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華帶著一行人來到墓地的靠后方,站在一處墓碑前面,趙啟華道,“這就是祖辛姑姑的墓了。”
說罷,他還佯裝感慨的樣子,從兜內(nèi)拿出一方手帕,一邊上前去擦拭墓碑,一邊道,“當(dāng)年他姑姑去世的時候,我沒有能力幫她立一塊碑,天知道臺灣的墓地價格,真真是死人住的地方比活人的還貴,這里還是祖辛幫他姑姑買的。”
對于趙啟華的話,江祁沅跟沈南禾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因?yàn)樗麄冎溃瑢τ谝粋€愛錢如命的人而言,在他心中,早就沒有親情了。
江祁沅對沈南禾道,“我叫人把隔壁的墓地買下來了,nick就安葬在他姑姑身邊吧。”
沈南禾點(diǎn)點(diǎn)頭。
趙啟華回身看著沈南禾道,“您就是我們祖辛的朋友吧,哎,真是謝謝您了,不知道您怎么稱呼啊?”
沈南禾面無表情的回道,“沈南禾。”
趙啟華立馬笑著道,“沈小姐是吧,我們祖辛生前能認(rèn)識您這樣的朋友,也算是他有福氣了,您有心,讓他死后都能住在這么好的地方。”
沈南禾忍不住微微蹙眉,唇瓣輕啟,出聲回道,“如果可以活著,誰愿意住在這個地方?!”
趙啟華見沈南禾變了臉色,這才悻悻的收回笑容,出聲道,“是啊,是。”
江祁沅眼神淡漠的從趙啟華臉上劃過,然后對沈南禾道,“時間差不多了,去靈堂那邊吧。”
沈南禾沒有再去看趙啟華,而是跟著一行人一起往靈堂的方向走去。
這邊江祁沅早就吩咐人安排好了一切,雖然臺灣這邊,nick除了趙啟華之外,再無其他的親人,但是靈堂卻布置的很大氣,數(shù)百個白色的花圈堆滿了偌大的靈堂,nick的照片掛在前面,讓一進(jìn)門的沈南禾,眼神微顫。
公墓這邊的人,早聽說是香港的江家,要給朋友在這邊辦葬禮,所以早早出來準(zhǔn)備,見一行人進(jìn)門,承辦人走過來,頷首道,“江先生,您好。”
江祁沅點(diǎn)了下頭,然后道,“我們?nèi)硕嫉烬R了,開始吧。”
承辦人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江祁沅身邊的一行人,雖然所到之人少之又少,但是看這些人的打扮,也知道是非富即貴了,不知道去世的人,是幸福還是不幸。
所有人,從沈南禾開始,依次上前給nick的照片鞠躬,沈南禾看著照片中,nick那張清澈的笑臉,她強(qiáng)忍著淚意,出聲道,“nick,我把你送到你姑姑身邊了,從今以后,你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湯馨羽掉了眼淚,出聲道,“nick,以后我們來臺灣的時候,一定來看你。”
阮小天給沈南禾和湯馨羽遞過紙巾,然后抬眼對nick的照片道,“安心走吧,南禾原諒你了,她說她知道錯了,以后也再不會這樣小心眼,抓到別人的軟肋就不放,她會學(xué)著長大,會學(xué)著包容,這些都是你教會她的,nick,我在這里謝謝你了。”
說罷,阮小天跟nick深深地鞠了一躬。
到了向崢,他沉著一張帥氣的面孔,給nick上了香,然后道,“南禾以后由我們來照顧,你放心吧。”
江祁沅則是什么都沒說,上完香之后,就對沈南禾道,“出去吧,nick的遺體要送去火化,要半個小時。”
沈南禾一聽,眼淚立馬就上來了,她很低的聲音道,“小舅……我想再去看看他。”
江祁沅本想說別看了,看還有什么用,徒增傷心罷了,但是話到嘴邊,他終是不忍,薄唇輕啟,他點(diǎn)點(diǎn)頭,開口道,“去吧。”
nick的靈柩就停放在一邊,白色的玻璃罩子,里面鋪著黃色的綢布,nick安靜的躺在那里,因?yàn)槔鋬鱿浔4媸w,此時他的臉泛著微青的白。
沈南禾走過去,站在靈柩邊上,忍住眼淚,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因?yàn)樗氚阉哪樱钋械挠浽谀X中。
就像阮小天經(jīng)常說的那樣,沈南禾忘性大,如果是一陣子不跟她一起玩的朋友,她很快就忘記了,沈南禾害怕有一天,她也會忘記nick的樣子,所以她努力的睜大眼睛,記住。
身后的眾人都看著沈南禾,她們只看到沈南禾抬起手,伸到靈柩之中,碰到了nick的手,但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沈南禾把那枚擁有著藍(lán)色眼睛的蝙蝠戒指,戴在了nick的手上,摸著他冰涼的手,沈南禾低聲道,“nick,它是你的,永遠(yuǎn)都只是你的。”
說罷,她掉了一滴眼淚,然后輕聲道,“這是我最后一次為你掉眼淚,從此之后,每一次想到你,我都只會笑,我會因?yàn)樽约涸?jīng)跟你認(rèn)識而高興,我會跟身邊的人講到你,說你是迄今為止,最懂我的那個人……nick,再見。”
沈南禾用盡全部的自制力,這才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然后邁步走至江祁沅身邊,出聲道,“我們出去吧。”
江祁沅給身后的承辦人使了個眼色,然后跟著沈南禾一起出去。
半個小時,彈指一揮間,等到承辦人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就只剩下一副柳州木的小盒子了。
江祁沅怕沈南禾太難過,所以他先邁步過去。
承辦人道,“江先生,現(xiàn)在死者可以下葬了,我們?nèi)ツ沟啬沁叞伞!?
江祁沅點(diǎn)頭,沈南禾走過來,直直的盯著承辦人手上的小盒子,過了一會兒,她出聲道,“可以給我拿著嗎?”
承辦人看了眼江祁沅,江祁沅點(diǎn)頭。
沈南禾抱著nick的骨灰,一路來到之前nick姑姑的墓地旁邊。
下葬的儀式都是按照豪門大戶的方式進(jìn)行的,終于,當(dāng)墓碑合上的最后一秒,nick從此也隔絕了跟大家之間最后的羈絆。
墓碑前面堆放著幾人送上的白色花朵,沈南禾站在墓碑前面,盯著nick的照片,江郅浩等人都在身后看著她,一臉的擔(dān)憂。
趙啟華上前,出聲道,“沈小姐,您也不要太難過了,祖辛也不愿意看到您這樣。”
沈南禾道,“我們可能不常來臺灣,以后你有空,可以常來看看nick嗎?”
趙啟華聞言回道,“這是自然,不管他姑姑在不在了,祖辛我可是一直都把他當(dāng)成侄子看的,沈小姐有什么就盡管吩咐好了。”
沈南禾唇瓣輕抿,又站了一會兒,江祁沅上前道,“走吧,這里風(fēng)有點(diǎn)大,不要感冒了。”
“恩。”
沈南禾答應(yīng),她前傾身子,當(dāng)著眾人的面,輕輕地親吻了nick的照片,心中道:nick,我走了,再見。
想罷,沈南禾再直起身子的時候,眼中的神情,已經(jīng)抹去了悲傷的神色。
阮小天,向崢和湯馨羽,先邁步往前走,江祁沅,江郅浩和沈南禾在后面走,當(dāng)沈南禾轉(zhuǎn)身欲走之際,趙啟華出聲道,“哎,沈小姐……”
沈南禾停下腳步,趙啟華一臉欲言又止,見沈南禾不問,他只能厚著臉皮,自己出聲問道,“那個……沈小姐,是這樣的,江少爺之前電話里面有說,我們祖辛給我留下了一張銀行卡,您看……”
沈南禾眼中很快的閃過了一抹嫌惡之色,微微皺眉,她從包里面摸出來一張卡,遞給趙啟華。
趙啟華眼中止不住的放出亮光,接過去之后,抬眼對沈南禾道,“沈小姐,這密碼是?”
沈南禾道,“nick的生日。”
趙啟華臉上的表情,明顯的一頓,沈南禾也不管那么多,轉(zhuǎn)身就走。
趙啟華站在原地遲疑了一下,終是邁步追上前去。
“沈小姐,請您等一下。”
沈南禾再次站定,一邊的江郅浩都不是好眼神的看著趙啟華,誰讓他貪財?shù)谋砬檫@么明顯了,之前nick的葬禮全程,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期間還露出了很多不耐煩的神色。
“還有什么事?”
沈南禾一臉的淡漠。
趙啟華一臉的似笑非笑,尷尬的道,“恩,是這樣的,不知道祖辛有沒有跟您說過,其實(shí)我跟他姑姑已經(jīng)好多年不在一起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想說什么?你不記得nick的生日了?”
趙啟華但凡有解決的辦法,都不會上來觸沈南禾的霉頭,但他實(shí)在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來問了。
點(diǎn)點(diǎn)頭,趙啟華道,“我確實(shí)不知道nick的生日。”
他剛才還細(xì)看了一眼,nick的墓碑之上,竟然也只寫了他去世的日期,并沒有寫他出生的日期。
沈南禾看著趙啟華,冷漠著眼神,唇瓣開啟,冷聲道,“你這個做姑父的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
說罷,沈南禾不再看趙啟華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趙啟華剛要說什么,只見一邊的江祁沅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壓抑的憤怒,不屑,甚至是嫌惡。
趙啟華知道江祁沅是什么人,自然不敢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南禾跟江祁沅和江郅浩離開。
一路往墓園外面走去,江祁沅出聲道,“你給他卡,但又不告訴他密碼,這不是讓他眼看著錢,卻取不出來,干著急嘛。”
沈南禾眼睛看著前方,出聲回道,“密碼我告訴他了,是他自己不知道。”
江祁沅看了眼沈南禾的側(cè)臉,她繃著一張好看的臉,他心想,口口聲聲說著學(xué)會原諒,但她終究還是個孩子,報復(fù)的心,昭然若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