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靜靜地灑在琉璃瓦上,閃爍著淡淡的光澤。
宮墻高聳,夜色深黑。
微風(fēng)拂過,宮燈搖曳,光影交錯中,透出一種神秘而莊嚴(yán)的氣息。
在這靜謐的夜色中,魏國太子曹叡悄然來到了淑房殿前。
太子宮亦是在宮城之內(nèi),是故從太子宮到淑房殿,并無多少阻攔。
尤其是從太子宮到淑房殿,這路曹叡每天都走,很是熟絡(luò)了。
只是
此番深夜前來,當(dāng)真能夠功成?
曹叡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心事重重。
他身著一襲深色長袍,衣擺隨風(fēng)輕輕飄動,面容沉穩(wěn)而凝重,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若皇后是母親,便是我做了再荒唐的事情,也有人為我兜底罷?
可惜
阿娘在長安,不在洛陽。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曹叡抬頭望向淑房殿的燈火,眼中閃爍著復(fù)雜的光芒。
呼~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衣衫,緩步走上臺階。
踏~
踏~
踏~
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回廊中回響,更顯得夜的靜謐。
雖然不是親生母親,但也只有搞定了皇后,他的太子之位才能穩(wěn)固。
如今魏國朝堂上下,誰不知道皇后極度受寵,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
便是他今夜荒唐的事情傳到皇帝耳中了,只要皇后能為他周旋,必定無事。
守夜的宮人見太子深夜造訪,頓時愣住了。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曹叡擺了擺手,說道:“母后可在殿中?”
守夜的宮人思索一下,她仔細(xì)打量著曹叡,片刻之后,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今夜皇后在殿中?!?
在殿中?
那可太好了。
曹叡在心中舒了一口氣。
皇后深受皇帝寵信,自然是很多時間都是和皇帝睡在一起的,今夜皇后在殿中歇息,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數(shù)。
“請女官入殿通稟,孤有緊急之事,要拜見母后?!?
緊急之事?
宮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開宮門,走入殿中。
須彌之后,殿門方才打開,宮人去而復(fù)歸。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請!”
曹叡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步走入淑房殿中。
淑房殿中種有幾棵桂花樹,此刻正是桂花開的時候,方入殿中,曹叡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桂花香味。
宮燈昏黃,淑房殿中景色卻是不差,顯然是皇后郭女王是花費(fèi)了心力在上面的。
但今日曹叡太子之位不保,自然沒有看景物的心思。
而是一路走入殿中。
“兒臣拜見母后!”
皇后郭女王站在窗邊,顯然是剛剛洗浴完。
在月光的溫柔映照下,她的一頭秀發(fā)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閃爍著清新的光澤,就如晨露般清亮。
那濕淥淥的發(fā)絲輕柔地貼在她那如玉般的臉頰和纖細(xì)的頸項(xiàng)上,為她增添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嫵媚與柔情。
身穿一襲寬松的宮袍,那宮袍色彩淡雅,質(zhì)地光滑細(xì)膩,仿佛流云一般輕盈地裹住她那婀娜多姿的體態(tài)。
她靜靜地佇立在窗前,任由微風(fēng)輕輕吹過,宮袍的衣袂隨風(fēng)飄舞,使她仿佛與這深邃的夜色融為一體。
曹叡抬頭看了一眼,便很快又將頭低下去了。
同時跪拜的姿態(tài)更標(biāo)準(zhǔn)了一些。
“太子深夜造訪,不合規(guī)矩,但既然是有急事,破例也無妨?!?
皇后郭照的眼神深邃而又明亮,透露出一種寧靜而威嚴(yán)的氣質(zhì),就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一般璀璨奪目。
等了一會兒,郭照這才說道:“太子起來罷,既然是有急事,便將急事通稟過來?!?
盡管她的頭發(fā)還濕漉漉的,但她的舉止間依然流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與端莊,就如同一朵盛開的牡丹,在月光下綻放出獨(dú)有的光彩,美得令人窒息。
咕嚕~
曹叡緩緩起身,又抬頭看了一眼,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頭低的更低了。
思慮片刻,曹叡覺得這件事情遮遮掩掩也沒什么意思。
既然是要請人幫忙,那事情肯定是要讓她知道的。
“兒臣今日過來,是因?yàn)榉噶撕浚隽嘶奶剖?,向母后請罪?!?
犯了糊涂,還做了荒唐事?
郭照眉頭緊皺。
“你犯了什么糊涂,又做了什么荒唐事?”
曹叡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每日都有前來拜見問安,禮節(jié)做得非常周到。
平日里有什么吩咐,曹叡都盡量滿足。
說實(shí)話,對于這個太子,郭照還是很滿意的。
尤其是在現(xiàn)在皇帝身體不好的情況下,指不定哪日太子便扶正登基了。
她后半生,說不定都要依仗太子。
只是現(xiàn)在聽聞其犯了糊涂,做了荒唐事。
郭照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此事說來,還要怪太子妃,是她.”
心中雖然抗拒,但曹叡還是將今夜發(fā)生的糗事一一說出來。
而郭女王越聽,表情便越奇怪。
到了最后,她深深的看著曹叡,像是第一天認(rèn)識這個太子一般。
曹叡害羞得耳根子通紅,根本不敢與郭女王對視。
“此事兒臣雖然也有錯,但更錯在太子妃!”
“糊涂!”
見曹叡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推卸責(zé)任,郭女王都看不下去了,大聲呵斥。
“自己做了荒唐事,還怕被別人知道?還怪在女人身上了?”
“我”
曹叡剛想反駁:如果說這件事不是因?yàn)樘渝l人知道?
不怪那個孫魯班,難道怪我?
但見郭女王盛怒的模樣,以及想到自己還有求于她,這些反駁的話自然也只能藏在心中,不敢真的說出來了。
“兒臣知錯了?!?
見到曹叡這副模樣,皇后郭照心中也明白,他哪里是知錯了,分明是被情勢所逼。
“其實(shí)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的,對你來說,也未嘗不是好事。”
好事?
曹叡整個人都迷糊起來了。
這種事情怎么能說是好事?
今夜發(fā)生的事情,簡直是丟了大臉了。
若是給父皇知曉了,他還能做太子?
“此話怎講?”
郭女王緩步走到殿中主位,緩步坐了下去。
“你以為你的龍陽之好,你父皇不知道?”
郭照的這句話,讓曹叡心中一震,頓時明白了皇后的話中之意。
校事府密探無處不在,他曹叡以為事情辦得隱秘,就沒人知道了?
但其實(shí)這件事連太子妃都能得到消息,更何況是校事府?
“母后的意思是,要我主動認(rèn)錯?”
“你還算是聰明,但.”
郭照深深看了曹叡一眼,說道:“私底下認(rèn)錯,但明面上,則是要說,太子妃受人蒙蔽,故而闖宮,你并無龍陽之好。”
“但是當(dāng)初這么多人看到了,甚至還有人看到我與曹纂穿錯了衣服.” 還有這么一檔子事?
郭照眉頭緊皺,很快便想到了破解之法。
“曹纂力氣大的能舉起千鈞重的東西,太子賞識其勇武,故而非常信重他,睡覺的時候都和他在一起,是所謂之抵足而眠。
今夜之所以會互相穿錯衣服,便是曹纂與太子嬉戲以衣服作賭注,結(jié)果太子輸?shù)袅艘路?,于是曹纂穿了太子的衣服出去。?
聽起來,好像不怎么靠譜的樣子。
“這樣當(dāng)真可以?”
郭照深深的看了曹叡一眼,說道:“陛下也只需要讓世人相信而已,至于誰敢不信,便是不尊皇命?!?
傳言或許是有的。
但明面上,誰也也不敢說這件事。
久而久之,自然成了隱秘。
總之,不會影響太子做皇帝便是了。
到此時,曹叡也明白了其中關(guān)節(jié)。
“兒臣多謝母后。”
“莫要謝我,太子應(yīng)該修身養(yǎng)性,魏國的未來,都在你肩上,漢國皇帝狼子野心,必圖謀洛陽,若太子不能勵精圖治,焉能在大爭之世與漢國皇帝爭鋒?”
魏國在的時候,她是皇后、太后。
若是魏國不在了,她又是什么?
“兒臣必定不辜負(fù)母后重托!”
今夜逾矩與皇后交通,兩人的利益關(guān)系也變得更加緊密了。
曹叡眼神閃爍。
到時候.
說不定可以問一些平常不能問的問題。
比如
父皇身體如何了?
還能活多久這類的。
至于修身養(yǎng)性?
在做太子的時候,自然要如此。
但若是當(dāng)了皇帝,哪需要修身養(yǎng)性?
漢國?
我打不過你,難道我還守不住了?
有些事情是有因果關(guān)系的。
魏國與吳國在戰(zhàn)事上屢戰(zhàn)屢敗,丟失土地,喪失尊嚴(yán),那么國內(nèi)也不會平靜。
像是吳國,尤其如此,不僅國內(nèi)動亂,朝堂之上世家與君王生隙,如今甚至有奪嫡之禍。
魏國雖然還保持著原來的體面,但平靜的水面下,卻已經(jīng)是波濤洶涌了。
世家做大,地方豪強(qiáng)漸漸不服管教。
國事傾頹。
而屢戰(zhàn)屢勝,興復(fù)長安的漢國,與他們則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國勢自然是蓬勃向上。
長安北郊,渭水河畔。
劉禪正率領(lǐng)文武百官秋獵。
狩獵是一種官方的活動,為的自然是加強(qiáng)皇權(quán)。
若是皇帝久居深宮,外面的人如何認(rèn)識你?
百姓沒有見過皇帝,又如何會敬畏皇帝?
官吏們沒有見過皇帝,沒有受到過皇帝的恩惠,如何會為皇帝效死?
后世康熙乾隆為何要下江南,為何要保持木蘭圍獵的習(xí)慣?
下江南是震懾江南漢人,木蘭圍獵則是讓草原各部落看到大清國的強(qiáng)盛。
都是為了震懾人心,都是為了鞏固皇權(quán)。
劉禪只要是有空閑了,一年至少一次,會帶著文武百官,以及中外使節(jié),部落酋長,異族首領(lǐng)或是子嗣,參與其中。
為的,自然是要震懾人心。
九州萬方只有一個太陽,那個太陽自然就是他大漢天子劉公嗣。
“嗖嗖嗖~”
劉禪連射三箭,三箭皆射中麋鹿。
鄧艾、姜維見金鈚箭射中麋鹿,當(dāng)即高喊道:“陛下射中麋鹿!”
圍場周圍百官勛貴聞言,皆山呼道:“萬歲,萬歲,萬歲!”
萬歲之聲響徹云霄,劉禪聽著,卻是感慨萬千。
想在十幾年前,許昌外曾經(jīng)也有一次圍獵,那個時候,劉備、關(guān)羽、張飛也在其間。
當(dāng)時荊棘中趕出一只大鹿。
漢獻(xiàn)帝連射三箭不中,顧謂操曰:“卿射之。”
操就討天子寶雕弓、金鈚箭,扣滿一射,正中鹿背,倒于草中。
群臣將校,見了金鈚箭,只道天子射中,都踴躍向帝呼“萬歲”。
曹操縱馬直出,遮于天子之前以迎受之。
眾皆失色。
獻(xiàn)帝三射不中——失勢;曹操一箭中的——得勢。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大漢已經(jīng)沒有此等權(quán)臣了。
再過個幾年,魏國吳國被滅國之后,便更是如此了。
當(dāng)真是滄海桑田,世事難料?。?
感嘆完之后,劉禪對著左右說道:“麋鹿處理好,朕好賞賜有功之臣!”
“諾!”
黃皓當(dāng)即領(lǐng)命,喚人前去處理皇帝的獵物。
田獵了一陣,劉禪也有些累了。
當(dāng)即在眾人的簇?fù)碇?,返回龍帳之中?
龍帳內(nèi),丞相諸葛亮看著賞賜的表冊,眉頭微皺。
而看完封賞名單的張飛,已經(jīng)是開始嚷嚷起來了。
“發(fā)明些許東西,便要賞賜官爵,這官爵可太不值錢了,須知,將士們得授官爵,那是拿命拼出來的,這些人無須上陣廝殺,便能得官爵,長此以往,誰還愿意為大漢征戰(zhàn),都去弄這些奇技淫巧便是了?!?
“是??!我等辛辛苦苦上陣殺敵,最后居然和匠人同列,哎~”
劉禪方才回到大帳,便聽到這樣的話語,眉頭微皺。
“那依大將軍之言,殺陣殺敵是功,這些人發(fā)明了東西,就不是功勞了?”
關(guān)羽薨逝之后,張飛便從車騎將軍擢升為大將軍了。
如今劉關(guān)張只剩下一個張,加之他還是國丈,自然是得劉禪非常規(guī)禮遇的。
“我等參見陛下!”
劉禪一入龍帳,張飛等人紛紛下拜行禮。
“不必多禮?!?
劉禪徑直走向主位,緩緩跪坐而下,眼神卻是銳利非常,目光掃視帳內(nèi)臣工。
“有什么問題,與朕當(dāng)面說來便是,何故在背后埋怨?”
劉禪說完這句話,其他人自然是縮著頭不敢言語,劉禪當(dāng)了兩年多的皇帝,積累的威望已經(jīng)足夠多了,這些人見了他,若是心里有鬼的,甚至連看他都不敢看。
“陛下!”
龍帳之中,或許有人是心里有鬼的,但是張飛心中卻是坦坦蕩蕩。
也不怕劉禪責(zé)罰。
便是當(dāng)年劉備在世的時候,他都是一副滾刀肉的模樣,更不用說他從小看到大的劉禪了。
先帝在時,若是有錯,他都會當(dāng)面指正。
如今大哥已去,若是陛下要犯什么錯誤,他張飛,哪怕是要惹人不快,也要將胸中的話說出來,不吐不快。
“當(dāng)日朝會,某不在長安,遂無人敢反對,但朝會之后,他們私底下卻是議論紛紛,群情激奮,若此策此番封賞當(dāng)真落于實(shí)處,必定是天下動蕩,還請陛下三思!”
劉禪的臉色很是平靜,沒有絲毫生氣。
張飛的問題,也是群臣的問題。
而通過這件事,劉禪則是要向天下表明他的態(tài)度。
同時
這也是劉禪削弱世家而下的一步大棋!