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都督楊剛烈可以算這巴蜀之地的土皇帝了。山高皇帝遠，此地并沒一位皇親國戚，他父親是教書的先生，教出自家兒子一個巴蜀頭名文科狀元來。幾經輾轉從縣令做到了都督，他穩步攀升，靠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的謹慎。

昨天回家就聽見夫人講了忠仆被人弄死的事情，弄清是與新來的秦連生有關聯，原本大怒要替忠仆討回公道的氣惱，頓時咽下去了。

皇帝來成都，他很累，忙的不可開交。可盡力安排了一切，讓僖宗很滿意。自然知道這個秦郎中在皇帝那里的分量。

“那個小女娃是不是很美？”楊剛烈想起皇帝說過要讓虎將軍去秦家定親的話來，不由倒吸口氣。他還沒見過雪芙，所以問自家夫人。

“美~~？倒是不算丑，可是土的掉渣，還說是山里來的。好吧，算的俊俏。容貌比咱家棠兒可差遠了。”

“好了，那個俊俏的女娃很快會當上皇后了。你們啊，這些年都仗勢欺人慣了。這回碰上硬茬了。再說，弄死管家的不是秦連生，是個吃飯的閑人，我不會為這事得罪秦家的，搞不好他就是皇親國戚了。你們母女都算了，厚葬管家，多給他家人銀兩，讓他家也別鬧了。死了就死了。”

結果心慌意亂的秦連生，一大早就看見楊剛烈笑盈盈來訪，“是我管教無方，差點驚嚇到雪芙姑娘和夫人了，特來賠個罪。改日請秦大人去府上吃茶，讓小女棠兒和雪芙好好玩玩。”

楊剛烈聽說了事情起因是雪芙很想和棠兒說話，而棠兒嬌橫慣了，出言不遜，惹出的事。

“哦，啊！”擔心了一夜的秦連生，沒想到楊剛烈沒來怪罪，反倒謙恭相邀，反倒不知說啥好了。

……

靈兒和兩只狼崽飛奔逃命，離開了她們賴以生存修行的蜀山，一心奔成都而去。因為她聽見王建說過，那里滿城都栽著芙蓉樹。而她必須附在芙蓉樹身里修行。何況她心里牽掛小女孩雪芙，還有那個建哥哥，他兩個都去了成都。

果然，當她們飛速奔逃到了成都城里就看見了街邊路旁有芙蓉樹了。只是鬧市里的樹，都不適合她修行和隱藏兩只小狼。天還沒亮，靈兒帶著白靈他倆尋找滿意的棲身之地。

最好是個深宅大院里的大樹，平常沒什么人才好。

街上沒有啥人，靈兒干脆飛身空中，俯視這座繁華城市的各家各戶。

看到了。

“跟上我。”她沖狼們說了一句。朝看中的院里落下。

白靈他倆現出狼形，一躍過了院墻，跟上了靈兒。

這樹起碼有百年的樹齡了，高達五丈，滿樹黃葉也還茂密。盤根錯節的樹根蜿蜒扭曲著深扎在土地里。靈兒早精疲力盡，飛身上樹，且不管這是什么地方，自顧縮成一個小小花骨朵緊閉了花瓣，歇息。

狼看懂了，這里是靈兒選中的棲身之處。他兩也在樹下刨出個深深的洞來鉆進去藏好狼身。

靈力耗的差不多了，急需修養。

可喜整個白天當真是寧靜如世外桃源，沒丁點嘈雜聲音。

可是傍晚熱鬧起來時，鶯鶯燕燕之嬌聲俏語和絲竹悠揚遠遠傳來，還是驚醒了靈兒。花朵悄然綻放，靈兒飄在空中，看看天色，最多是天剛黑，因為月亮星星都沒出來。

聲音不遠，應該就在前面園子里。

就看見兩個少年飛跑過來，每人手里抓著只活雞。

“姐姐，我們餓的受不了了去找吃的。呵呵，那邊小院里有好多雞鴨，池子里面還養著魚。”

大黑已經等不及，邊說話邊就變形撲地，撕咬活雞吃起來。

白靈也顧不了其他，先填飽肚子要緊。

他兩不比靈兒，可以餐風食露便好。他們是狼，天性是食肉動物。

好無奈，靈兒只得等他兩狼吞虎咽后才問。

“可看清這里是什么地方了？怎么前面如此熱鬧。”

“哦，我看清了，前面院子很大，很多人，有個招牌，可是我認不得上面的字。”

大黑三下五除二吞下雞。恢復一個傻呼呼小子模樣撓撓頭皮答道。

白靈也幾口吞了雞肉抹抹嘴角血跡。恢復一個俊俏男孩模樣。白生生小臉秀氣的五官，咧嘴一笑，還是個門牙有縫的稚氣小孩。

“收拾好雞毛，下不為例。這是人間，你們不知道吧，人間許多捉妖師，和專門收妖除魔的得道高人。你們偷雞摸狗時間一長，他們就會請大師來捉妖了。再說，不對么，咱們不能為害人間的。”

“那，我們吃什么？這里不會有山雞野兔讓我們捉，我們會餓的想吃人啊。”

白靈眨巴大眼為難。

“唔，姐姐來想辦法吧，總之不可以再去偷東西吃。”

哎呀，沒有那個叫著“錢”的東西。靈兒偷聽過很多次雪芙爹娘說話，都提到這銀兩二字。可以買任何東西，他們說買米，買布，買肉吃呢。

常常聽秦郎中說，“今日的藥材賣了四兩銀子。”

銀子用什么換得來呀，我又沒東西可以賣。靈兒為奔狼的吃食發愁。用點法術將別人的銀子弄來？

你無異于偷嘛。靈兒鄙視自己。

她飄到前院去看。字么，她認得。可要謝謝雪芙爹呢，每每教雪芙朗朗讀書認字時，靈兒也跟著學咧。可以說，靈兒的學問都是秦郎中教給的。

哦，這三個字我認得。

鳳舞坊。

可是鳳舞坊是干啥的呀。

靈兒只看見院門外人頭撰動，擠在一個窗口往里面遞錢。看了片刻明白了。這是買票呢。

一個漢子大聲吆喝：“快來呀，今日咱鳳舞坊頭牌小鳳女出場表演。三兩銀子一票，馬上就沒票啦。”

靈兒明白了這是有美女表演舞蹈的地方。而舞蹈是要收錢才能看的。

唔，都是男人擠著買票，沒有一個女人。管他的。

靈兒隱身進了舞廳。好高大寬敞的一個舞臺。臺上一株梧桐樹，細看不是真樹，是道具。

看客們紛紛入座。燈光一暗，開始表演。靈兒飄上舞臺隱進梧桐葉里。

好聽極了的音樂響了，戴翅膀的女人們飄上舞臺，她們是代表著各種鳥兒。因為她們的服裝都是羽毛，然后靈兒發現一個小女孩爬上梧桐樹來，她表演鳳凰鳥，五彩羽翼，鳳冠高聳。縱身躍下樹去，翩翩起舞與群鳥之中。很是美麗，舞姿也堪稱曼妙。

然后，便有看客往舞臺上扔銀子，銅錢。大小，多少不等。

那表演鳳凰之女便頻頻施禮謝賞不迭。

哦，這就掙到錢了。靈兒看見滾動的銀子銅錢，眼睛雪亮欣喜。

我似乎可以干這活掙錢。好煩嘛，小狼們得吃肉食，這城里面沒野物可以打獵，只能花錢買給他們吃呀。

哎呀。

正想著怎生去毛遂自薦也表演個什么舞蹈掙錢。靈兒自信她能比這小鳳女跳的更美。

便看見一個打扮的花枝亂顫的女人點頭哈腰走上了臺。

“麗娘謝各位爺賞啊，謝各位爺慷慨。那么今天的姑娘就都是原價，十兩銀子一個。但是小鳳女么，呵呵，老辦法，競價！呵呵，各位大爺聽好了，起價二十兩。那位爺喜歡鳳女的？”

靈兒看見男人們紛紛上臺，拉走自己喜歡的姑娘。而喜歡小鳳女的人們則：“我加三兩，我加五兩”的喊叫起來。

好哇，原來這舞坊是個妓院啊！我呸呸呸呀！氣呼呼她飄然離開了這里。回到后院。

月亮早已經高掛天空，珠圓玉潤撒下銀輝，而群星更耀眼明亮綴滿天庭。好一個月朗星清夜。且不管以后了，靈兒忙端坐樹梢，盛開花朵，自己的修行不可耽誤。她閉目吐納，沉心靜氣，暫時不想狼崽子們吃食的事情了。

兩只奔狼吃飽肚子，躲入洞里，睡了。

午夜。是靈兒最喜歡的時間段，因為此刻皓月當空，星輝最為耀眼。天空會因為星月之輝更加璀璨。世間萬物吸取陰柔之力，繁衍生息，缺不得這陰柔之光。

進入無我境界的靈兒，太喜歡今晚的月色了，翩翩飛舞在樹梢，粉紅色裙裾飛飄，她覺的不過癮，干脆飄到樹下草地上，舞個痛快。她模仿小鳳女的舞姿，轉體，騰躍，扭動腰肢，伸展胳臂腿腳，低頭，揚臉，旋轉。黑發飛揚，裙裾翩躚像蝴蝶，像飛鳥，像仙女下凡。

自稱麗娘的女人，花枝招展來到后院。

她數錢后，心里及其不爽，來后院想散散心。

什么嘛，今天的收入比昨天還少了兩成。哎，小鳳女確實賣力，也算漂亮了。可是客人們都是喜新厭舊的主，難免對已經紅了大半年的女人日久生厭，在想靠她賺大錢越來越難了。

是誰在后院練舞？

麗娘是這鳳舞坊的老板，她的眼里只有錢。對勤奮的練舞者那是喜歡的：練得好可以替我多賺錢嘛。

遠遠看著，心里驚喜。因為她年輕時就是靠跳舞跳的好，得到老板喜愛，娶她為妻的。自然看得懂誰的舞姿最佳最次。

這姑娘舞的仙姿國態，美的如月里嫦娥。哇，這是誰呀。

越走近越看的發呆，這舞跳的實在太絕。哪有能躍起來離地三尺高的舞者啊。

咦~~~！我竟然不認得這姑娘。

靈兒感知有人來了，她從來只見過雪芙的天然美貌和嗅到過她的自然體香，剛才舞女們濃妝艷抹的妝容，和涂脂抹粉的濃郁脂粉味道早讓她厭煩了。此刻麗娘濃厚的脂粉味道大老遠就飄來了。完全破壞了這月夜清新的空氣不容她忽略呀。

緩緩停下舞步。立定睜開眼睛，迎上麗娘貪婪驚艷的眼神。

“姑娘，你是誰家的小姐，怎么在這里跳舞啊，哎呀，嘖嘖~~，太漂亮了，不會是仙子下凡叫我遇見了吧。”麗娘圍著靈兒轉，打量她的身段容貌。

極品的身材，玲瓏有致，不高也不矮。

絕美的臉蛋上，眼若秋水，眉若遠山，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兒。月色里，簡直就美的沒法形容。

靈兒自然知道麗娘的身份，一個老鴇媽。煩她，嫌棄她，可是沒露出來。因為想到了自己眼下的煩惱，是要想法掙錢養活兩只小狼。

妖嬈一笑，傾城傾國，迷倒麗娘了。

“我么，我爹爹...，娶了后娘，后娘要偷偷把我和弟弟賣給番外的蠻子。而我爹爹是個商人總是不在家，我帶弟弟逃出來，溜進這里藏身，媽媽可千萬不要趕我們走，被我后娘抓住，會打死我們的。”

靈兒眨動靈眸，凄楚說道，還嬌怯掉下珠淚。

分了一縷神識去告知白靈。

……

“各位爺~~~，快來買票吧，今日鳳舞坊新角初次亮相，靈鳳姑娘色藝雙絕，仙姿國色啊~~~”

院門外小二扯嗓子吆喝。賣票處頓時聚集了幾個看客。

“什么！？七兩銀子一票？你們不會是請來天仙了吧，她值這價嗎？”

“我的媽呀，小鳳女初次登臺也不過五兩嘛，她比小鳳女多出二兩銀子！”

“靈~鳳？！就沖這名，可能值。”

嚷的鬧的問的砍價的，最后都花七兩銀子買了票。因為賣票的春鳳說了，“爺，您看完后要是覺的不值，俺春鳳免費陪您過一夜。”

春鳳可是鳳舞坊里的“楊貴妃，”因其肥美而得名。平時沒個五兩銀子你別想摸摸她。

這個誘惑可不小。

還有啊，鳳舞坊只有一百張票。地兒只夠一百名看客坐的。晚了票可就賣完了。成都這城市可不缺有錢的好色大爺。

沒有一只鳥兒出現，舞臺上琉璃燈忽明忽暗，梧桐樹梢隱隱現出金紅色鳳冠，一點一點，似乎鳳凰鳥兒在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音樂響起，是一曲古箏彈奏的鳳求凰。

看客們瞪大眼，等著看最美的鳳凰姑娘。卻看見一只五彩鳥兒，不是躍下梧桐樹來，而是真的飛下樹來了。

羽毛頭套裹住了舞者的頭臉，只看見華麗的鳳冠，冠羽都是金紅色，而通體的羽毛色彩繽紛五彩奇艷。

鳳凰飛起在舞臺上，尾翼華麗優美，繞臺緩緩飛了一圈后，翅膀合攏，昂首向天開始旋轉，頭套一點點裂開，露出靈兒妖嬈美麗無法言傳的小臉。靈眸眨動，蝶翅般睫毛撲閃，如同春風刮出一陣花香，飄向看客們鼻端。

不高不矮，不胖不廋。

舞，靈兒忘我起舞，就向是在蜀山的滿月夜，伸展腰肢，扭動脖頸，手舞足蹈。沒有章法和規矩。時而飛離地面繞樹纏綿，時而歡快跳躍一蹦三尺高。時而展開羽翼滿臺生輝的靜立片刻，時而撲閃雙翅讓花香更為濃郁的飄向觀看的目瞪口呆者們。

麗娘在側幕里也已經看呆。

她那天晚上一聽說姐弟三個是逃離后娘魔爪的孩子，立刻打主意留下美女給自己的鳳舞坊賺錢。因為她細看姑娘，當真是少見的國色天香。而且正值妙齡，是有錢大爺們最喜歡的純潔少女。

每日二兩銀子，管吃管住。自己只跳舞賣藝，絕不賣身。兩個弟弟可以做個小二跑腿打雜。

靈兒正愁沒錢給狼們賣吃食，麗娘提議讓她賣藝她便滿口答應了。條件不多，麗娘也轉轉眼珠答應下來。她敢肯定，這丫頭的姿色舞技能讓她賺大錢。

可是她也沒料到靈兒能舞的飛起來，且舞的滿臺生香，眼睜睜看見的就是仙女下凡嘛！

一曲舞罷，伴隨轟天叫好掌聲，金元寶，銀元，銅錢往臺上下冰雹樣的砸來。

靈兒款款施禮，轉動靈眸拋著媚眼，即妖嬈嫵媚，還帶點冰清玉潔的神秘圣潔。更及其靈敏的避開砸來的各種錢幣，但是絕對眼明手快的接住了砸上來的三個金元寶。

這更引發看客們狂熱尖叫。

第二天，都城里街頭巷尾，茶館酒樓，無不議論的是鳳舞坊的靈鳳姑娘。

她的艷名一瞬間就傳遍了都城。

就這么著靈兒在鳳舞坊有了棲身之地不說，還有了掙錢的地兒，每天都能給兩只奔狼買肉吃。

那天思念建哥哥，神識一凝，就感應到了他的窘境，他正為難于錦龍衛們的不服氣。所以靈兒飄去替他解圍。可惜靈力耗損過多連和建哥哥說話的靈力都沒了。

而領兩只狼弟弟去吃飯，巧遇了雪芙，讓她驚喜，卻不料狼崽子弄死了人。唉，躲回了鳳舞坊。靈兒好一通訓斥。

“你們忘記自己不是人類了么，你們的力道比人類大了許多陪，出手該輕些。也不知害了秦郎中一家沒？”

“那人該死，我從來沒見過如此惡毒的人。”

兩只狼崽子分吃著抓回的牛肉，想著那人的血味，好香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