斜谷鑄劍、六合出世后。海棠又是如何在分隔異地的情況下,成功破境知命?
海棠說道:“來不及解釋了!”
任真剛抬頭,便見洛守城已然殺來,那把破云刀呼嘯而至,瞬間離他的面門近在咫尺!
電光火石間,他來不及思考,不顧一切地將身軀拋向后方,狠狠跌了出去。
嗤地一聲,鋒銳刀罡在他臉頰上劃出一道血痕,更削掉他鬢角的那縷長發。他摔倒在地,拄著天誅劍爬起來,痛得咧了咧嘴,顯得很狼狽。
他只顧著關心跟海棠的人生大事,高估了洛守城的耐心。
洛守城目光冷漠,“沒本事再戰,就乖乖滾下臺,何必強撐顏面,在這里丟人現眼!”
他以為,任真嘴上答應再戰,卻站在那里發呆,是色厲內荏的緣故。他并不知道,正是剛才那一刻,令這場決戰出現了轉折點。
任真聞言,攥緊劍柄,在心底說道:“你先安靜一會兒,等我回家再說?!?
海棠冷笑道:“你好歹是我的本命,就算你臉皮厚,我也丟不起面子。我來幫你打贏他!”
任真愣住,“你怎么幫?”
“閉上你的眼睛,摒除其他雜念,腦海里只想著我,不要試圖控制身體。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任真猜到她的意圖,不禁啞然無語。這算什么,讓我變成你的傀儡,托管掛機躺贏?
雖然不甘心,他還是遵照她的吩咐,緊閉著雙眼,神情平靜祥和,仿佛在森林里呼吸新鮮空氣一般,忘記自己置身險境之中。
而腦海里,浮現出她的音容笑貌,漸漸明晰。
兩人的意念,就此合一。
洛守城看在眼里,還以為任真已經絕望,正準備讓他認輸,這時,只見他毫無征兆地彈射而出,僵直的身軀像是離弦之箭,凌厲而決絕。
洛守城臉色一僵,隱隱感覺古怪,卻又說不出問題所在,于是橫刀胸前,等候任真來攻。
任真平掠向前,完全顛覆人體發力的常理,似乎要筆直撞向洛守城,然而,在行將逼近的某一刻,他又陡然沖上高空,強行來了個九十度大拐彎。
“喂喂,你在干什么?”
任真閉著眼,聽到下方人群的驚呼,意識到正在發生匪夷所思的事情,心里忐忑不安,害怕海棠把他的身體給玩壞了。
“初次嘗試,控制起來不太順手?!?
任真險些暈倒,我勒個去,你這是要毀號坑爹的節奏??!
他正打算吐槽,這時,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從他丹田處涌出,迅速凝聚到他手中的天誅劍上,蓄勢待發。
“這是六境真力!”
他臉色微變,感知著體內的精彩變化,終于明白海棠的信心來源。
當武修實現人劍合一時,便可隔空實現真力轉移,發起完美攻擊,這也是知命境的最強狀態。換到這兩人身上,同樣能行得通。他們實現心意合一時,也能配合產生類似的效果。
簡言之,任真現在能調動的修為,已經不是五境了。
“集中意念,千萬別分心!”
海棠厲聲警告,打斷他的聯翩浮想,這讓他頓時醒悟,要達成人劍合一的狀態,絕非易事。這樣強行抽走真力,遠距離跟他交融,勢必會對她造成不小的消耗。
疾風呼嘯。
任真居高臨下,擎起天誅劍。
一股磅礴劍意從鋒芒間蕩出,氣勢恢宏,如海面的滔天巨浪,攀升到最高點,雖然還沒拍打下來,浩蕩威勢卻足以令海上的所有生靈震顫。
天地隱隱變色。
這正是孤獨九劍的最強一劍,孤獨。
任真既想求勝,她便不惜代價,直接動用殺招。
這是真正的不再孤獨。
上次在斜谷外,兩人合使劍一,雖然沒能像現在這樣,心意合一,爆發的威力卻將七境的梅煜砸進地里。
眼前面對的洛守城,尚未邁進七境,這一劍下去,勝負應該毫無懸念。
任真嘴噙笑容,戲謔地道:“夫人,一言不合就出殺招,你可真是亂來!”
咳嗽聲忽然在心間響起。
他笑容驟散。
這一劍的代價,原來很大。
他凝聚心神,前所未有地、認真地想念著她,揮劍斬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